炮灰專業的腎虛高材生（快穿）

第66章 取膽·十八

兩天過去，海妖幾近潰敗，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之力，游樂園內的衆人也開始顯露疲态，以少勝多也是有代價的，人數不足需要每個人的過勞來彌補，他們現在正是和時間競賽的時候，不能給海妖任何反撲的機會，也不能在勝利前就體力不支地倒下。

作為俘虜的夏赫在這種時期，看起來就格外地具有威脅力了，他沒有參與戰鬥，也不用做些什麽，雖然不能進食，但體力保持得還不錯，要不是他的存在可以讓一部分海妖不戰而降，游樂園的人不會留他這一命。

蔔辛暫時不希望夏赫真的被處死，因為夏赫對安琪而言一定有着某種意義，他不想安琪被刺激後做出什麽事情……說實話，直到現在，蔔辛還是不太願意相信安琪是敵人。

他和安琪相處過那麽一段時間，在她身邊，蔔辛自然而然地就能放松下來，安琪看向他的眼神也很純粹，沒有任何惡意。更重要的是，在看到安琪時，蔔辛總有一種莫名的互通感，就像是……找到同類了一般。

雖然安琪處處有可疑之處，但她到目前為止都沒做過什麽影響世界平衡性的事情。

這和他以往遇到的那些分不清現實和異世界的同窗不一樣，安琪似乎一直是清醒的，蔔辛沒有見過她露出迷茫之色，就連她在夏赫身邊時，她的眼神也十分清明，這個人确實喜歡着夏赫，但同時她也明白自己在做什麽，而且有了相當的覺悟。

仿佛是在理智地執迷不悟着。

在和衛知闌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衛知闌從不正面回答他，只是笑着打哈哈，或者把話題引開，最正經的那一次回答，衛知闌是這樣說的：“她也有她的選擇，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們兩個好。”

當時聽到這話，蔔辛立刻皺眉：“難道她做的事是會讓我去阻止的那種事嗎？”

衛知闌點點頭，又道：“但不是壞事，至少站在你的立場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那我為什麽要阻止她？”

衛知闌閉上了嘴，像個固執的牡蛎合上了殼，接着便什麽都不肯再說了。

蔔辛如堕五裏霧中，他想不通究竟有什麽事是有益于他，但同時他又不願意這件事發生的。難不成安琪要用某種侮辱他的方法做點什麽？不，說實話，侮辱什麽的他還真不看在眼裏，平時和衛知闌生氣也只不過是因為看不過衛知闌這個人罷了，凡是能用達到目的的事情，蔔辛是不吝于去做的，什麽都可以。

炮灰專業總是有些這樣的灰色地帶，在異世界的實踐生們不需要太多束縛，無論采取何種行動，只要能達到目的，就沒有問題，蔔辛深以為然，動物保護還要建立在維持人的基本生存基礎之上呢，對于異世界的一切，給予太多同理心和憐憫并不是理智的行為。

衛知闌這個人看起來并不傻，應該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是再臨人間的聖母，就算如此，衛知闌還是說出了那種話，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自從那番對話之後，蔔辛就沒有再看到衛知闌，似乎是對方刻意避開他了，雖然看到他蔔辛就會莫名煩躁，但要真的見不到他了，蔔辛反而又覺得少了些什麽。

他沒料到衛知闌會在游樂園勝利在即的時候突然出現，而起……身後還跟了很多喇叭似的東西，這家夥不會就要這樣把海妖的事實公布與衆吧？雖然能修好喇叭并且使它們得以被使用這種技能很厲害，但是實際上除了音量大了一點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技術性操作的體現啊！不是誰喊得更響就更有說服力啊……

“喂喂，試音，喂喂。”

衛知闌的嘴張張合合，蔔辛看着這一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下意識地看向周吾，周吾的表情看起來不算好。

“我要公布一個事情——”

衛知闌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說道：“我其實是海妖！”

游樂園隊伍裏瞬間炸開了鍋。

“什麽？！他是混進來的奸細！”“可他一直都在咱們隊伍裏啊……”“不是說海妖不吃活人肉就會死嗎？”“是不是時間還不夠長？”“難道他偷偷殺了人？”“可是也沒有人消失啊……”

至于對面還在作最後抵抗的海妖，此時更是筋疲力盡，只能屏住呼吸看這一突如其來的改變是怎麽回事了。

蔔辛聽見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各有各的猜測，但這點混亂很快就平息了，周吾向來都不缺威懾力與領導力，他僅需環視一下周圍，做出幾個手勢，就能讓大家都恢複安靜。

不知是不是錯覺，蔔辛總覺得周吾的眼睛好像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間，也許是他想多了……不管怎麽說，周吾不會單憑着夏赫那幾句話就開始記恨蔔辛了，至于是不是懷疑……蔔辛其實也不知道周吾到底是怎麽想的。周吾不該是這種因為幾句話就輕易起疑心的人，但因為周吾現在這種無言的态度，蔔辛也拿不準究竟是怎麽回事。

周吾揮了揮手：“讓他說吧。”

“可是……”有人有所質疑，但看着周吾這穩妥的态度，怎樣的疑問都可以自然而然地消失。

衛知闌繼續說道：“我是海妖，不過不管是海妖還是非海妖，我都和各位一起待過一段時間，這期間各位也都見到了，我沒有離開過海妖監獄，也沒有離開過游樂園隊伍，我沒殺過人，是不可能得到活人的人肉的。”

聽到這些，對面的海妖也開始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畢竟這是事關自己生死的問題。

“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其實海妖不殺人也能夠活下去！”

此話一出，海妖們和非海妖們都無法繼續保持平靜了。

“怎麽可能？！”“我親眼見過沒肉吃的海妖死掉的慘景……”“他是個瘋子吧？”“他确實一直在海妖監獄裏活着……”“他這幾天很老實地在我們隊伍裏待着啊。”“這家夥該不會一直偷偷藏着非海妖的嬰兒當儲備糧吧？”“他肯定是在說謊，是海妖派過來的騙子！”“這都是游樂園那些人的謊言，他肯定不是海妖！”

衛知闌似乎把喇叭的音量調到了最大，一開口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破音：“海妖不用吃肉，只要靠指甲、頭發和血就可以活下去，這是真的！”

沒有誰真的敢信衛知闌，這不只是是或者不是的問題，更是生死攸關的命題，而且兩個群體的鬥争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絕不是這樣一句話就能阻止的了的。

不過就算早點說出來，也沒有太大用處，誰敢信？

蔔辛看着周圍混亂的人群，在心底嘆了口氣，開始盤算着怎麽做才更有利于游樂園和周吾——如果能收編海妖群落最後剩下的這批強者，對于游樂園來說是利大于害的，這些海妖大多數異能強大，在大勢已去時沒有丢下沒有異能的海妖各自逃命，被游樂園隊伍包圍後還能抵抗這麽久，可以說是心思缜密、公而忘私了，如果他們願意成為游樂園的一份子，固然游樂園中有人會覺得不合适，但适應也只是時間問題，而且游樂園中非海妖的人數更多，他們想要做些什麽，也難以成事，更何況到了游樂園中，他們就不必再為爆體而亡這件事擔驚受怕了，指甲和血還有頭發肯定供應充足。

但只有一點，這批海妖如果進入游樂園後，他們勢必會把海妖群落中原有的結構帶進去，到時也許會對周吾的地位産生一點影響。

不過那可是周吾啊，連這一點問題都解決不了的話，那就不是周吾了。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蔔辛便開始向着衛知闌說話，他深吸了一口氣，扯着嗓子喊道：“他說的是真的！我之前在海妖監獄見過他，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夏赫！是他把我關進監獄的！”

聽到蔔辛說話，游樂園的人反應更大一些，畢竟蔔辛在游樂園還是有點話語權的，聽他這麽說，縱使有人不願信他，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随蔔辛的指示轉向了夏赫。

海妖們也看向了自己的首領。

被俘虜的夏赫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他不僅知道蔔辛住過衛知闌的隔壁，也從衛知闌的口中聽過海妖不死論，但他并不想承認其中的任何一項——這不是人們能輕易接受的事實，而且局面越混亂，就越利于他對周吾下手。

但是他必須承認前者，原因也簡單：衛知闌當初被關在監獄裏，這是游樂園的非海妖們親眼所見，這件事無法否認，而且難保蔔辛在監獄中留下了什麽印記，說不定已經被人發現了；之前夏赫曾看見，衛知闌與蔔辛在一起，并且同周吾說着什麽，恐怕那時候他們之間就已經傳遞了某種信息，早就有所圖的衛知闌應該已經做好準備，他一定向周吾證明了他和蔔辛見過面并且互相有所了解；蔔辛這人當初來到海妖群落的時間并不算長，也就兩天左右，如果他拒不承認自己關過蔔辛，那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蔔辛是怎麽在和他見面并定下約定的同時，又潛入監獄碰巧見到衛知闌的呢？

目前來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夏赫先把蔔辛關押進了監獄，又在這之後喚出了蔔辛，并且和他定下了約定。

如果他否認自己關押過蔔辛，就等同于降低了自身的可信度，否認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這樣一來，周吾可能會消除對蔔辛的不信任，蔔辛也就能繼續護在周吾身邊，相比之下，這就更不利于他動手了。

所以夏赫點了點頭，這幾乎就算是默認了蔔辛和衛知闌說的話都是真的。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周吾卻突然發難，掐住了夏赫的喉嚨，同時對游樂園中的人們開口道：“殲滅剩餘的海妖，留下幾個活口帶回去，看看衛知闌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話音剛落，游樂園裏的人就沖了出去，海妖們也開始反擊，衛知闌的喇叭無法蓋過那些人的聲音，他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了。

蔔辛看到周吾的手臂上的青筋已經浮起，似乎随時都有可能發力，用異能處死他身旁的海妖首領。

夏赫開始動作，果然這家夥只是裝作被抓到了而已，不過就算掙脫了捆綁的繩子，不吃不喝兩天的夏赫也比不上最佳狀态的周吾，僅僅是幾個招式，蔔辛便能看出夏赫開始不支。

“你該走了。”周吾揮出手，開始想要給夏赫最後一擊，但是蔔辛卻突然發動了異能，瞬間移動到了夏赫的面前。

因為蔔辛忽然間聽到人工智能的任務提示——他需要保護夏赫，确保夏赫成為周吾的得力助手。

太突然太奇怪了吧？！這是多麽令人驚詫的不可思議的任務啊，這轉折也轉得也太生猛了吧！仿佛生吞岩漿一般地生猛啊！除非夏赫和周吾突然失憶，這任務還有點成功的可能，但凡有一個人還記着一點點之前的事，這事都別想成。

但是沒辦法，無論是什麽任務，他都得完成，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主線就是輔助周吾走上巅峰，所有的任務都只能對周吾有利而無害，如果人工智能和隔壁專業的那夥人都是這麽判定的，那麽……雖然不得不去做，但這不影響蔔辛感覺自己快瘋了，這得是多麽清奇的腦回路才能想出這種可能性啊，是李世良那家夥公報私仇嗎？這主意簡直詭異得有點不要臉了！

就在他正在驚嘆的時候，周吾已經快要幹掉夏赫了，蔔辛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瞬間移動移過去，擋在夏赫面前，希望周吾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暫時收手……

不，他要是周吾，絕對要兩個人一起殺了好嗎？這行動簡直都要坐實了他和夏赫之間的關系了，不然一個游樂園的人幹嘛拼死保護海妖首領啊！

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伸手爾康臉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啊……蔔辛尴尬地擋在夏赫面前，對着周吾僵硬地笑了笑，看起來更像是在心虛了。

“你……在做什麽。”周吾的聲音語調變得陌生，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已經近乎逼迫，這樣子的周吾顯得格外陌生。

蔔辛雖然有些心慌，但這種時候他要是亂了，就更會更糟，他慢慢向後退了一步，試圖離開周吾身邊的低壓空氣圈，但是事情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周吾把他隐約可見的異能凝成了利刃，抵在蔔辛的頸側。

“我需要解釋。”

蔔辛能感覺到脖子上傳來明顯的痛感，随後，他抽幹了腦中的緣由才編出的那個理由，就像是個泛白的氣泡團，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在即将說出口的那一刻就破碎開來了。蔔辛不是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可同時他也明白，再說什麽也都沒用。

在他對面那個人的那句話，其實不是需要解釋的語氣。

真是奇怪，蔔辛總覺得周吾至少不會對他刀劍相向，總覺得周吾雖然不會回應他的感情，但也不會放棄對他的信任和好感，所以蔔辛便一直放心大膽地做着這些講不清的事，也沒有好好地為自己做過的事解釋過什麽，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清醒過來，有些話不說可能就來不及說了。

說起來，他是不是有些仗着周吾對自己的好，就忘了自己究竟幾斤幾兩了呢？真是太過得意忘形了，簡直就像文藝的智障小學生矯情成精。

算了吧，就當長個教訓，反正一切都是假的，無論哪個世界都是假的而已，他不真誠，別人會露出這種抵觸姿态也是正常的。

蔔辛閉上了微微張開的嘴，眼神看似堅定，可實際上他整個人都是木然的，魂都随着那個無形無體的水泡跑了，清淩淩的一下，夢就醒了。

真是個好夢啊，他挺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

脖子上的疼痛又增加了些許，但是現在蔔辛不能移開，他很确定，自己一旦稍稍側身，周吾就能直接用異能将夏赫切碎，是治愈系異能的人都無法救治的那種碎，就算他不親自動手，整個游樂園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完全沒有活路啊。

雖然蔔辛不知道自己身後的夏赫究竟有什麽價值，但是他相信自己專業的老師和隔壁專業的學生們，信息處理專業和異世界個體時空等質量交換補充學專業的情誼可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懷疑的啊，平時的抱怨也是玩笑，但說真的，蔔辛絕對不會懷疑任務有什麽差錯。

這個夏赫就算不可能救得下來，他也得救。

這種孽緣般的羁絆是靠着某人犧牲的代價才建立起來的，炮灰專業有個學生出了問題，想要幫助這個學生的同學們焦急不已，但他們都沒辦法做點什麽，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的就是信息處理專業的老師和學生，他們不顧處分後果，極盡各種手段來嘗試着做點什麽，明明只是收集到足夠的信息就可以有針對性地解決的問題，卻因為受時監局所限，始終沒能幫到這個學生，在那之後發生了轟動整個社會的大事件，過去那個已然腐爛的時監局徹底大換血，這兩個專業也終于争取到了去往異世界的部分自主權限。

責任感作磚，保護欲為泥，那份兄弟姐妹般的感情是在長期的壓抑環境裏一點一點築起來的，早就建了千裏萬裏，不只是相濡以沫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們共同分擔一個重要任務所帶來的歸屬感。

就算是迷失了自己流浪于異世的學生，也會本能般地維護異世界的平衡。

蔔辛不會讓開，再怎麽說，周吾一時間也下不了殺手，當然，這不是因為蔔辛依舊相信着自己是對于周吾來說比較特別的那個人，這只是理智的推測而已，當着衆多同伴的面，周吾若是十分痛快地對曾經是好友的人下手，其他人心中也多少會有點不适，周吾自然也應該考慮到這點，雖說他的這種行為已經ooc了，但之後還可以圓回來，周吾再也不會相信他也無所謂，就算兩人之間再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會發生什麽糟糕的事，只要能把任務完成，怎樣都行，他可以不追求高分，但不能破壞任務本身。

說到底，蔔辛的這份感情也不過是虛假的喜歡，他可以為了周吾痛快地去死，但是他不能為了周吾在這個世界渾渾噩噩地活一輩子，他沒有那個膽量，也不能那麽做。

這是每一個清醒的炮灰專業學生的最後的底線。

“我說了，你這樣喊根本不會有人信的，必須要我出面才行啊～還有那邊那個家夥，保護夏赫是我的責任，還輪不到你來做。”

熟悉的語調出現在不遠處，蔔辛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了他近些天來一直都沒見的重要人物。

是……是又胖了一圈的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