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當帕裏斯的聲音回蕩開的時候,似乎另外有什麽聲音在響應他。
納西索斯皺眉,側耳去聽。
——危險逼近!
只聽“嘩”一聲,一片陰雲壓來。納西索斯擡頭望去,看見一只巨鷹正向他俯沖而來。說是“巨鷹”似乎不對,那鷹是鷹沒錯,卻長了兩個腦袋,張開的翅膀上,每一片羽毛就像一把尖刀,閃着駭人的冷光。
是只怪物。
納西索斯對于它的出現并不奇怪,衆冥府士兵不便在日間行動,他決定獨自抗敵。只是有一點——那個叫做帕裏斯的放牧人,他沒空保護他。
正好有兩個大膽的亡靈聽見動靜,探頭探腦來看情況。納西索斯毫不猶豫,沖他們下達指令:“把他丢下去,不死就行!”
帕裏斯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被無形的大手抓住。他“啊啊啊”大叫着,努力掙紮,結果只是在地面拖出了兩條彎彎曲曲的痕跡。他被拖到了山頂的邊緣,冷風吹他滿頭滿臉,吹掉了他頭上的破帽子。他來不及去抓,就感覺失重感傳遍全身,他掉下了懸崖。
“啊啊啊啊——!”
帕裏斯的聲音比鷹怪的聲音更尖銳,納西索斯皺緊了雙眉。
金色的大弓出現在納西索斯手裏,他搭上三支長箭,射向那只鷹怪。長箭破空,帶着來自冥界的死亡神力,射向那只鷹怪的腹部,那裏是所有鳥禽的弱點。
那只鷹怪閃身躲避,作為天空的寵兒,它顯然很擅長飛翔。可惜躲開一支箭,馬上又有一箭追到,它躲閃不及,被納西索斯射中了翅膀。“篤”一聲,那翅膀擋住了攻擊,只震掉了幾根羽毛。
“嘩嘩”幾聲,是羽毛落在了樹上,山頂上。
落在樹上的羽毛割斷了樹枝,光禿禿的樹幹砸到了地上。落在山頂上的羽毛切碎了石頭,大塊的石頭從崖邊墜落,久久才傳來悶響。
好鋒利的羽毛!
納西索斯眯眼,眼裏多了一分警惕。
趁着納西索斯分神,那鷹怪又調整好了姿勢,它倏然張開雙翅,無數尖刀飛向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已經有了防備,見尖刀像雨點兒似的飛濺,便用神力撐開了一把大傘,帶有腐蝕性的死亡神力吞吐着,那一把把鋒利的刀觸及傘面就化了。
鷹怪見狀,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
納西索斯眼尖,沒錯過它那張開的鷹喙裏吐出了什麽東西。
他心知這只鷹怪是派來對付他的,實力不會太差。現在他還不知道深淺,不敢硬扛,便閃躲開來。沒想到那鷹喙裏吐出的竟然是一條小蛇,那蛇也是一身的尖刀,遇風就長,一直長到了成人手臂粗細。
敵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納西索斯腹背受敵。
鷹怪又一次扇動翅膀,它的翅膀上,剩餘的羽毛紛紛射向納西索斯。沒有了羽毛的翅膀無法支持它繼續飛向,它便落到了地上,又吐出了一條渾身是刀的蛇。
納西索斯又一次撐傘,擋住了那些羽毛。他決定反守為攻,直接凝聚神力,向鷹怪砸去。鷹怪在地面上行動顯然沒有在空中方便,它便直接召喚蛇來替它抵擋。那蛇觸及納西索斯的神力,頓時化成一團黑霧。
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對付。
納西索斯直覺不對,突然,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背後傳來。他驀然回頭,只見又一只鷹怪俯沖過來,它張嘴,嘴裏竟然吐出了一團黑色的神力。那是——他的死亡神力!
納西索斯這才明白,兩只鷹怪一體雙生,它們互為彼此,結合一體就有兩個腦袋,分開也能各自為政。而被那蛇吸收的黑霧,竟能被它們轉化利用,再用來傷害他!
納西索斯不敢接那團死亡神力,如果那只是他的神力,會直接回到他的神體,那又算什麽攻擊?鷹怪既然會這麽做,必然在那團死亡神力中摻了別的什麽會殺傷他的東西。他略一思考,只能彈手用死亡神力去擋,像小孩子彈彈珠一樣,強行彈開那團詭異的神力。
那團神力改變了方向,在半空中轟然爆開。
空氣裏彌散開一股淡淡的氣息。
那是災厄的氣息。
一時間,伊達山附近的怪物都被吸引了過來,天上是一片黑雲,山林中也傳出了冥府士兵與怪物厮殺的聲音。在林中,沒有陽光的地方,冥府士兵尚且能夠活動,但是這天上的怪物,只能由他解決。
風撩亂了納西索斯額前的碎發,他眼神冷厲,迎了上去。
這場厮殺持續了多久,納西索斯一時算不清楚,但他聽着帕裏斯的聲音從一開始的響亮,到後來劈叉,再到後來越來越低,直到現在徹底聽不見……想來,應該過去有一段時間了。
他有點累了。
哈迪斯。
他嘴唇微微翕動,呼喚伴侶的名字。
此刻,他多希望能夠靠在冥王的懷裏,安安心心的閉一會兒眼睛。
但是他不能。
哈迪斯不在他的身邊。
哈迪斯不會出現在這裏。
哈迪斯還在等他。
他快要點回去。
納西索斯頓時又有了力氣,他握緊手中的金劍,一劍刺出,一只怪物殒命。伴随一聲痛呼,淡紅色的血液濺在他的臉上,像是在雪地裏斜斜開了一枝粉色的薔薇。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竟然也沾了血跡,被他眨落下來,順着眼角劃下,美得驚人。
又一只怪物逼近,納西索斯再次揮劍。
就在此刻,一陣琴聲響起。
琴聲悠揚,在這樣混亂的厮殺中顯得格外不合時宜,它可以出現在貴族豪華的宴會廳,也适宜青草豐茂的馬場,又或者海上航行的商船,唯獨不該在這荒涼的伊達山,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在這群兇惡的怪物的耳畔。
但它出現了。
不僅出現了,它還成功平息了厮殺。
随着最後一個睜着眼的怪物把頭砸到地面,厮殺終于結束了。
納西索斯喘了幾口氣,這場厮殺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稍微緩了緩,才拖着金劍往琴聲的源頭走去。不巧,懷抱裏拉琴的年輕男神也正朝他的方向走來。
不知不覺間,天微微暗了。
夜霧從山腳慢慢爬上來,但還不夠遮掩住山頂的風光。月亮女神塞勒涅悄悄探出個頭,正好給納西索斯照明,讓他看清來人的面貌。
納西索斯微微張大了雙眼:“……吉恩?”
年輕男神短促地笑了一聲,停下撥弄琴弦的手,沖他揚眉:“喲,納西索斯,好久不見!”
“你怎麽會在這裏?”
納西索斯快步走向他,嘴裏問着。
吉恩還是笑,眉眼張揚,笑得恣意:“我嘛,到處游歷,走到哪裏就是哪裏咯!”
納西索斯又看了他幾眼,終于笑了:“能在這裏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不笑的時候就足夠俊美,笑起來的模樣更是讓人無法抗拒。吉恩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住幾秒,才慢吞吞收起裏拉琴:“見到你本該是件開心的事,而且你難得沒有怼我,這也很值得高興。但我有些奇怪,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招惹了這麽多——怪物?”
納西索斯就把自己的所求和經歷跟吉恩說了,其中隐去了宙斯的為難,還有他要救治的神明的身份。他帶着吉恩往山下走,邊走邊問:“對了,你知道哪裏有檸黃草麽?”
怕吉恩不認識檸黃草似的,納西索斯幹脆把光明神給的圖鑒調出來給他看。
“長這個樣子。”
吉恩看着懸浮在空中的圖鑒,沉默了片刻,眉間依稀流露出幾分糾結。然後,他捏緊拳頭,輕聲說:“……嗯,我知道。”
納西索斯正注視着他,目光如水般清明,似月光皎潔。
“在什麽地方呢?”
他追問,聲音也無意識放輕,幾乎要被山風吹走。
就在此時,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接近,伴随青年的大喊:“你你你,你沒事吧,你還活着麽?我可以過來麽?”
不必說,又是那個叫做“帕裏斯”的大喇叭。
納西索斯直接回他兩個字:“閉嘴!”
帕裏斯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咕嚕一聲,把蹿到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
吉恩見慣了納西索斯怼人紮刀子的樣子,只是想到他是因為緊張冥王哈迪斯,才會沖那陌生的人類發火,便覺得心情複雜。
水一般的月光從枯樹的枝丫間照進來。吉恩看見納西索斯又望向他,眼裏滿是期望的光:“吉恩,快告訴我吧,檸黃草在什麽地方。”
吉恩把拳頭攥得更緊,揮向納西索斯。
納西索斯沒有躲閃,被他當胸砸了一拳,力氣不大,類似孩童的嬉鬧。
風吹得樹枝亂擺,月光也跟着搖晃,照亮了吉恩的面龐。他撇嘴,看似不滿,眉眼間卻帶着淡淡的笑:“你不夠意思啊納西索斯,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你就只想着檸黃草!”
納西索斯握住他的拳頭,慢慢放下:“吉恩,我很抱歉,但我确實急需檸黃草。很急。”
帕裏斯正挨挨湊湊,往兩位男神的方向靠近,他的目光在納西索斯和吉恩之間轉了一圈又一圈,老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他說不出來,但确确實實不敢介入其中。
到底是吉恩妥協了,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動作随意又疏懶:“真拿你沒辦法,走吧,我帶你去找檸黃草。”
說着,他瞥了帕裏斯一眼,眼神微妙:“至于這家夥——別告訴我你想帶上他,那我就要另外考慮了。”
納西索斯連個眼神都沒給帕裏斯:“不帶他。”
他原本就沒想帶着帕裏斯。
帕裏斯聽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只覺得心變成了一個黃澄澄的橘子,他好不容易才成熟,以為自己能夠散發出甘美的芬芳,卻被狠心人掰成了一瓣一瓣。他幽怨地望着納西索斯,只換來了亡魂的大力拖拽。
——又來了!
帕裏斯大叫着“放開我!救命啊!”,被拖出了兩位男神的視線。
衆冥府士兵表示:敢打冥後的主意,忍不了你了!
等把帕裏斯丢出伊達山,他們頭頂的天空都變亮了,空氣裏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至于納西索斯,在衆冥府士兵圍觀帕裏斯的時候,他已經跟着吉恩出發,去尋找檸黃草了。
吉恩領着他往最幽深的密林走,那裏生長着一年常綠的大樹,個子又高大挺拔,好像一排排士兵傲然守衛着這片幽靜的山林,又像一個個俏麗的少女擎着雨傘,把清冷的月光都接在了傘上。傘下是一片漆黑,望不見前路,連那不冬眠的鳥兒都不叫了,安靜都可怕。
納西索斯取出一顆明珠,照亮一片崎岖的小路。
吉恩看他一眼:“剛剛那些是冥府的士兵?你真的做了冥界的王後?”
“對。”
納西索斯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毫不猶豫。
但他覺得,他先是哈迪斯的王後,才是冥界的王後,吉恩的說法不太對。
吉恩低低笑了一聲:“還沒恭喜你呢。”
他的笑聲在過分安靜的密林裏都是模糊的,說話的聲音也像嘆息一般。
納西索斯也笑了,他的聲音相對要清亮很多:“謝謝你的祝福,我現在很好,很幸福。”
“秀恩愛啊你!”
吉恩的聲音拔高了一些,隐隐帶着幾分不滿。
納西索斯偏頭看他:“要說秀恩愛的話,現在不是時候。等哈迪斯醒來,我再帶他一起‘感謝’你。”
吉恩:“……”
或許是納西索斯的表情太認真,吉恩一時分不清他是促狹,還是真有這樣的打算。
他沉默片刻才說:“感謝就不必了。”
納西索斯還想說些什麽,他突然拉住他:“到了。”
納西索斯一愣,拿明珠往前照,原來他們走到了密林的盡頭,前方是一片山壁。納西索斯低頭看看,又擡頭。腳下是濕潤的泥土,更遠處是嶙峋的山石,哪裏有檸黃草的蹤跡?
納西索斯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吉恩……騙了他?
“等等。”
吉恩說着,放開了他的手,然後取出了他金色的裏拉琴。
納西索斯睜大了眼睛,在他微微錯愕的目光裏,吉恩輕輕撥弄琴弦,對着山壁哼唱。他的歌聲像春天最柔和的風,又像最滋潤的雨,帶着蓬勃的生命力,喚醒山石間那脆弱的生命。
窸窸窣窣,是石縫裏的碎泥土發出的呻|吟。一片嫩綠的葉子将它們頂開,慢慢從縫隙裏鑽出來。它那麽小,卻那麽頑強,在動聽的琴音裏向上生長,向上生長。它徹底長了出來,将嫩綠的葉子舒展開,好像睡久了的孩子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這是……檸黃草?”
檸黃草又抖了抖嫩葉,像在回應着他。
琴聲依舊悠揚,納西索斯沒有打擾吉恩。
那棵檸黃草漸漸變了顏色,它就在這瞬息成熟,變成了一種半黃不綠的顏色。
吉恩停下撥弦的動作,示意他:“成熟了,可以摘了。”
他告訴他,他遍處都找不到檸黃草,是因為檸黃草本來就不輕易暴露在陽光下。它喜歡最潮濕的地方,又喜歡最幹燥的地方,所以它安家在密林,又紮根在石縫。它怕冷,所以冬天它不生長,它又怕熱,所以夏天也不生長。它只在最舒适的春秋季節,在快樂的音樂聲中,才會對這個世界産生一點熱情,産生破土的沖動。
吉恩說的這些,納西索斯完全不了解,他也無從了解。
如果沒有吉恩,他絕不可能找到檸黃草。
“謝謝你,吉恩。”
納西索斯為自己先前的防備感到愧疚,他上前一步,擡手去摘那棵檸黃草。
就在這時,一股神力湧動。
——來了!
納西索斯擰眉,反手就是一團死亡神力。
那個設計他,招來許多怪物在伊達山頂對付他的神明大概不是很聰明。那神明算準了他會在采到檸黃草的這一刻放松下來,所以耐着性子跟着,等着,趁最容易得手的時候偷襲。可他卻疏忽了,他的意圖已經暴露,他怎麽可能完全不防備?
他最放松的時候,是最容易下手的時候。
既然是最容易下手的時候,他自然要小心防備。
果然,他的預判對了。
暗處的神明怎麽也沒料到納西索斯出手就是圍困他,他只想着攻擊,卻忽略了防守,此時被死亡的神力封鎖,步步緊逼,就算變成小鳥也飛不上天空。
可恨,他居然中計了!
在他惱恨的時候,淡淡的光暈罩住了他。
吉恩微微蹙眉,脫口而出:“不詳之神?”
哦,是不詳之神。
他在伊達山頂嗅到的災厄的氣息,想必就是這位神明的手筆。
納西索斯審視他:“誰派你來的?”
不詳之神冷哼一聲,不予回答。
納西索斯便緩緩逼近他:“那就讓我猜猜。我的仇人不多,哈迪斯也不愛和人結仇。是宙斯?還是阿芙洛狄特?”
饒是不詳之神竭力控制,在聽見阿芙洛狄特的名字時,他的眉梢還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哦,那就是阿芙洛狄特了。”
納西索斯有些失望,還以為會抓住一條大魚。
不詳之神卻說:“你真是想得太多,她是愛與美的女神沒錯,卻不是我的上級,她還沒那個本事差遣我。是我聽說她曾經因你受辱,我自己找來的!”
納西索斯點點頭,好像是信了。
又問:“那就是說,她有跟你哭訴,說自己受了委屈?”
不詳之神深愛着阿芙洛狄特,他聽不得這話,捏緊了拳頭:“你在羞辱我麽?她因為你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我卻沒辦法幫她報仇,是我沒用!”
……還真是用情至深。
納西索斯表示:“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于是又問:“是不是她告訴你,我現在在人間?”
不詳之神想也不想:“要不是她說漏了嘴,我會去冥界找你,哪怕被衆神圍攻,我也不能讓她受委屈!”
納西索斯笑了:“這麽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去了冥界只有被圍毆的份。”
不詳之神正氣不過,卻聽他說:“你清楚,我清楚,阿芙洛狄特會不清楚麽?”
不詳之神愣住。
他看見棕發的男神向他投來憐憫的目光:“有一種差遣,叫做被愛差遣。”
被愛差遣。
不詳之神張了張嘴,想告訴納西索斯——那也是他心甘情願。
然而,納西索斯搶在了他的前頭:“你說,她受了屈辱,怎麽不找她的丈夫赫菲斯托斯?她的兒子受了屈辱,怎麽不找他的父神阿瑞斯?”
他笑,笑得像星星一樣,亮亮的。
不詳之神的臉色卻黑得吓人。
“那是因為,她都找了,你排在不知道第幾個。”
不詳之神徹底無話可說了。
他再說這是他心甘情願,那不是承認他自己下賤,要湊上去給阿芙洛狄特利用?
他要說他是被花言巧語蒙騙,不又承認了納西索斯才是對的,他活該耳聾又眼瞎?
納西索斯也不期待他的回應。
“想明白了,那就為你的魯莽付出代價吧。”
納西索斯催動神力,黑色的神力好像跳躍的火光,紮進了不詳之神的神體。不詳之神無處可躲,他已經被納西索斯的神力團團包圍。他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你送我災厄,我還你瘟疫。”
“這就叫做,禮尚往來。”
納西索斯拍了拍手,任由不詳之神痛得蜷縮在地。他收集好那株檸黃草,回頭看吉恩:“久等了。”
仿佛被他的聲音提醒,吉恩回過神來。
“納西索斯……”
“嗯?”
“真不愧是你。”
“我應該是謝謝誇獎麽?”
吉恩語結。
納西索斯卻在此時望向他,眼神專注。
“謝謝你,幫我拿到了檸黃草。”
太客氣了。
吉恩微微皺眉。
“謝謝你,吉恩。”
這是第幾次道謝了?
就為了冥王哈迪斯?
吉恩正想說些什麽,卻被納西索斯搶先。
他的目光如水般清明,似月光皎潔。
“又或者……我應該稱呼你一聲,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