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格裏拉的松贊林寺遇到了桑祈父親。
她母親還給她描繪那天的情景,說那天的天空有多藍,陽光多好,說得繪聲繪色,桑祈哭着哭着就笑了出來,然後說等母親好了就陪母親再去一次。
這也是她母親生身最後一個願望。她母親還想再去松贊林寺看看,可惜卻已經沒有了這個機會。
而今母親已經逝世,站在松贊林寺下的桑祈也算是替母親完成了遺願吧。
彼時,頭頂上的烏鴉聲音嘶啞地呀着,自金頂掠過,飛向更深處的寺廟去。
桑祈收回目光,淡淡地往主殿走去。
進入主殿,這上層是鍍金銅瓦,殿宇屋角是備類獸吻飛檐,像流傳萬世的工藝品一般精巧絕倫。
游客觀賞着,連聲稱嘆。
陸岷發現,在那麽麗江到香格裏拉就這段旅程中,也就松贊林寺是桑祈最認真觀賞游玩的一個景點,其他的感覺都是打卡式游玩,到過就好。
這不禁讓陸岷心生好奇。
游完主殿,陸岷帶着桑祈轉入正殿去。與他們随行進入正殿的游客是帶着一個專業講解的。
陸岷瞅了眼,笑吟吟地對桑祈說:“要不我講解一下?”
桑祈側目看他:“你了解?”
“當領隊的,當然得做功課。”
“好。”桑祈點頭,“你說,我聽。”
陸岷揚了揚臉:“你看,這前座供奉是五世□□銅像,後邊則是排列着著名高僧的遺體靈塔……”
桑祈認真地聽着陸岷的解說介紹,還說得頭頭是道,有模有樣。
原以為陸岷是個不着調的痞子糙漢,沒想到還是有不一樣的一面可以讓人挖掘的。
從寺廟裏出來,冽風襲來,風聲鼓蕩耳邊,懸挂的經幡有風中獵獵作響。
桑祈走到臺階處席地而坐,目光凝着不遠處低旋半空的烏鴉。
“累了?”陸岷坐到她旁邊。
“沒有,就是想坐坐。”桑祈答。
“這裏應該和你很重要的人有關系吧。”陸岷忽然說。
桑祈看向陸岷,有些錯愕:“你猜對了。”
他只是笑了笑。
果然,陸岷有很多面可以讓她挖掘。
“好了,我們去拉姆央措湖吧。”桑祈起身拍了拍屁股的塵土。
從藏寺景區出來,兩人繞着神湖拉姆央措走了一圈,算是轉湖。
在藏族,信仰與朝聖會讓虔誠的信徒或紅塵旅人不辭千裏轉山。
這轉山太考驗毅力了,桑祈覺得繞着神湖去轉湖一圈倒是還行。
拉姆央措湖旁有一座白塔,行至白塔下時,桑祈停了腳步。
其實在藏區,白塔随處可見,塔頂綁着新舊不一的經幡,随風飄蕩,發出幡動的沉悶響聲。
“怎麽了?”陸岷回頭看桑祈。
只見桑祈雙掌合十面朝白塔,似在祈禱。陸岷停在不遠處眯着眼睛看她。
她對着白塔祈禱,告知已逝的母親自己踏足了這片聖潔的土地,算是徹底了了母親的遺願。
半晌,桑祈才禱告完,往陸岷方向小跑而去:“走吧。”
陸岷深深看了桑祈一眼,沒說話。他覺得桑祈一個心裏藏着故事的女人。
其實那算什麽故事,不過是她父母的往事罷了。
離開白塔,繼續繞湖而行,很快便走到了天葬臺了。
天葬臺上空除了有烏鴉飛掠而過,還隐約看到有兩只禿鹫盤旋,時不時在天空傳來鳴叫。
“你知道天葬嗎?”
桑祈頓了頓,說:“聽過,但具體不了解。”
陸岷凝着天空盤旋的禿鹫,說:“你看到天上飛的禿鹫了嗎?”
桑祈擡頭:“看到了。”
“它們是專門在這裏吃屍體的。”
桑祈一愣,收回望天空的目光,看向陸岷。
“這天葬是藏族地區人最高的葬禮,不是所有的人死後都能得到天葬,只有那些生前沒做過壞事的人才有能天葬。”
陸岷目視天葬臺,繼續說:“人死後,屍體會被超度,之後用白布包裹着的裸露屍體運上天葬臺,然後天葬師會将遺體骨肉剝離,頭骨敲碎,分解完畢後遮擋布一揭……”
說到這裏,陸岷看向桑祈,微笑道:“這時候呀,漫天盤旋以及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禿鹫就會蜂擁而上去搶食屍肉,很快屍骨就蕩然無存。”
聞言,桑祈臉色微變:“既然天葬是最高的葬禮儀式,為什麽□□要被禿鹫這種兇狠的大型猛禽撕扯吞食?”
“藏民将禿鹫奉為吉祥鳥和神鳥,他們之所以天葬,是希望通過禿鹫把死者靈魂帶到天堂,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超度往生。”陸岷解釋。
聽了陸岷的話,桑祈不禁暗暗沉思。
在接受傳統知識教育時,大部分人會受儒家文化的熏陶。
所謂“未知生,焉知死”
人活着的時候應該去思考怎樣做人處事,哪有時間去研究死亡與否呢。
因此大多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論”想法,對死亡頗是避諱,常常避而不談。
然而在藏傳佛教意識中,卻是以死亡為出發點,通過死亡來告訴人應該怎麽生。
藏傳佛教常講生死,論輪回,所謂生是死的開始,死又是生的開始,将生死看得透且平常,生生死死不過一個輪回。
念及此處,桑祈忽然又想到已故的母親。
當初母親撒手而去時,桑祈一度情緒崩潰而陷入抑郁症當中,每天靠吃藥維持穩定的情緒。
那時她看不透生與死,總覺得母親的離去帶走了她一生的歡愉與希望。
時至今日,在天葬臺下,她才悟明白了生死之道。
就如同天葬核心一樣,是靈魂不滅和輪回往複,死亡只是不滅的靈魂與陳舊的軀體的分離,是異次空間的不同轉化。
大理夜色會所
松贊林景區走走停停地逛得差不多了。
約莫兩三點,陸岷和桑祈在附近吃個飯,然而駕車返回獨克宗。
回去途中,桑祈本想小憩一會兒,可是睡了大半路程都沒有睡着,眼見還有一半路程就回到古城了,索性就不睡了。
陸岷倒是有些困倦,一連打了幾個哈欠。
桑祈見陸岷是真的有些困了,疲勞駕駛挺危險的,于是說:“要不要你靠邊停會兒,抽根煙?”
聞言,陸岷勾唇笑笑:“正在此意。”
車子往前開,開到一處能停車的地方停下來。
車窗放下,陸岷點煙,支着手在窗處,不讓煙飄進來,但他在車內吞雲吐霧,桑祈多少是聞得到的。
陸岷見桑祈捂着口鼻,說:“你要是嫌味道自個下車透個氣。”
“不用?”
陸岷撇撇嘴。
連抽了兩根煙後,陸岷雙手搓了搓臉,迫使自己清醒起來。
車子重新開動。
“回到客棧你睡會兒吧,你今晚還要開車呢。”桑祈随口關心了一句。
“知道了。”陸岷懶懶地答,“像小媳婦兒一樣。”
桑祈啧了聲。
陸岷看到後視鏡的桑祈笑了笑,桑祈沒好氣地挪開眼睛。
半晌後,陸岷說:“等我回來,和你去納帕海環湖游。”
桑祈算着旅程,說:“過了納帕海,我們就該到梅裏雪山了和雨崩了。”
“是呀。”陸岷目光緊盯前車,一直想超車卻沒機會,有些憋屈。
“旅途也快完了。”桑祈說。
只聽陸岷笑聲痞氣十足:“旅途完了,咱倆才剛開始呢。”
桑祈一蹙眉:“少說渾話。”
“老子這是實在話。”
“閉嘴吧,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了。”
“別呀。”陸岷耍起流氓,“你要是不和我說話,我困了怎麽辦?快快快,陪我說話醒神。”
桑祈憤憤地說:“你這麽不正經,誰想和你講話。”
“靠,老子哪裏不正經了?”說話間,陸岷終于找到機會超車,一腳油門加速上前,成功越過前面那輛白色SUV。
超車過後,只聽陸岷嘴裏罵罵咧咧:“他媽的,開得跟龜速一樣還占道不讓超車,一看就知道是剛拿證上路。”
桑祈看着車窗的閃掠而過的風景,說:“你哪裏正經了?”
“你長得好看,你說什麽都對。”陸岷沒打算再和桑祈扯這個話題。
就算他願意繼續扯,桑祈卻不願意繼續搭理他。
……
回到獨克宗古城的客棧,陸岷先是在門口抽了根煙,桑祈不等他,一個人上樓去了。
她回房間準備小憩一會兒卻不料一覺睡到大晚上。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來,沒什麽精氣神。到衛生間去洗了把臉才勉強緩過來。
桑祈拍打了幾下臉頰,又抽紙巾擦幹臉上的水珠,擦完水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出了神。
這幾天在紫外線強烈的高原地區室外,皮膚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現在只能等旅行結束後回去再慢慢做修複和保養了。
桑祈收拾好自己就下樓了,樓下公區人流如織,客人爆滿。
她原想到公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