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心性熟得慢!”爸爸突如其來的嚴肅把我吓了一跳,我一時間竟沒有像往常那樣反唇相譏過去。
空氣凝滞了幾秒。
爸爸再度伸手捧起我的臉,認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說:“爸爸并不是要幹涉你的人生方向或妨礙你的戀愛自由。爸爸只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你,希望你将來不管是在事業還是在婚姻上,都能安穩。這就足夠了!爸能為你走出100步就絕對不會只走50步,你明白嗎乖?”
我緊咬着嘴唇盯着爸爸看,半晌,沖他老人家嫌棄地一嗤,“‘五十莫笑百步’的典故不是這麽用的。”
007 一夢十年
已經有多久沒有來過我的夢裏——那間滿室書香的小屋。
陽光從窄小的窗投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一面金色的光鏡。小女孩兒豐潤柔軟的手,張開了五指,直直地伸進了那道光柱。陽光透過指縫,在光鏡上勾勒出一只小手的剪影……
毫無例外,夢境再次終結于此。
……
躺在自己睡過十幾年的大號床上,我意識渾噩,遲遲不願張開眼睛。
小時候經常出現的那個夢,随着我年齡的增長,造訪的次數越來越少,不變的是我愚笨的執着——總是試圖以持續的昏睡狀态來延續那個夢境的畫面。我,那麽渴望從這個從小做到大的夢境裏了解或者說發現一些什麽。
我不迷信。只是這樣反複出現且情節幾乎一成不變的夢,曾經一度讓我懷疑自己有心理疾病。
去W市上大學的第一年,我就瞞着家人和同學去看過心理醫生。在接受了一系列測試與檢查之後,醫生排除了我有心理病的可能。
心理醫生告訴我,做夢本身就是人在睡眠過程中産生的一種正常心理現象,即便常常做相同夢,也并非代表就一定是得了什麽病。對于我這樣的個案,他最終給了三個最有可能的解釋以供我參考。
第一,我反複夢到童年的自己,可能是由于兒時一段很深的記憶時常通過潛意識的作用,在我腦海裏反複呈現。
第二,我的夢境沒有具體的事件情節與事态發展,只是反複出現同一組畫面——這很可能是有些問題一直積壓在我心頭并且始終沒有得出定論,由此潛意識裏一直記得。所以,它們通過變換和象征,以夢境的方式向我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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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我的這個夢雖然出現的次數并非多得令我産生莫大的困擾,但它從産生至今,跨越的時間太久,那麽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造夢者本身,想要延續這個夢境來找到一個“結局”。
我對他的解釋表示信服,也很開心自己并非是心理疾病患者。可我仍然沒有解開這個一夢數十年的陽光書屋夢境之謎。失落感總也揮之不去,那份渴求獲取“結局”的意識卻是愈發強烈起來。
我是被一把嘹亮的聲音刺激得醒過來的,伴随着那陣異響,我的視覺神經也被沈航近距離呈現的那張缺了門牙、裸出肉色牙床的大嘴給嚴重的灼傷了。
五雷轟頂的一種驚吓!
只是沈航萬萬沒有料到,他姐對于這種連續驚吓所作出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驚聲尖叫或掩面而泣,而是毫不猶豫的抓起手邊的東西,揚臂就朝他甩過去……
驚聲尖叫與掩面而泣的那個,于是全是沈航。
“哇!殺人了殺人了!嗚嗚嗚嗚嗚……”沈航從未受到過我如此直接而近乎兇悍的對待,心理上的疼估計更甚于臉上。他一把扔掉手中的小物什,捂着臉,哭喊着奔出我的卧室。
被他扔在地上的是那枚會發光的哨子——沈卿來在機場與我分別前送給我的。
008 再遇卿來
我沖沈航撒腿而去的背影大叫了兩聲,意料之中的,沒得到任何回應。
光腳跳下床,拾那枚哨子,再看書桌,放在上面的背包已經被打開了,不用說,一定是沈航的作為。
而剛被我用來正當防衛的兇器,此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那是本32開大小的成語典故辭典。我摸摸它硬挺的封面,想着沈航的嫩臉被這玩意兒迎面打擊所承受的力度……不敢想象他被打中了鼻子該是怎樣的心酸。
心裏有幾分歉疚,我打算去哄哄沈航。清潔嘴臉等事兒先放一邊。
我長及肩膀的頭發,昨晚臨睡前紮了個高到頭頂的馬尾,一夜好夢後滑落了一些,此刻發根松散,頭發的中段被橡皮筋裝模作樣地綁在一起。耳際旁散落出來的零碎發絲随着我下樓梯的步伐規則地騰躍與擺動,溫柔地拂拭着我的雙頰。
我穿的是件胸前印有大臉癡笑娃娃的白色居家睡裙,寬松,下擺空闊,長及小腿肚。為方便行走,我雙手拎着裙擺,一步兩晃地從二樓一路搖到客廳。
通常這時候老沈家的人馬應該平均地分布在廚房、書房、卧室等幾個地方。沈航剛剛做賊不成反被襲,據邏輯分析判斷,目前應該正在爸爸面前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兇蠻之舉。
我點點頭,拎着裙擺朝書房走去。
離書房尚有一段距離,就聽見一陣男人們的笑聲從裏傳出,其中一個聲音屬于我爸爸,還有一個對我來說該是陌生的——這個認知即刻轉化為常識提醒着我:閣下目前這副形象有礙觀瞻,實在不宜見客。
然而我卻猶如被蠱惑一般,一步一步地接近聲音來源……臨近書房門口,視線不拐彎兒地與書桌後的爸爸碰上了。他刻不容緩以一記洪亮的問候将我從恍惚狀态中驚醒:“丫頭你終于醒了?”
我好生佩服,他簡單的七個字加個問號便能起到一語雙關的作用:一來指我早上起床太晚,二來指我此刻人魂分離。
我腳步一滞,猶如被解開穴道似的調頭就要跑。卻是一道溫潤如暖陽般的聲音讓我駐足——
“沈醉,是不是你?”
明明是疑問句,卻是那樣篤定的語氣。
當時當刻,已然轉身、正待起跑的我,心與腳頓時都生生停在半空……約摸兩秒後才各自歸位。
我沒有見過他開懷大笑,因而辯不出他的笑聲,可是他的聲音卻已根植在我腦海裏,如花開暖陽般能撫慰人心。
我被蠱惑的原因當下明了——沈卿來就是那始作俑者。
我沒想到與他的再次見面來得這麽快,其實應該說我甚至沒想到會再次和他見面。
所以當他在我還來不及想念之前就在我家書房悠然現身,這讓我頓時有種被天上掉下的肉包子砸中的感覺。
我的心髒猝然一緊——我知道這是種驚喜的表現。撿到意外之財的時候我的心就是這樣反應的。只是這驚喜持續不到三秒鐘即被一股叫作氣極敗壞的情緒取代了,我這幅尊容……
我當真有種想把“尴尬”這個詞就此從中國文化裏抹去的沖動,這樣我就不知道什麽是尴尬了。
泥馬!我到底是該樂極生悲還是怒極反笑才能對得起這份巨大的刺激啊!?
009 甚是危險
沈卿來到我家拜訪之前,N市已經經過兩個多月的驕陽烘烤。而當他以“親友”的身份借宿在我卧室隔壁客房的那一晚,N市下了一場罕見的大暴雨,酷熱因為這場雨稍作消停。
天氣預報說,千裏之外的一場名曰“歐爸”的臺風順利登陸,從而導致了N市兩個月以來的第一場雨。更難得的是這場雨能為N市帶來持續一周的涼爽天氣。
爸爸對此信息表現出異常的喜聞樂見。早餐時候,他在餐桌上樂呵呵地提議讓我帶着沈卿來出去走走,甚至還拿出一份“N市五日游行程表”,最後一天的行程居然也是“結束愉快旅程!”
行程表是爸爸手工制作的,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沈航當下就表達了他的不滿。依托于他那條三寸時爛、時不爛之舌,據理力争地捍衛了“陪侄兒游玩N市”的地主之宜權利。
爸爸于是極不情願地同意沈航也加入“N市五日游旅行團”。
五日游的第二天,三個團員熟絡了很多。
所以沈卿來在得知我将他送我的那枚哨子以道歉之用轉贈給沈航以後,馬上就對我表示此舉不妥。
我一臉歉然,他抿唇不語,我便不好把握繼續溝通的尺度,只有心虛地低着頭摳手,聽他似有似無地在我頭頂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我靠在歡樂谷供游人休息的涼亭坐椅裏,一邊關注着事态發展,一邊享受着哈根達斯巧克力口味冰淇淋。
沈卿來正把一塊某品牌夏季紀念版的多功能電子手表擺在沈航面前,循循善誘地給他講解手表的強大所在。
“如果有一天你去原始大森林裏玩時迷了路,這塊手表的指南針就可以準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