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沙雕玩游戲

第15章 【十四】紡織廠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梧鳶看見樓道口側蹲着一個玩家，那人頭上罩着衣服做僞裝，左腳踩在階梯上，右腳在下，像是随時準備往上逃離。

她腳步無聲地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輕聲道：“你在拍什麽？”

“？！”

張甚驚出一身冷汗。

梧鳶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上面寫着“竹鳥/組長”，手裏握着的手電筒沒有打開，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張甚，讓人背脊發涼。

“現在是晚班工作時間，你違反了規定。”

“我現在就走。”

快速保存錄像後，張甚看不也看地往昏暗的生産間裏跑去，順着不遠處手電筒的亮光，他一路靠牆摸索到另一邊的樓道，然後逃上樓。

整個過程，他沒有發出任何響動，頸間的冷汗浸濕了衣領。

梧鳶拿着關閉狀态的手電筒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瞥了眼被阮芒按在地上摩擦的白缇，她眼皮都沒擡一下，直接上樓了。

目送搭檔上樓，阮芒紮起微卷的紅發，伸手拍拍縮成球的白缇，紅蛛順着阮芒的手爬到白缇肩膀，瞪着八只圓溜溜的小眼睛，揮舞兩條前腿，小嘴巴微微張動，像是在罵人。

見人不動，阮芒無奈嘆息，話音軟了下來：“別裝死了，蜘蛛能感知活人體溫。”

半響，白缇扭頭看了眼趴她肩膀罵人的紅腳蜘蛛，不滿道：“再罵我，我就噴你。”

聽到她的威脅，紅蛛明顯縮了一下，收回前腳背對白缇的臉，縮成了一團，八只小眼睛漸漸濕潤，又開始委屈了。

阮芒：“……”

阮芒深吸一口氣冷靜，說：“你們慢慢玩，我去工作了。”說完，她朝着梧鳶上樓的方向離開，順手拿走了紡織機上的手電筒。

“哎！”白缇立馬站起跟上去，動作自然的扶了一下差點掉下肩膀的寵物蛛，朝阮芒喊道：“你要去哪兒？我相機還沒找到呢！”

阮芒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她朝着牆角的方向，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啪”

響指過後，被探戈舞擠到角落的蜘蛛們活躍起來，如潮湧般地朝着白缇的方向爬去，密密麻麻，揮舞兩條毛絨前腳，嘴裏還喊着“幹仗了兄弟們，對方沒彈藥了！”。

沒了燈光，白缇用手機照明，連跑帶跳的避開角落爬來的毛腳蜘蛛，開始在紡織機底下找錄像機。

廠裏的紡織機是現代設備，金屬材質接合密切，她只能用趴着紡織機旁邊走線的大縫隙往裏看，試圖找到阮芒說的“上一場留下的相機”。

紅蛛穩穩的盤在白缇肩膀上，用它那烏溜溜的眼睛注視她。或是在想，眼前這個人類會不會是自己的新主人？

找相機的過程是漫長且麻煩，白缇很快放棄扒縫的尋找方式，打算換個地方找向相機，比如二樓辦公室。

看看手機時間，馬上就要零點了。

“寵物，你知不知道哪裏有道具？”白缇摸摸肩上的紅蛛，手感冰冷又絨軟，她有些喜歡的用指腹摸了摸它的大肚子，商量道：“你告訴哪裏有相機，我就給你抓蚊子。”

紅蛛：……！

紅蛛舒展肢體，擡起前腳比劃。

白缇認真看着，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呢？”

紅蛛繼續比劃：@#￥%&*……

白缇問：“所以你不會說人話對嗎？”

紅蛛：……？

聽到這話，紅蛛瞬間僵住，收回兩條前腿，尖尖的屁股對着白缇的臉，然後噴出一條白色的蛛絲，像一支利箭粘在白缇臉上。

紅蛛：來呀，互噴啊！

白缇：“……”

半響，白缇維持被襲擊的姿勢，微笑着抹掉臉上的蛛絲，從兜裏拿出雄黃噴霧，然後對準紅蛛按下泵頭。

紅蛛：你是不是玩不起？！

“呲——”

二樓的走廊盡頭，梧鳶用噴霧驅趕圍向自己的蜘蛛，走進了辦公室裏。

阮芒站在走廊中心，右手拿着相機，左手抓着張甚的後衣領，無視對方的反抗與掙紮，一步一步朝盡頭走去。

因為脖子被衣領緊緊勒住，張甚漲紅了臉，死命抓着衣領往下拉，卻紋絲不動，他甚至能感受到衣領碰到頸椎骨的感覺。

他無法呼吸了。

阮芒把張甚扔進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裏。

辦公室裏乍一看很幹淨，張甚趴地上的那刻，卻看見床底下點了一盤熏香，熏香煙味很淡，幾乎聞不出香氣。

阮芒舉起相機，單手點開視頻界面。

[數量：5]

[确認删除？]

[正在删除，請稍等。]

[删除成功！]

*記者偷拍被廠長發現，視頻已删除，請玩家繼續努力。*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張甚知道自己猜對了，只需要錄制和蜘蛛有關的視頻，就算完成任務之一，現在還有最後的任務。

“逃生”

“啪嗒”

阮芒将相機扔了進去，摔出了裂紋。她淡漠地注視着地上的張甚，緩緩道：“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明早九點財務上班，結清工資馬上走人。”

手邊是出裂紋的相機，張甚極力回頭看向門口的NCP廠長，心率快要拉直了。他拿過相機保護好，牙咬舌尖讓大腦清醒，說：“按照勞動法，你得給我一個正當理由。”

阮芒：“……”

阮芒看着他沒說話，似乎在思考。

半響，她輕輕笑了：“非法拍攝工廠內部，員工不小心掉入紡織機裏。既然你喜歡這裏，那就留下來吧。”

張甚坐在地上，手捂着勒出紅印的脖子，看着慢慢合上的房門說不出話來。劫後餘生，他的心髒有些撐不住了。

NPC說的留下來，絕不會是繼續游戲！

他點開手機看時間，距離零點還有十分鐘。

[23：50.PM]

白缇蹲在紡織機上看手機，頭頂趴着濕噠噠的紅蛛，紅蛛纏着淺金色的頭發盤成一團，像極了蜘蛛發飾。

[游戲提示：一周後，調查人員來到紡織廠，發現廠內空無一人，蛛絲網布滿各個角落和紡織機，牆角有一個巨大蛛絲繭，刨開蛛絲繭，裏面藏着一具人骨。]

看着游戲提示，她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紅蛛，溫柔哄道：“小蛛蛛，你告訴我游戲提示的隐藏線索，我幫你捉蚊子呀~”

紅蛛的圓肚子抖了抖，翹起尾尖，再次噴射。

噗——

叮~來自寵物的嫌棄。

白缇忍了又忍，畢竟是她先用雄黃噴它的……最開始那次。找到休戰理由後，她把手往褲子上擦了擦，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往下面照明，想看看還有沒有蜘蛛跑出來。

雄黃噴霧還剩一點點，只能留作急救使用了。

很快，她再次看手機，時間跳到了零點。

或許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紡織機上的蜘蛛們紛紛停止吐絲，開始聚集，又如潮水般湧上樓梯，還有小部分蜘蛛爬向了白缇所在的紡織機。

這時，紅蛛從白缇頭頂往下爬到肩膀，伸長兩只前腳戳她的臉，像是在提醒什麽。

白缇沒有多想，只覺得紅蛛又在向她宣戰，輕輕撥開紅蛛的腳，輕輕道：“別鬧，我要開始逃命了。”說着，她開始撸袖子。

紅蛛：……？

撸起袖子，白缇擡頭看向漆黑的天花板，用手機照明，照着照着，她就把手機燈光關了，目光呆滞一會，再次舉起手機照向天花板。

她有點理解密集恐懼症患者的情緒了，有點瘆人。

見人看着天花板不動，紅蛛急了，努力的用前腳戳白缇的臉，試圖喚回她的意識，讓她趕緊帶着它逃命，它一只蜘蛛幹不過千軍萬馬。

“別鬧。”白缇再次撥開紅蛛的腳，手伸入衣兜裏摸了摸，又放入褲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個塑料打火機和一根燒黑的棉簽。

在紅蛛的注視下，白缇用嘴咬住手機照明，然後将棉簽點燃，随後護着微弱的火苗跳下紡織機，往樓道口走去。

她還記得NPC“吾元元”說的提示，晚上不要亂跑。

晚上不要亂跑，亂跑就會遇到螃蟹夾你。

要是不亂跑，玩家就無法做任務（錄像）。

眼看着蜘蛛群堵住了樓道口，白缇毫不猶豫地将棉簽火苗扔到蜘蛛堆裏，幾乎是眨眼的時間，蜘蛛們像是遇到牙膏的積水，瞬間空出一片幹淨的落腳點。

幾只被火苗燒到的蜘蛛像黑暗中的螢火蟲，從這裏“飛”到那裏，又從那裏“飛”到牆上，然後又精疲力竭地落下。

蜘蛛們紛紛避開從天而降的“螢火蟲”。

目睹一切，趴在白缇肩上的紅蛛瑟瑟發抖。

白缇安撫似的摸了摸紅蛛，毛絨的手感有些上頭。她似乎明白阮芒養只豬……啊不是，是養蜘蛛的快樂了。

爬上樓層的蜘蛛們紛紛湧入門縫，尋找隐藏在黑暗中的獵物。

阮芒算着時間，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裏面沒人了，只剩下大敞的窗戶。她并不意外玩家的逃離，能玩高級區的玩家，只有極少數人是恐游小白。

她低頭看腕表時間，已經過零點了。

從衣兜裏拿出工作牌，她戴上“吾元元”的皮臉面具和黑色假發，往樓上走去。

[吾元元/廠長]

這邊，白缇在樓道裏跨階飛奔，就怕後面的毛腿螃蟹們追上來夾她，她以前洗螃蟹的時候沒經驗，差點就被蟹鉗夾了，還好她反應快，一腳踩扁了。

踩扁螃蟹的後果就是，晚飯的清蒸螃蟹沒了。

到了二樓，白缇準備潛入阮廠長的辦公室“借”一部相機，誰知道門牌號和樓上不一樣，全是部門名稱。

[紡織資料室]

[員工資料室]

[多媒體會議室]

白缇将目光鎖定“多媒體會議室”，既然是多媒體，那肯定有錄像設備。系統任務只說拍攝視頻後逃離，又沒說一定要用系統發放的相機拍攝。

她真是個會找漏洞的小倒黴蛋。

就在她要握住門把手的那刻，不遠處傳來了女人的詢問聲。

“你在幹什麽？”

“……！”

白缇順着聲音扭頭，是個不認識的NCP女人，身上穿着灰藍色的工作服，還佩戴了工作牌。

看見女人後，紅蛛舒展肢體，以極快的速度爬到白缇頭頂趴下，又蹭了蹭淺金色的頭發，很快縮成一團，試圖僞裝成發卡。

梧鳶手裏的電筒亮着燈，燈光直直的照在白缇臉上。

燈光有些刺目，白缇下意識伸手遮光，回道：“我房裏有蜘蛛，出來找殺蟲劑，等會就回房間。”

梧鳶往上挪開手電筒，燈光照向天花板。她朝白缇走去，從兜裏拿出一個噴霧遞她，邊說：“晚上出來不安全，你現在就回宿舍裏。”

“不用，我有。”白缇往後退了一步，随即繞開梧鳶往樓道口小跑過去。

梧鳶沒有堅持，也沒有回頭。

她的瞳孔迅速擴張，直至占據整個眼眶。

取下腰間的對講機，她說道：“這裏是組長竹鳥，員工‘白茫茫’從房間出來，無錄像。”

“滋滋~”

對講機裏傳來男人的聲音：“這裏是組長沼澤，夜班員工已全員離開一樓，請各區人員及時撤離。”

“滋滋~這裏是組長阮笑，夜班員工已抵達三樓，開始進食。”

阮芒站在[404-]房間門口，衣服已經換成灰藍色工裝，工作牌反扣在胸前，手裏拿着同款黑色對講機，像極了商場裏的保安。

白缇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吾元元站在房門口發呆，地面和牆壁幹幹淨淨，并不像昨天，跟蜘蛛圍城似的。

聽到腳步聲，阮芒往白缇那邊看了一眼，舉起對講機：“這裏是廠長吾元元，夜班員工已抵達四樓，準備進食。”

聽到‘進食’兩個字，白缇頭上緩緩冒出一個“？”。

阮芒朝白缇走去，一言不發。

走廊裏的氣氛有些詭異，白缇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涼意，涼意從腳底往上蔓延，爬到小腿，爬到後背，然後是頭頂。

看着不斷後退的白缇，阮芒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拉到[403白]房間門口，趁其不備抵在房門上，然後擰開房門，将人推了進去。

倒下的那刻，白缇看見了滿屋子的毛腿螃蟹。

死的安詳，她不知道什麽意思。

阮芒進屋之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晚上好，我餓了。”

“我不餓，也沒吃的！！”

白缇想也不想的往陽臺爬去，一邊爬一邊扒開地上的毛腿螃蟹……們，頭頂的紅蛛直接棄她而去，爬向自家主人冰冷的懷抱。

阮芒半蹲下，讓紅蛛爬上自己的胳膊，順帶按住白缇的腳腕。

突感腳腕冰冷，白缇回頭看了一眼，差點被阮芒自帶聖光的笑容閃瞎，她捂住眼睛，開始原地打滾，一邊“痛苦”大喊。

“救命啊！仙女吃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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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白缇：你要吃人？！（震驚.jpg）

阮芒：……

白缇：喂，綠江嗎？我要舉報有人吃我……

阮芒：……

阮芒微笑着，把白缇手機砸了。

在白缇震驚的目光下，阮芒又補了一腳，碾了碾。

白缇：嗚嗚嗚嗚——

阮芒：哭大聲點，沒吃飯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