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逃遁
是啊，下了班上線不到一個小時，連晚飯都還沒吃就叫人家休息——洛明軒下線之後才想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他如此平靜，如此安穩，沒有人能夠知道連這種失誤都能出得了口，對他來說意味着怎樣的天塌地陷。
二十多年引以為豪的良好控制力，對自身，對周邊的一切，無不精細周到井井有條甚至未雨綢缪。
但現在他卻感覺一切都被打亂了而且絲毫無力去歸順理清。
一會兒他該若無其事的去找裴清清吃飯？還是暫時回避？
只是一個游戲裏的吻，逢場作戲不知道多少回，就算不是游戲，現實裏的又如何？就連昨晚酒後失誤吻了她，不也都若無其事的當做沒發生過了嗎——
只因為，是她吻了他。
靜默一會兒，洛明軒拿出了手機，于是半個小時後他坐在自己愛車的後座上，被曹美人載着駛向回程的路上。
于是，車上出現以下對話：
曹美人：“要我送您回家嗎？”
洛明軒：“太遠了，不回。”
——不回為什麽要來接你？
曹美人：“……要我替您訂酒店嗎？”
洛明軒：“我不想從一個酒店奔另一個酒店。”
——介于現在還在某種毫無人道甚至完全不合勞動法的“協議加班”時間內，曹美人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不和善”。
“那、您、想、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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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軒看着車窗外沉默片刻，“你住的不是挺近的嗎。”
“……”
曹美人這一刻很想連人帶車給他撂在這裏——他不要把老板帶回家裏變成一天二十四小時工作制！
這個怨念在一瞬間太過強大占據了腦海，以至于他在片刻之後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而這本是根本不該存在的問題。
洛明軒這個一向不喜歡別人太靠近他的生活，最講究個人空間的人，居然要求住他家？
而這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完全沒有打算的臨時起意。
洛明軒臨時做什麽決定的時候不是沒有，但他會在短時間內給自己的決定做好下一步打算，考量過對失态的把握才會真正去行動。
可是現在——
以他對洛明軒的了解，從他給自己打了電話大晚上連個目的地都沒有就出來，是不是就已經開始在崩壞？
曹美人于是準備看在他的反常上暫時收起對這個無良老板的鄙視，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依然望着窗外雙目放空的洛明軒。
他似乎出來的比較急，襯衣外随意的套了一件米色的休閑西裝，也沒有好好整理，懶懶坐在後座上的樣子有點閑散有點心不在焉。
後視鏡上映出曹美人眼鏡的反光，他忽而就消失了所有不耐煩的神色，不動聲色問：“真的去我家？”
洛明軒漫不經心的看着車窗外應了一聲“嗯”——“我只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他提醒他：“酒店裏比較靜。”
“我不想一個人呆着。”
“……”
想靜一靜卻不想一個人呆着，這不是很矛盾嗎？總覺得這次有點嚴重啊……
曹美人于是面無表情的說：“我只有一張床，您要睡沙發嗎？”
洛明軒終于動了，目光冷冷投過來，曹美人在他讓自己失業之前開口問：“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
他的目光又淡淡收了回去，重新投向車窗外——如果連他自己都還想不清，別人能幫什麽忙呢。
——※——※——※——
曹美人的家洛明軒還是第一次來，而這個第一次大概只能歸結于曹美人家的位置比較微妙——平日裏上班可謂苦不堪言的遙遠，但離裴清清的所在地卻是近的。
洛明軒不知道這算不算想逃，他需要離開裴清清所在的地方好好想清楚一些事，但又不願離的太遠，就這樣不遠不近，在一個随時可以離開随時可以回去的位置。
他的家倒是和曹美人這個人一樣簡潔硬朗，簡單的兩居室，家具是黑與白的鮮明，東西很少，放的有些随意卻又不會顯得亂。
他脫了黑色西裝外套，撸起襯衣的袖子，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啤酒。一罐遞給洛明軒，他眉頭皺皺，拒絕了。曹美人也不在意，自己開了一罐，靠在置物櫃旁看着沙發上的洛明軒——
“既然占了我的床，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下你和裴小姐出了什麽問題？昨晚不還好好的？”
曹美人雖然不是個喜歡八卦和多管閑事的人，但在這件事上他還是比較希望洛明軒能早點圓滿解決，以免這個麻煩的老板賴在自己家裏不走。
而昨天晚上——至少在他看來洛明軒既然還沒有醉到人事不省，那麽應該不會有吃和被吃的問題。
洛明軒認真想了想，因為他的人生一直都按部就班的走在自己既定的軌道上，所以對于軌道外的情況了解的倒真是不多。所以也許就算曹美人不問，他也會需要詢問一些他的意見。可現在的問題是——他自己根本找不到問題在哪裏。
于是曹美人竟然有幸看着自己這位一向英明神武從容不迫的老板居然詳細的把這兩天發生過的事細細掰開了列舉清楚，試圖再一次梳理找到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曹美人很沉默。
雖然他跟了這位洛大少爺這麽多年，無論眼睛看到的外表有多光鮮亮麗也都已經很明白他那控制狂+強迫症的本質。
但真的是每一次都讓人嘆為觀止。
他看着洛明軒的尋找原因再次無疾而終，卡在一個根本找不出的問題上，曹美人喝了幾口啤酒才緩緩開口：“明明問題出在一開始，你為什麽從事後開始去找？”
“什麽？”洛明軒擡頭，曹美人放下啤酒罐嘆氣——“問題不在你酒後有沒有控制住亂性，而是從一開始你自己心甘情願的去被人灌酒吧。”
洛明軒愣了愣，好像他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點——
“你一向都盡量避免喝酒，就算是有酒會一般也都是一杯紅酒從頭端到尾。既然明知道酒精對理智是個挑戰，卻還義無反顧喝到爛醉，你從來都沒想過是為什麽嗎？”
——你不喝沒人能真的逼你喝。你喝了，多了，一切開始亂了，那麽真的是從喝多之後開始亂的嗎？
喝酒也好，在游戲裏不在意形象的被殺也好，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他在做着“洛明軒”不會去做的事，卻做得理所當然。連他自己都心甘情願了，還怎麽能發現問題所在。
洛明軒微微愕然沉默了半晌，露出一臉“怎麽會？”的表情：“……就是說我的想法在潛移默化的被改變？”
——連不知不覺中的想法都變了，卻還遵循着過去的原則，不發生矛盾才怪。
但這似乎還不足夠深入，至少還不是曹美人想讓他明白的——“應該說，你為某個人而改變。”
“——裴清清？她才是我正在去改變的那個，我有什麽理由被她改變……”
“……”撫額……洛明軒是在潛意識的拒絕承認那個事實嗎？“我是說，你大概喜歡上裴小姐了。”
洛明軒輕笑，似乎并不能立刻贊同，“你知道我不是會為了感情就去改變什麽的人。”
“那只能說你以前沒有真的喜歡上什麽人吧——還是勸你不用再去找什麽原因了，感情本來就沒什麽道理可言，找也白找。那麽——”曹美人重新拿起啤酒罐向他輕舉了一下，“恭喜情窦初開。”
“……”
洛明軒頓時感覺自己被人看輕了有木有！
曹美人不打算繼續扒他的面子，起身進了卧室。洛明軒向後倒在沙發中，盯住天花板三秒鐘，突然想起什麽，趕忙拿出手機，猶豫一下給裴清清發了短信讓她自己吃晚飯。
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擔心她會等着他而沒有吃飯……
再次倒回沙發中，想起游戲中那個吻。
一行系統提示，一個沒有觸覺的吻，動搖了一切。
——也許曹美人說的對，他的确不曾認真喜歡上什麽人。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一旦動了感情人就會變得不理智。比起不理智的感情他情願選擇既定的原則，完美的條理——所以在以往每一次的交往中他都保留好彼此的空間，盡管每一次都以女方不能忍受這種距離而提出分手或者為了抗議這種距離開始無理取鬧而被他提出分手。
這樣的他也會動心嗎？
動心了，愛上了，他能忍受自己的原則被改變嗎？
若是能，他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
事件澄清，清水無傷的名聲也得到了恢複。只被黑了一天就洗白的幫會，也當真神速。
所以這件事并沒有對裴清清造成過多影響，她在千居魅狐下線後穩了穩心神就繼續去安排幫裏的事物——大部分物資竟然都已經就位了，剩下就是進展中的純人力的建設任務了。
她去找了夜場賣笑讓他把還在陸續進庫的多餘物資拿去跟狼行互通有無，然後開始安排全員每天只留一個團打boss帶新人，其他人全部集中突擊建設任務。沒有強制，不跟帶裝備挂鈎，純按做任務多少發放酬勞。
做完那一切裴清清就如常的下線，然後收到洛明軒的短信。
……他還是被她吓跑了嗎，或者只是給她留點面子不想當面拒絕。
她大概就是那種不自量力的妹子，人家對她好一點，就順着杆子往上爬——不過是酒後吻了她，人家都已經表示出當做沒發生過就算了，卻想不到被她賴上了嗎。
裴清清有些自嘲的笑，有些事明明早就明白的，洛明軒和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在這裏，只是因為這裏是他游戲外的另一個游戲。可就算這樣她還是喜歡了阿千喜歡了洛明軒，借着游戲的外殼想離他更近一些。
如果只是游戲，以洛明軒的為人大概不會在意的。所以他只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才逃得這麽快吧。
裴清清已經有過一次失戀後天塌地陷的經歷，所以她更明白感情不是全部，并不會因為你覺得天塌地陷，生活就真的停滞不前。
生活還要繼續，明天她還得早起上班，一切并不會有什麽不同，這就是現實。
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因為一個失戀就一無所有，就算洛明軒回避或者拒絕她，他卻留下了太多東西充斥在她生活裏。她有幫會，有許多需要她去做的事，有足夠面對一切的堅強和自信。
理智的洗漱，睡覺，早起上班。
一切沒有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某蜓家的孩子一個個情商果然都有問題，艾瑪雜家怎麽這麽喜歡這些低情商的熊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