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花伶(一)
那一日,蘭臺令公子沈仁昌把清水館全部包了下來,指明酒會過後,要找花伶去伺候。
只是這兩日的花伶心情不怎的好,老板知道這是因為季文軒離去的消息,讓花伶的心不痛快,是以這兩日他也沒有強迫他。
可是今日,沈仁昌點名要他伺候,他一時着急,便親自去尋了花伶。
彼時的花伶坐在房間內,在老板推門尋他的時候,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在老板踏入房間後,他将放在桌子上那明黃色的布帛包得鼓鼓的東西朝老板推了推,示意老板打開。
老板心中狐疑,但還是依言打開了,待看到裏面是白花花的銀兩時,他一時間愣住,問道:“這是……”
花伶的神色是一如以往的清冷,只是這份清冷中多了一絲的哀恸,他道:“我要為自己贖身。”
花伶說要為他自己贖身,這可讓清水館中的老板着急上了火,眼見花伶面無表情的抱着琵琶,拿起自己的東西便往外走,對于他的苦言相勸無動于衷,他竟然生出一種要将花伶綁起來的沖動。
他可不願将這搖錢樹拱手相讓。
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正走得急緩的花伶,竟然住了腳步,耳邊聽着那間房間中的細細談論聲,他轉頭問老板:“這裏面的是誰?”
老板見他止住了腳步,慌忙道:“這兩日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所以清水館中的生意,能夠替你擋便擋了,但是今日是蘭臺沈公子包了場子,我今日會去尋你,也是因為他說了,談過事情之後要讓你過去伺候,你看……他是蘭臺公子,我生意上的事情全靠他給罩着,我得罪不起啊……”老板露出為難的神情,一個要走,一個又要他伺候,這兩方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現在真的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花伶眉頭深蹙,須臾朝老板,對老板露出抱歉一笑,正欲擡起腳步離去時,他卻突然的又止住了腳步。
在那個地方又停留了一會,轉身朝正悶悶不樂的老板淺淺一笑:“為了不讓你為難,今晚我伺候他便是。”
“真的?”老板大喜。
清水館內,最好的上等房間內,朱紅紗幔微微浮動,他将一應所需的物品放入房間時,花伶坐在那裏,一遍遍的調動着懷中的琵琶弦,等待着沈仁昌的出現。
他走出門去,眼珠一陣轉動,之後便悄無聲息的轉去了另一間房間內,他将門緊緊的上了鎖,然後将那牆壁上的一副畫悄然拿下,對着那一個不大的洞望去。
那個洞不大,卻能将隔壁房間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世人皆知他已經娶妻生子,就連他自己的妻子都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為何會經營一個專門供斷袖人玩樂的清水館。
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何,因為他知道,自己與妻子歡好之時,并未讓他身心得到滿足,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也是喜好男風。
是以在他開了這清水館後,滿足自己的私欲之外,他也愛上了偷窺的毛病。
可是他竟然不知,那一次的偷窺,卻看到了讓他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幕……
不多會,沈仁昌便拖着醉醺醺的身子推門走了進來,他歪歪扭扭的身子在進門看到花伶時,淫淫一笑,踉跄着走至花伶的身前,伸手擡起他的下巴,端看了他絕美的容顏好大一會,而後道:“花伶啊花伶,從你入清水館中那天起,便是本公子一直在供你吃喝,将你捧至如今的地位,你可倒好,竟然背着本公子偷人?”
花伶淺笑,忽視那被捏着的下巴疼痛感,他伸手撫上沈仁昌的臉,從眼睛,鼻子,嘴巴,再至喉結,直至在他胸前停下,挑逗着他笑道:“沈郎說笑了,我就算再偷人,如今也不是在你的手中麽?”
被花伶這麽一個動作,沈仁昌早就心癢難耐,他終于松了手,握住花伶那尚在他身上為所欲為的手,不待花伶再有其餘的動作,便伸手将他按在自己的懷中。
紅紗缦輕輕飄動,迷離了他的雙眼,眼前的那個人,仿若有一霎那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手不自覺的抓住他的背上,似要刻入至骨子裏,兩人從此再也不分開。
“怎麽樣,感覺如何?”伏在身上的人兒輕輕的開口問道,他沉浸在這種思念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只是含糊的點頭回應着。
“那比起季文軒,又差得了幾何?”這冷冷的聲音自他上頭響起,就猶如一盆冰冷的水,瞬間澆灌至他的全身,他終于從那飄遠的思緒中轉醒,伏在他身上的人,臉龐已經變幻成了另一幅模樣,依舊是他最讨厭、厭惡的嘴臉。
但是那絲厭惡,終究是稍瞬即逝,下一刻,他依舊妩媚一笑,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紅鸾賬內,檀香浮動。
沈仁昌滿足的伏在花伶的身上,帶着醉醺醺的笑道:“人都說娼妓床上的本事,最是能讓人醉生夢死,花伶,你好歹也是娼妓之子,怎得每次都是本公子在主動?娼妓的本事你在肚子裏沒能全部學會麽?”
南安城衆所周知,花伶母親原是這南安城風靡一時的伶人,而花伶彈得的一手好琵琶,也是遺傳了他母親。原本她也只是賣藝不賣身,或許是因為被生活所迫,最後竟然淪為人人唾罵的妓子。
這南安城內那麽多的男人都照顧過,花伶出生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究竟是誰,而花伶的這個名字由來也可謂是十分的戲劇性。
花伶原本不叫花伶,至于從前叫什麽,老板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初入清水館時,沈仁昌一眼便看中了他,然後執起他的下巴在清水館衆人面前笑道:“你母姓花,從前呢又是南安城生意最好的娼妓,若是叫你花妓,着實有些傷風雅,既然你母親曾經也做過伶人,不如往後就叫你花伶吧。”
此言一出,滿堂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