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嗜血
“師父,師父!”顧年祎跑到支隊長辦公室門口敲門,門開着,內裏張常和汪呈正在喝着茶,一看顧年祎來了,張常道,“小顧,回來了啊,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隊長,我找師父。”顧年祎說。
“你師父正說起你呢。”張常喝了口熱茶,還招手讓他也來一杯,道,“之前測算組那邊分了個測算師許洛給我們,現在案件也結案了,許洛還是要回到測算中心去。但我看中了個人,所以我們想借調一個測算師。”
“……欸。”顧年祎愣了愣。
他現在有點聽不得許洛的名字,一聽容易出事。
“目前酒吧街的案情已經非常惡劣,省廳高度重視,必要的時候可以實行強制封鎖措施。主要是,裏面人多雜亂,之前用了一些手段和消防報備不足,現在問題已經很嚴重了。”張常說,“……之前讓小顧你停職,一方面也是想看看究竟是誰在管理這片區域可以這麽肆無忌憚,也能穩定一下輿論環境,另一個方面是,我們不是有個測算師叫葉炳,是做建築規劃的,我們想讓他幫忙看一下這複雜環境,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實質性幫助,但既然已經嚴重到了這個程度,就當亂投醫吧……”
顧年祎趕緊說:“我理解我理解。”
汪呈做了個嫌棄的鬼臉:“上次叫你停職在哪兒激動亂叫,汪汪汪……”
顧年祎咬着後槽牙,又不敢在支隊長辦公室造次,對着汪呈的方向無聲地開合了幾下牙,作勢要咬他。
“要我說早該這麽查了。”顧年祎又道,“我就奇怪了,當時不查到底是誰攔着?”
“當然是當年讓他們通過消防安全檢查,造了那麽多違建的部門了。”汪呈也沒好氣地粗聲說,“之前我們就說了,這裏的人靠些手段疏通關系,所以這裏面萬一查了牽扯出來的一連串東西太多,誰晚上都睡不好覺,局長的意思是能單純查案就查案,最好不要和其他部門碰撞太大。”
汪呈擡手就薅他頭毛:“你呢!你給我一沖動,三天兩頭往裏面跑,生怕別人不認識你。”
“哈哈哈哈。”張常搖着頭站起來,笑道:“行了,你訓徒弟我就不參與了,我先走了。”
“……”顧年祎道,“啊?幹嘛罵我啊?隊長您慢走……”
等張常出了門,汪呈聲音就更大了。
“你啊你!你又弄那麽大動靜,又是煙又是火又是要帶人抄家,最後什麽都沒找到,這其實對市局而言樹立的外界形象也不利!要不是這次我和你張隊再三和局長保證你回去反省,絕對不會單獨行動,你有好果子吃!”汪呈吹了口茶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只身去那裏,到底和許洛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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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年祎抿着嘴不說話。
“兩次了!顧年祎!上次也是許洛,也是酒吧街。”汪呈看着他,“顧年祎,希望這次停職給你點教訓,知道點自己在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顧年祎本來就心虛,被汪呈這麽一說,他的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嘴上一直說着要舉報許洛,結果自己在這欺上瞞下,一點都不敢說許洛的消息。
“裝?”汪呈拍拍他後背,“……我也不是不開放的人。只是你們給我注意場合,注意環境。”
“啊??”顧年祎聲音轉了兩個調:“……你在說什麽啊師父?”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就這樣吧。”汪呈說,“晚上我們要去酒吧街聯合消防一起搜查,你來不來?還是再休息兩天?”
顧年祎本來都忘了,想答應,猛然想起那個短信。
——你想知道他的秘密嗎?
“……”顧年祎頓了頓,擺手道,“不來了,我媽做了湯,我要回家。”
“行吧,那你正好休息幾天。”汪呈絲毫沒有懷疑說。
往日裏顧年祎辦起案來瘋狗一樣沒日沒夜的,今天一改常态要回家喝湯,汪呈雖然覺得意外,但也沒讀出蹊跷。
畢竟接二連三的事情,顧年祎最近的狀态确實沒有之前那麽好,二十來歲的大好青年,青春都放在了這些地方。
放吧放吧,回去陪陪家人,睡睡覺。
汪呈自以為自己給顧年祎安排了個非常不錯的休息時間,充分考慮年輕人,殊不知不常撒謊的顧年祎,這陣子為了個剛認識不久、他還未完全了解的人,對着汪呈撒了好幾次的謊。
顧年祎回到辦公桌,他上午看了那照片之後,一整天都和丢魂似的晃着到了下班,卷宗看不進,別人和他說話也聽不進,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幾次想和許洛再确認一下,這麽磨磨唧唧就到了傍晚。
晚間,下班前半小時,等這邊确認聯系不到翟麗後,把她正式列為失蹤人員立案。而案件繼續雙管齊下地推進,到了晚間,希望重案組能發現更多的證據。
下班前最後十分鐘。顧年祎冷靜下來,他又開始懷疑是有人耍他,但為什麽耍他,為什麽發什麽許洛的裸///照?就算他發個自己的裸//照耍他,他估計都沒這麽激動,甚至可能會去技術科讓他們看看是誰P的,拼接了誰的身體,畢竟他有八塊腹肌,少一塊都不行。
顧年祎終于煩躁夾雜着疑惑混到了準點的時候下班,和孫城明道自己先回家了,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下班了?”孫城明也意外,“你居然準點下班?那你早點休息去吧!”
“回見。”顧年祎拿起包就走。
他根本沒打算回家,而是循着上面的地址,他用手機搜索了一下,是個舊廠房,就在距離市局十公裏的地方。
顧年祎查了一下新聞,這個廠房去年開始因為經營不善倒閉後,一直沒有人盤下來,荒廢了。
雖然他依然有強烈的預感,覺得這是個套,但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去解套,這就是他覺得離譜的地方……
他當然不管這事兒也可以,甚至現在剛走出樓,真的回家美美地喝一碗張婧準備的老火靓湯也好,在自己家床上躺個四仰八叉也好,說到底許洛的秘密和他到底有什麽關系,他也不想知道……
他不想知道嗎?……
顧年祎拍了把腦門兒,腦子裏是那揮之不去的畫面和人。
他太想知道了,這個男人身上的所有秘密。
那些怪誕的、惡劣的、和他生活分割得如此強烈的秘密。那個在白燈下、電梯裏,說起自己過去會不再刻意掩藏自己情緒的男人,他看起來長得脆弱易碎,實則……并非如此。
他滿懷心事走出了市局,走向停車場,正想着,手機響了。
陌生的號碼。
雖然是個陌生號碼,但顧年祎有強烈的感覺,這個人是給他發照片的人!
“你來了嗎。”對方笑起來,從喉嚨裏發出嘶嘶的沙啞聲音。
顧年祎一聽這個聲音和口音就震驚了,他馬上警覺地左右看,沉聲道:“裴俊文?!”
“你看見我給你發的照片了嗎?”裴俊文問。
“……你給我發的?”顧年祎聲音顫抖道,“許洛他人呢?”
“不要着急,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在此之前你要不要先見見許洛?”裴俊文說,“我可以讓你看看,他在幹什麽。”
他說罷,就挂了電話,很快,裴俊文給他打來了一個視頻電話。
顧年祎接了起來,接着他倏然睜大了眼睛。
暗色的環境內并不算清晰,也不能聽見聲音,顧年祎後知後覺,這好像是個監控的畫面。
攝像頭正對着一個牢籠一般的地方,而那昏暗的光線之下,站在門後的人居然是許洛!他不知道這是直播還是錄播畫面,面部的表情都還算清晰。
不重要,真正讓顧年祎覺得更毛骨悚然的是,許洛手中拿了一塊帶血的肉塊,在昏暗的環境之下都能看見上面血淋淋的狀态,他正面無表情地揚着,看着自己的腳下。他腳邊有兩個人,他們趴伏在地上,脖子仰起,做了個四肢跳躍的動作。
“……”
“卧槽……”顧年祎縱然再見過什麽場面,這個場面給他的沖擊力無疑還是巨大的。看着許洛手中的肉塊滴下一滴血,他胃裏的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自己嘴,幹嘔了起來。
畫面中的人像許洛,又不像許洛,就和中午他接到的照片一樣,和現實的差距太大。顧年祎甚至想着,這是許洛本來的樣子嗎?和那個平日裏挂着虛假笑意的人,來得更加不真實了。
許洛忽然轉頭,似乎雙眼迷茫地看向了攝像頭的方向。接着他呆滞地松了手,那好像在喂食腳下嗷嗷待哺的鱷魚,神色帶着一點慈悲。
顧年祎猜測他不知道這裏有攝像頭,但這個眼神又像是在和他對視,顯得莫名恐懼又悲切。
顧年祎心髒狂跳,試着喊了一聲:“許洛!”
他顯然在裏面聽不見自己的叫喊聲,顧年祎罵了一句,挂了視頻,強忍着不适感重新撥通了裴俊文的電話,但裴俊文沒有再接了。
現在怎麽辦?!報警……不不,自己就是警察啊!
但如果只身前往,這情況,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下限,顧年祎甚至開始後悔下午沒有好好聯系一次許洛,問個清楚就問個清楚了,總比現在他不知所措強。
但是,許洛……
“艹,不管了。”顧年祎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整天被許洛占據着的大腦迫使他發動了車。
一次兩次,和他糾纏的次數都那麽多了,許洛早就是他放不下的人,不多這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