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就是化妝麽
錦羽又在平安城火了一把。
前幾日在春風樓的表演,花魁裝扮宛若花妖轉世。在場衆人,無論男女,都被迷了個神魂颠倒。
男人們拜倒在她的魅惑之中無法自拔,女人們則癡癡的望着那豔麗妝容,心神搖曳。
不僅如此,之後的兩次表演她又更換了不同的造型,個人風格明顯,大膽卻又不失風雅。不得不說,能成為春風樓的頂梁柱,錦羽無論是長相身段,還是才藝技能方面都是有些本事的。
春風樓的姑娘們率先效仿,有人給眼尾點了桃花,有人掃出眼下鼻尖的微醺感,還有人模仿那精致的眉形。但總感覺效果差了些。
後來,錦羽身旁的丫頭透露,自家主子用的正是在最近南街幾家胭脂鋪子上的新款,比普通的版本更加好用。
不少姑娘紛紛下手。
平安城就那麽大點,這些個姑娘又不遮掩,很快,這些新奇又引人注目的妝容開始引起越來越多的人模仿。
一開始大家還比較低調,顧及着錦羽在春風樓的身份,總覺得不太光彩。但後來随着越來越多的人将不同的元素融入到自己的妝容裏面,豔麗的感覺被沖淡很多,反倒演變出了不同的風格,這類妝容開始迅速風靡整個平安城。
姑娘們眉間點着抹紅,眼尾墜着淚痣。又是熱情似火的季節,更顯得人妩媚多情,熱情奔放。
這類妝容以眼尾,眉間抑或是眼下整片的微醺為特點,故又被姑娘們稱作“醺妝”。錦羽這個名字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有人見到自家夫人化妝之後驚豔萬分,夫妻之間感情都好了很多。
當然,也不乏有那偏要去春風樓一睹錦羽姑娘原作風采的浪蕩子。
名人效應總是最好的宣傳。
凝露閣的夥計望着客人們感嘆道:“掌櫃,咱們店最近客似雲來啊。”
掌櫃勉強笑了笑,錦羽這女人手段倒是不差,确實會辦事。最近店裏銷量好看很多,連帶着他在和東家彙報時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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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南街那家并沒有因此受到太大影響,往常是什麽流量,如今依舊沒有減少。
掌櫃心裏很是複雜。
一來證明了女人們在護膚方面的需求是大于妝畫的,二來清晰的認知也削減了他和對方談判的資本——他們店的生意會受到對方的影響,而對方卻不必依靠他們,和誰合作都是一樣。
這次的試探也讓他看清,不同于之前的對手,這次兩家明明沒有重合賣品,卻能夠對他們造成不小的威脅,宛若對準他們蓄勢待發的弓箭。
要想擺脫尴尬的局面,而今之計,要麽把弓箭的主人變成自己人,要麽就得把弓箭主人幹掉。
這天。
“什麽?此話當真?”掌櫃一臉驚訝。
夥計則是哭喪着臉說:“千真萬确,那姑娘就在咱們店門口呢。”
掌櫃急忙出去,看到來人心裏便是“咯噔”一聲。
這位千金和蘇記當鋪的蘇小姐交往甚密,家世相當,前幾日正是他親自接待的。
她正一臉怒氣的坐在椅子上,上面的茶水一點沒動。
掌櫃露出個谄媚的笑容:“林小姐近來可好?”
“不好。前些日子剛剛養好的臉,一用你們家東西,第二天就長了幾顆面瘡,你們店新品實在太過劣質。”
掌櫃心裏一沉,面色卻不好顯露,只是無奈道:“姑娘怎能這樣說,凝露閣可是老字號,在平安城十幾年,質量還是靠得住。——您是不是用了別的?”
“老字號出新品,東西一定好用嗎?”林小姐嗤笑一聲,“看你們店這副樣子,想來也是賠不起。但可不能就這麽算了,你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這鋪子我看拆了也罷。”
掌櫃面沉如水。
兩人僵持之時,一個身着輕紗、正在櫃臺前挑選東西的女人發出了些動靜。
林小姐皺眉,如此打扮看起來不像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但女人沒看見,她轉過身子,微笑道:“姑娘用的是新上的胭脂吧?”
“是又如何?”本不想給這種人好臉色,但當那女人一轉頭,林小姐還是屏住呼吸。不怪她如此,正是這女人實在有些太過豔麗,妝容精致,眉眼出挑,畫的正是最近流行的“醺妝”,但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更自然出衆,宛若天生。
看着她眼波流轉,來找事的林小姐心裏砰砰直跳,這女人未免有些太過好看。
“你是何人?”
掌櫃适時出聲:“這位是錦羽姑娘。”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女人總比別人畫的好看些。
錦羽淡淡一笑,“小姐是否是用了南街角那家的護膚品才導致現在的問題呢?”
林小姐臉色一變。
由于大家最近對于妝容需求的多樣化,各種皮膚問題開始逐漸浮出水面。對于護膚方面的要求更高,陳亦芃調整了産品結構,更多的偏向于平價補水方面。
清點完店鋪,陳亦芃又翻了翻自己的庫存。
現如今從她這裏每天會出去很多貨,她自己用小賬本都記錄起來,每日究竟出了多少東西。看到最近每個月出的貨,就知道自己這個月估摸着應該能賺多少。
錢放在手裏始終是死的。究竟如何讓錢生錢,做好理財投資,才是更加省心省事的方法。
這一點上,嚴家做的很是出衆。
他們最出名的是寶藥林,但藥鋪的房子、地皮都是自己出資。不僅如此,人家還擁有大批的中藥田以及專業大夫,甚至還有涉足醫學教育領域。
而這一切投資最終都以相等的方式回報。
陳亦芃羨慕,但她自知能力有限,又是孤身一人,做不到嚴家程度。
她曾聽嚴崇木說過。祖父為當朝太傅,父親曾任大理寺少卿。如今的成就,與幾代人的努力都是分不開的。
罷了罷了,還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事業穩定的話,也許會開一個小診所,每日裏遛狗逗貓,養些花鳥蟲魚。沒事了給鄰裏街坊看一看病,日子過的也悠閑自在。
當景娘告訴她近期坊間流傳的關于店鋪不好的言論時,陳亦芃還在考慮自己将來退休的事情。
聽完她皺起眉頭,“我們的效果并不差,畢竟是流言,應該很快消散才是。”
問題就出在這裏。
“不是一個人說我們有問題,而是很多人。”景娘面色極差。
“消息最先是從哪裏傳來的?”
“春風樓。”
陳亦芃皺眉。自己似乎并無得罪那些姑娘。
“錦羽姑娘點名道姓的,說咱們家東西有問題。——本來沒事,但前些日子她靠那幾個妝面出名,如今大夥正耳熟着呢!縱然咱們有客人作澄清,但沒有誰的名氣大過這位花魁呀!”景娘冷笑一聲,語含諷刺。
陳亦芃問:“是我們的東西她用着不合适?”
“并非如此!這姑娘的皮膚好着呢,也從未來過我們店。”
陳亦芃想到上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吳夫人和她掐架的時候,心想這位姑娘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遷怒到店鋪吧?
結果還真是。
錦羽沒有背景去和吳夫人鬥,但自認為對于一家小小的胭脂鋪子,她還是有點手段的,況且背後還有幾位掌櫃撐腰,又不是害人命的東西,傳出去點流言不算什麽。
沒錯,坊間那些傳言都是她和姑娘們放出去的。最近天熱,很多姑娘們皮膚上的小問題也都被她推卸給那邊,說她遷怒于人也好,說她無奈之舉也罷,吳夫人差點兒讓她破了相,怎麽還就不能發洩下了?
早晨去了凝露閣的林小姐,下午來到了陳亦芃店裏。
“這幾日用了你家護膚品,覺得面上發癢,今早一看就冒了幾個面瘡。”
景娘看去,只見那位姑娘被妝粉厚敷着的皮膚下面确實有幾個小鼓包。
“我之前去凝露閣問過了。并不是他們的問題,別人用着似乎也沒有出現什麽,但就是我用着長了幾個。”
陳亦芃一看,心下了然:“姑娘,可是最近用過多次數的妝粉?”
林小姐點頭:“大家都這樣的。”
陳亦芃道:“有些人皮膚比較敏感。您這幾天可以先暫時停用,或是使用一些去祛痘精華,把皮膚調養過來,将面瘡去除之後再使用,效果也是事半功倍的。”
那姑娘露出一臉果真如此的表情。
“今日錦羽姑娘講你們會說這話,我還不信,誰知真的應驗了,你們可真是太急切了,而且明明自己的問題,卻将責任推卸給人家!”
陳亦芃聲音冷了下來:“夏日炎熱的确會發生爆痘的情況,尤其是妝面厚重更易産生。作為賣方,我僅僅給出建議,并無其他目的,還請姑娘慎言。”
林小姐陰陽怪氣地笑了笑,“推卸責任,以後不來你們家了。”
說完也沒理衆人反應,轉身就走。
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既然這位姑娘心裏已經有了判斷,別人再多說也是無益的。
陳亦芃本只當是個小插曲,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直到之後的幾天陸續有姑娘臉上開始爆痘并找上門來,她才發現了嚴重性。
細細一問這些人确實有用過店鋪內的産品,但同時近期也多化妝。
陳亦芃又詢問了幾人的使用習慣,發現并不相同,也都遵循着建議使用,那麽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她對于自家東西成分還是比較明白的,輕易不會出問題。
想到第一次來的那位姑娘,陳亦芃點了點桌面,會不會是胭脂的問題?附近這幾家胭脂店有前科,逼走過這家鋪子本身的老板,現如今看她生意好,又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這猜想證據并不充分,但也并不是一點根據也無,她得搞清楚之後才能做決定。
陳亦芃讓南星去購買了那幾家新上的胭脂水粉,決定親自試一試。
做好妝前保濕,護膚打底,輕上一層妝粉,刷子輕輕掃開。她自身皮膚較好,用不着遮瑕,薄薄一層妝粉便有柔霧妝感,又用胭脂輕拍面頰,上淡淡的腮紅,整個面色便輕透健康起來。
撚着眉黛緩緩動作,描繪眉形,不是時下流行的細長狀,而是略有弧度、彎彎的柳葉眉;用更深一些的眉膏細筆蘸取,在眼皮上畫出絲滑的弧度;不同顏色的妝粉被她當作眼影修容物盡其用,眉眼深邃,眸光熠熠。
工具雖然簡單,種類勉強夠用,最終出來的效果很是不錯。最後用口脂點了唇,鏡中呈現的與先前大不相同,但細細觀察,卻好像哪裏都沒有變化。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清透自然的妝感正是心機“素顏妝。”
再次出現時,景娘差點沒認出來,她屏住呼吸:“姑娘如今——”
陳亦芃笑:“怎麽了?”
景娘呼了口氣:“姑娘如今好看了許多,平日也不見打扮,原以為你不會。誰知技術不比任何人差!不不,應該是姑娘本來就漂亮!”
化妝這個事情不比護膚,同樣的東西每個人憑借技術不同出來的效果也是不同的。陳亦芃做不到頂着厚厚的妝容出門,只是按自己的習慣畫了淡妝。
“姑娘為何突然開始打扮了?”景娘露出揶揄的笑。
陳亦芃打趣:“夏日炎炎,總不能讓每個長痘的姑娘都來找店裏吧。我親自體驗,看一看到底是什麽原因,引起這幾位姑娘面部不适。”
景娘聽明白了言下之意:我懷疑可能是那幾家的東西有問題,所以我要用同樣的方法試試看到底是不是這個原因。
陳亦芃這幾日總是在店裏,有不少老顧客都已經認得她的樣子。因此今日剛一出現時,就賺得了不少目光。
大多數姑娘都是悄悄打量着,沒敢上前。
“啪!”一聲響亮的重物墜地的聲音,将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只見門口站了兩個衣着講究的男子,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的那個見陳亦芃看過來,迅速躲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