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二
“姐,剛才導演來催了,讓我們快點,不然趕不上劇本圍讀,一起和大家打招呼了。”
小顏剛接完電話,看着坐在梳妝桌前慢吞吞畫口紅的周則,心裏慌得一批。
她從剛做藝人助理開始就跟着周則,看着她從籍籍無名到中間的跌落神壇,再到現在的炙手可熱,老實說,沒有什麽脾氣,是不可能的。
但周則的脾氣不大,只有碰到她不樂意的了,才會生氣。
而她生氣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不去。
周則看着鏡子裏的女人,深邃美豔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微微抿在一起的嘴唇,她的嘴角動了動,勾起一抹笑。
小顏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住了。
盡管她是個女的,還是個有家室的女的,這也不耽誤看到周則每次化完妝,她都想自信一點,上去打招呼。
嗨,老公。
畫完口紅,周則打開抽屜,裏面排排的指甲油,各種顏色正有條有理的立在裏面。
她的指尖順着指甲油的頂端微微滑動,聽到小顏的話後,指尖正抵在一瓶紅色的指甲油上面,眼睛都沒有擡,抱怨道:“催什麽催。”
随後,她拿起手底下的紅色,慢悠悠給自己的指甲上了層顏色。
塗完之後,她滿意的伸直了手指。指骨和掌骨之間的骨頭微微凸出,像是粉白的珍珠一般。蔥白的玉指配上明豔的紅色,光是看了就忍不住讓人吞口水。
“姐,咱們真的要誤機了。”小顏都要哭了,“你要再不走,莫姐就該扣我工資了。”
今天一大早,小顏就來了周則家裏。她昨天晚上收到寧因的消息,說是讓她今天務必早點帶周則去劇組。小顏來了個大早,結果看到周則早就起來了,便沒放在心上。誰知,後面便開始了反複折騰。小顏那個後悔勁兒呀。
周則大概聽小則的抱怨,耳朵終于都要起繭了。勉強開了尊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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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新人在嗎?”周則一邊照鏡子,一邊慢悠悠的問道。
作為幹了五年一直都沒有被辭職的助理,小顏自然明白周則問的是什麽。她眼一閉,心一橫,說道:“沒有。她不去。”
周則輕輕瞥了眼身旁的小顏,快速抽出一塊表,帶在手腕上,随後背着自己那連手機都沒法放的斜挎包,抱怨了一句。
“不早說。”
小顏:你也沒問呀。
公司一向對藝人的保護措施做的不錯。周則每次的行程,不管是去劇組,或者是廣告之類的,都很少被人知道。
這次也不例外,機場外沒有粉絲的圍堵,周則很快就登機了。
寬敞明亮的頭等艙,一排就兩個座位靠在一起。她上去的時候,基本已經滿了。
周則按着機票上的座位,很快找到了她的位置。
兩個位置,一個人都沒有。
周則的眉頭微微挑了挑,心裏暗嘆,居然有人比她還拖延。
随後,一仔細想,可能是旁邊的票沒人買。
周則坐到位置上,利索的從包裏拿出小毯子和眼罩,打算補會覺。昨天從公司離開,氣得她一個晚上都沒有睡着,五點多的時候,她正迷迷糊糊,便被小顏給拉了起來。
周則一路睡得天昏地暗,直到飛機的提示音響起,她才拉起眼罩。
她習慣性的轉了轉自己的脖子,眼睛随意往旁邊一瞅,不由得愣了愣。
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坐了人。
她捧着書,坐姿懶散的靠在座椅上,胳膊肘輕搭在扶手上。她的下颌線利落,像是勾勒出的一條線,有種說不出的清冷。
可能是一頁看完了,她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那張,食指輕輕搭在書頁上,襯得手指格外筆直修長。
周則的喉嚨動了動。
她的眼神貪婪,像是一條狼看到合時宜的小綿羊一般,眼珠子連眨都沒有眨。
陽光透過窗戶,穿進來。周則的眼睛像是被什麽刺到一般,微微眯了眯。
是她的表盤。
白玉般的手腕上,骨頭微微凸起,一條墨綠色的表帶穿過其中。
周則收回視線,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同款的。
這塊表,是當初周則代言完,合作方送的同樣的表,單價一千萬一塊的限量表,而且全球就兩塊。
小姑娘看起來不簡單呀。
阮羌感受到旁邊的熾熱的眼神,微微有些不适。忍耐良久,對方依舊沒有收回去的趨勢,便合上了書,側眸。
開口的瞬間,兩個人的視線交替上了。
她抓着書的那只手微微用盡,手指傳來一陣酸麻。
“你……”
“小姑娘,又見面了。”周則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率先開口。
阮羌點點頭,“嗯。”
“你在這念書嗎?”周則用下巴指了指對方手裏的書,含笑問道。
阮羌眼睫微斂,搖頭:“沒有,瞎看的。”
周則笑了笑,開始仔細打量起了她。
眼前的人看着乖乖的,實際上折騰起人來到底有多來勁兒,只有她知道。
明明知道她沒有看上去那麽人畜無害,可周則莫名的就是有了想保護她的心思。
保護欲這種東西最是可怕。要想一個人喜歡你,首先得讓這個人憐惜你。
周則太懂了。她就是喜歡剝開乖寶寶的外皮,一層一層的,仔細研究裏面的血肉。
“家在這嗎?”
阮羌搖搖頭,“工作。”
飛機已經到站了,空姐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提示着周則,屬于兩個人的時間不多了。
“妹妹,前幾天我是不是有東西落你那裏了?”周則撐着下巴,眼神似無底洞般,想要将對方牢牢的吸進去。
阮羌緊握的書籍被自己松開,手裏的麻木感逐漸散去,否認道:“沒有。”
周則愣了愣。
她不是什麽厚臉皮的人。既然對方已經明确表示不想了,那她也不會锲而不舍的纏着。
太難看了。
飛機上的提示音一遍遍播放,機艙裏的乘客都離開的差不多了。
頭等艙一排座位離另一排的距離很大。周則收好毯子和眼罩,放進随身的背包裏,戴好了口罩。
臨走的時候,她覺得這麽放了眼前人,實在太沒勁了。
于是,阮羌就在以為她要經過自己身前,出去的時候,對方措不及防的俯身,兩條胳膊正在她坐姿的兩邊。
周則戴着口罩,露出一雙顧盼生姿的桃花眼。那雙眼睛自帶感情效果,看人的時候格外專注,像是要勾心攝魂一般。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輕輕靠近,俯在阮羌的耳畔,而後像是聞到什麽鐘意的味道,鼻翼微微動了動。
對方身上有着淡淡的檸檬香,酸酸的,像是咬下的第一口青蘋果,幹淨而又純粹,勾得她說話的尾音都忍不住帶上了愉悅。
“姐姐呢,确實有件東西丢你那了。那東西勒的姐姐手腕現在還疼呢,等下次見面——”周則頓了頓,輕笑一聲,再次打着氣音,說:“咱們換個更好玩的。”
随後,便起身離開。
空曠的機艙內,只餘下阮羌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直到空姐過來,她才回神。
——
這次拍戲的地方是一個叫平城的古鎮。平城四面環水,因為正值夏季,周則下飛機的時候,感覺還不是很明顯,直到車子停在了集訓營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熱氣沖得她仿佛鑽進了蒸籠裏。
她急忙進去,按着導演江濤發的地址,找到了房間。
她到的時候,裏面已經開始了。周則根據工作人員的提示,走了後門。
大概是一個橢圓形的桌子,最外層坐着黑壓壓的工作人員,裏面坐着導演,制片人,編劇,各個主演等,他們全部拿着本子,小聲的讨論着。
周則的眼睛在演員那邊瞅了瞅,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頭。
坐在那裏的人,不是五官平平,就是無精打采,一點都沒有劇本裏小伍的特質。
周則斂了斂心神,抽了張凳子,坐在了最外層,從手機上調出昨晚小顏發給她的電子版劇本,專心的看了起來。
電影名叫《浮生》。所謂芸芸衆生,所圖為何,索信為何。
講得是一位化療科醫生和一個病人關于信仰的探讨。
小伍,今年三十歲,肺癌晚期的病人,更有癫痫這個随時都無可能發作,奪去她生命的病。她沒有嫁人。父母陪着看病。從最開始的堅持再到看着垂暮之年的父母,她想過一走了之,但卻抵不過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如果自己活着,哪怕是痛苦,可以讓父母看到一點慰藉的話,讓父母有希望的時候,那就算再難的生活着,也還算是有意義。
周則扮演的醫生是剛入院不到三年的醫生。這個病人是他接手的第一個病人,所以,總是格外的關心一點。
故事的結局是開放性的,鏡頭最後的一段是鏡頭聚焦在心電監護儀上面。那條屬于心髒的那條線上。
周則坐在最後一排,默默聽完了整場的圍讀。
如果健康的人不明白無病無災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情,那一定會是一個很難過的事情。
周則認識江濤已經好幾年了。他之前一直專注拍攝電視劇,并且對于質量要求極高,這次的電影是他的處女作,周則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麽人,可以讓他一眼相中,可轉頭一看演員席的人,眼神略微有點失望。
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劇本。
劇本圍讀完,周則就直接回了劇組訂得酒店。
她還沒有來得及緩口氣,便接到了江濤的電話。
周則側躺在床上,手機松松的搭在耳朵上,懶懶得開口,“喂。”
“阿則,晚上出來一趟聚聚,我知道你來了。”
外面實在太熱了,周則懶得出去,索性直接拒絕,“不去。”
“來呗,咱們多久沒見了,今晚那個妹妹就過來了,你們剛好見見面,培養培養感情。”
周則微眯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
她本以為江濤有別的打算,原來是因為對方壓根沒來。
好奇心被勾起起來了,周則的懶倦得到驅散,整個人精神了起來。快到七點的時候,周則的手機一陣一陣響。她打開看了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入了希望樹這個群裏面。
群裏面發了最新的通告,要大家去酒店隔壁的飯店。
周則照了照鏡子,今天下午身上的痕跡總算消掉了一點,只有淺淺的一層,泛着紅。她這才放心,穿了一件寬肩的吊帶,和一條短褲就出門了。
門剛打開,對面的門剛合上。周則微微挑眉。
“妹妹,又見面了。”
狹窄的過道,白熾燈落在上面,灑了一大片的白。周則的大波浪卷發,蓬松的散開,嘴巴上的口紅一如既往的紅玫瑰色調。站在那裏,如同一副油畫,濃墨重彩到讓人不可忽視。
阮羌點點頭,收了房卡,揣進襯衫的上衣口袋裏,轉過身,點點頭,“好巧。”
這已經是周則第三次碰見對方了。
“妹妹,你知道我是誰嗎?”周則抿着笑,問出了自己的想法。
阮羌斂了斂眼神,回答,“知道。”
周則實在是不相信,對方可以和自己可以這麽巧。她一步步靠近。就像是獵人捕獲獵物一般,“所以,你是我粉絲。”
走廊的燈是聲控的,此刻已經暗了下來。柔軟的地毯上,周則的腳步聲落上去,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阮羌剛離開門有些距離,但架不住對方一步步的靠近。她一步步的退着。她搖搖頭,意識到對方并不能看見自己。便輕輕開口:“沒有。”
這一聲太清了,不足以打破這片寂靜。聲音落下去的時候,就像周則踩在地上的地毯發出的聲音。
周則聽到了,黑暗中,她的眼睛裏面劃出志得意滿的笑。
不是粉絲,那就放心了。
一步步,直到對方退無可退,抵在門板上的時候。阮羌知覺一雙手靈活的像是蛇一般,在自己的胸口劃過。
背後的門被突然打開。阮羌一個沒站穩,差點耍到了。周則一把摟上了那雙纖腰,伴随着關門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周則将對方抵在了門板上。
“不是我粉絲,怎麽哪都有你,嗯?”
房間裏面太暗了,只有窗戶那邊映出外面的光,但透過薄紗,也只能看清對方的輪廓。
“你記不記得,我臨走的時候怎麽說的?”
周則勉強可以夠到對方耳朵的地方。她也不貪心,就一直盯着耳朵那一畝三分地,持續攻略。
說完,一只手緩緩的解開了對方的扣子。周則像是不在意一般,像是襁褓之中的小孩子伸手,想要挂在自己面前的玩具一般。一下一下的。
待到自己将對方的扣子解到胸口,這才停了手。
“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話落,周則就毫不猶豫的咬上了對方那如玉般的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