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裏的白月光
周總聽到市場部的各位同事要來他家探望，下意識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停頓住，改口道：“派兩個代表就行了，人太多我嫌煩。”
助理聽完，試探性詢問：“那周總您覺得哪兩位去您家比較合适？”
“就董歷和前不久新來的那個吧。”
周欽似乎是随口一提，連名字都記不住。
助理緊接着就将話轉給了各位員工，沒被點到名的趙幼琳以頭撞桌，這建議明明是她提出來的，咋就輪不到她呢？
“輕音，你到時候一定要多拍幾張照片給我看看，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趙幼琳緊握住顧輕音的手，鄭重對她交代。
“我盡量吧。”
顧輕音勉強答應下來，她估計是沒什麽機會拍得到。
萬一被周欽發現，又要以為她對他有預謀。
周欽住的地方離公司很近，打車十分鐘就到，董歷看到他們兩個人兩手空空，問顧輕音是不是該買點東西表示一下。
顧輕音看到小區對過有果蔬店和花店，瞬間有了主意。
于是，董歷左手拎着個果籃，右手拎着筐雞蛋，顧輕音懷裏抱着束鮮花，無比自信登門拜訪了。
這是探望病人必備的三樣東西，買它們絕不會出錯。
周欽一開門就看見束白菊花，他面無表情冷冷出聲：“我是病了，不是死了。”
顧輕音從花後面彈出個腦袋，把花遞過去，“周總，這是小雛菊，寓意着美好希望，祝您能夠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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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菊就不是菊花了？”他不情不願接過去，聽到董歷說：“周總，雞蛋蛋白質豐富，水果富含維生素，希望您能身體康健。”
“嗯。”周欽手掌抵唇輕咳兩聲，“進來吧。”
“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顧輕音笑着說完，董歷也接上一句：“是啊，公司還有一堆事情沒忙完，不能耽誤了工作。”
在上司面前，他們怎麽能表現出懶散一面，讓他覺得他們是消極怠工呢？
周欽并不勉強，他臉色蒼白，看起來精神狀态特別差，估計也沒精力應付。
“那你們回去吧。”說完，毫不留情帶上門。
董歷撓撓後腦勺，嘀咕：“就不客套一下的嗎？”
顧輕音聽聞，心想周欽的字典裏就沒有“客套”這倆字。
——
還差十分鐘下班，顧輕音的微信收到一張圖片。
上面是一個耳溫槍，顯示38.6度。
【？】
顧輕音回了問號，想看他是不是發錯對象。
【發燒了，沒力氣，幫我買退燒藥，謝謝。】
顧輕音想說你都幫我在網上買過藥，還能不知道叫個跑腿嗎？
這個想法一經蹦出，她立刻懂了他的暗示。
是給她個還人情的機會吧？
幾小時前剛來過，顧輕音買了退燒藥和晚餐，又來到他家門口。
她不光是念着那一次買藥的好，周欽在大學的時候對她也很不錯，她這人有恩必報，所以當他需要幫助，她也不會拒絕。
按響門鈴，過幾分鐘他才拖着疲憊的身體來給她開門，狀态遠比顧輕音想象中糟糕得多。
本來她就擔心發高燒只吃退燒藥不夠，見狀，立刻要帶他去醫院。
周欽的性格也挺倔的，說什麽都不願意，轉身去沙發坐下，說他以往發燒都是只吃退燒藥，過一夜就會滿血複活。
他不去，顧輕音也拖不動他，只能叫他過來吃飯。
鋪着黑格桌布的桌上擺放着一個花瓶，裏邊插了她今天送他的小雛菊。
任誰看到自己的心意沒有被辜負都會感到開心，但顧輕音的眼底卻閃過一絲複雜。
不過她天性灑脫，不愛糾結，很快将亂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腦後。
“知道你現在肯定沒胃口，不過這藥是飯後服的，你多少吃幾口。”
她買了青菜粥和一些小菜，都是很素的。
周欽像機器人一樣走過來，執行命令般拿起勺子，喝了幾口粥，又拿筷子吃了幾口菜，然後立刻放下。
說幾口就幾口，真是一點兒都不虧。
看到他把藥吃了，顧輕音将外賣盒收拾一下，說她先走了。
他的手就在這時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滾燙的熱力透過皮膚仿佛傳進心底，燙得人心尖都在顫抖。
顧輕音沒有看他，另一只手拿起外賣盒裝進袋中，似乎格外平靜。
他最惱火看到她雲淡風輕的樣子，像是對他所做的一切皆不在意。
手指猶豫地慢慢松開，他終究還是對自己的高傲投降，“時間還早，要不要留下來一起看個電影？”
她詫異的目光看向他，似乎在确認：你現在還有精力看電影？
沒聽說哪個病人發着高燒還能保持高度清醒。
周欽沒講話，薄唇緊抿定定地看着她。
明知道這是他為了挽留而找的借口，她就不該戳破。
顧輕音從他的目光中看到期冀，如同受傷的阿拉斯加盯着她，令人心生恻隐之心。
他比幾年前更懂得揣摩人心，學會了利用自己的優勢，肆意暴露他脆弱的一面。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休息，電影以後再看也不遲。”顧輕音掰開他的手指，并不接招。
但她沒再那樣決絕，話語之間留了轉圜之地，讓他有了可乘之機追問：“那你是想以後陪我看電影？”
熾熱的目光像一面鏡子，照得人無處躲閃，顧輕音只是勾唇一笑，沒有正面回應，“我先走了。”
周欽送她到門口，親眼看着她進了電梯。
女人心簡直比股票還要傷神。
扒拉扒拉頭發，周欽倒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這部電影他可是挑了一天呢。
——
顧輕音發給楊粵的消息一直沒被回複，估計她已經氣得不行了，覺得不管自己怎麽回都很掉價。
洗完澡躺下，顧輕音正準備刷劇，安德先生的電話打來，她猛地彈起，走到窗邊接聽電話。
毫不意外，楊粵去找他告了狀。
不過安德先生并沒有上來就怪她，而是先問了她原因，在聽顧輕音說完之後，也覺得楊粵是很過分。
顧輕音一直很尊重她的恩師，其關鍵一點在于他從來都很是非分明，不會以老師的身份強制命令學生按他的思想執行。
這次的事情，她清楚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楊粵是安德先生介紹給她的客戶，那樣沖動妄為也無異于拂了恩師的面子。
通話将要結束時，顧輕音還是講了一聲“抱歉”，對面的安德先生爽朗一笑，意味深長道：“你最吸引人的就是你身上的鋒芒，可不要讓現實磨平了棱角啊！”
顧輕音心想，她已經快被磨平了，自從進了市場部，天天都在裝孫子。
——
周欽的恢複速度猶如坐火箭，第二天就來公司上班了，除去眉宇間有一絲憔悴，其餘地方看不出生病的痕跡。
老虎回來了，員工又老老實實的，挨個将昨天需要過目的文件拿去給周欽審核、簽字。
顧輕音敲門後進到辦公室，看見他一只手掩唇在咳嗽，另一只手正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
“周總。”
将文件放到他面前，顧輕音又問：“早上吃過藥了嗎？”
他擡眸掃了眼她，喉嚨裏溢出一聲“嗯”。
看他并不想聊天，顧輕音也很識趣地不再講下面的話。
“當當——”
敲門聲響起，助理随之推門走進來，看見顧輕音，沖她微微颔首，而後開口道：“周總，舒小姐到了，正在會客室等您。”
“我知道了。”周欽敷衍應下，命令顧輕音等會兒泡兩杯茶端過去。
顧輕音皺眉，她是打雜的嗎？
離開周欽辦公室，顧輕音徑直去茶水間，趙幼琳和幾個女同事恰好在那兒閑聊。
“人家那氣場跟超模似的，可不是我們普通女孩能比得起的。”
“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又穿着幾十萬的高定，能沒有那麽強的氣場嗎？說白了，人的底氣都是錢堆出來的。”
顧輕音聽見這兩句話走進去，随口問：“你們在說誰？”
“那個紡織千金舒夢瑜，剛才從我們眼前經過，驕傲得像只母孔雀。”
趙幼琳模仿她走路的樣子，把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另一位女同事接着說：“這舒夢瑜跟我們周總好像是同學呢，我有次去給他們倒茶聽見他們在聊學校的事情，反正關系不一般。”
“你也去給他們倒過茶？”顧輕音的心理忽然平衡了。
“是啊，她前些日子不還過來了嗎？整天借着合作的名義來見我們周總，八成是對他有意思。”
顧輕音放上茶葉，“人家私底下說不定經常約。”
“我看周總對她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像私下裏關系好的樣子，反正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趙幼琳看着顧輕音泡茶的動作，“啧啧”兩聲，說：“我看輕音的氣質比那個舒夢瑜好太多了，要是她穿幾十萬的高定，肯定把她給秒下去了。”
顧輕音低着頭，笑而不語。
百萬的高定她也不是沒穿過，跟穿普通衣服相比，的确能提高氣場，大概是從心裏就有底氣。
顧輕音泡好兩杯茶端去會客室，見到了那只母孔雀。
她身上穿的是香奈兒今年夏季的高定，屬于限量款了，不過這季節還不到穿夏款的時候吧？估摸着是想快人一步。
将茶端起放到舒夢瑜面前，她察覺到她不太善意的目光，正在打量她。
顧輕音擡頭與她的視線對上，大大方方地任她看，誰知舒夢瑜忽然說：“你長得好面熟，我應該在哪裏見過你。”
她只是微笑，并無說話，将另一杯茶放到周欽面前，“周總，我先出去了。”
舒夢瑜看着她轉身離開的背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
她想起來在哪見過她了。
有次她撿到周欽的錢包，看見裏邊夾了一張女生的證件照，那張臉堪稱驚豔，五官标致，無絲毫瑕疵，她看過一次就深深印在腦海裏。
學校裏有許多追求周欽的女孩，他從來不為所動，直到那天她才知道，原來他心裏有個白月光。
剛剛，白月光本人居然出現在她面前。
舒夢瑜太過震驚，整個人都有些失神。
她也不能直接問周欽他們的關系，畢竟偷看別人錢包裏的照片是不太道德的事情，她不能讓周欽知道。
“剛才那女孩是你們公司新來的嗎？”舒夢瑜端起瓷杯，輕抿一口茶，口吻半開玩笑地說：“朝曦如今選擇員工的标準都變嚴苛了，不光要有能力，還要長得漂亮。”
周欽沒有接她的話，對他而言，時間就是金錢，他和她只有談合作的目的，沒空浪費時間。
舒夢瑜見他将話題扯回合作上面，便知他不想深談，也就不再識趣地繼續聊了。
——
離開之時，舒夢瑜恰巧經過市場部的員工辦公區，她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很快看見顧輕音。
她在人群中真的很招眼，皮膚白得發光，五官标致而秀麗，仿佛天生就帶有引人注意的魅力，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妩媚的風情。
她拎着包的力道不覺中緩緩加重，盯着看了數秒，強行別開目光，戴上墨鏡，遮住眼中翻滾的情緒，快步向前走。
顧輕音不經意間轉頭，看見一晃而過的身影，沒多想，又低頭去看電腦。
“輕音，今天周五，我交行的信用卡去吃泰國菜打五折，咱倆一塊吧？”
趙幼琳忽然湊過來小聲問她。
顧輕音正要回答，目光向上一瞥看見了大魔王。
趙幼琳偏偏在這時還說：“什麽時候員工聚餐能挑個好吃的地方，這樣就不用我自己掏錢去吃了。”
“你想的話，今晚就可以。”
頭頂忽然蹦出一句，讓趙幼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她吓得滿臉驚慌，僵硬地擡起頭，看見周欽的瞬間，舌頭打結，都不會說話了。
“你說的是哪家餐廳？”
“鼎立廣場5F泰莉香。”趙幼琳弱弱回答，毫無底氣。
“工作期間，不要閑聊。”
周欽警告地瞪她一眼，闊步往前走去。
趙幼琳親眼看着他走出員工辦公區，才欲哭無淚對顧輕音吐槽：“周總無緣無故的幹嘛要來咱們這兒溜達一圈呢？我要是有心髒病，剛才就被吓死了。”
顧輕音往她嘴裏塞了顆糖給她壓壓驚，“你又沒說他壞話，怕什麽。”
“我說聚餐的飯不好吃，約等于拐着彎罵他了啊！”趙幼琳嚼着糖，咬得嘎嘣脆，“你說周總今晚真要帶我們去吃泰國菜嗎？”
她能這麽問，代表還很天真。
顧輕音羨慕地拍拍她的頭，“答應我，要永遠活得這麽單純。”
趙幼琳反應了幾秒才拐過彎，聽出顧輕音在罵她傻，很是無語地白她一眼。
然而到了快下班時間，群裏忽然彈出的一條通知，證實了誰才是真的傻。
【今晚員工聚餐，地點定在鼎立廣場5F泰莉香。】
趙幼琳看到後，差點沒蹦起來。
“我就說吧！！！”
她拿着手機在顧輕音的面前耀武揚威，“周總要是不打算去，幹嘛多此一舉問我在哪兒。”
顧輕音配合地點頭，“是我愚鈍了。”
“怎麽會有周總這麽好的老板，我一定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幼琳感動得連人間大愛都被激發，就差站在辦公桌上高歌一曲《老板苦老板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