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楓市最大的商城內,林凜正在陪着封蔓越到處逛,封蔓越看上了什麽都會順帶給林凜買一份,因此林凜算是心甘情願地幫忙拎東西。
她在心底瘋狂暗示自己,自己就是個打工人。
這時,林凜的電話響了,輕輕放下手中的購物袋,拿起手機一看,是【媽媽】,林凜一顆心瞬間被提起。
“媽。”
只能不安地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長時間的沉默,林凜卻因為這份沉默,越來越恐慌。
仿佛過了一生那麽漫長,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冰冷的指示。
“回來。”
林凜慘白着臉走到封蔓越身邊:“蔓越,我要回去了。”
“怎麽這麽快就要回去了?”封蔓越轉過頭,見林凜面色不好,頓時一副十分擔憂的模樣,“凜凜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凜咬着牙輕輕點頭,封蔓越眼中閃過一絲不快,讓林凜先回去了。
把封蔓越的東西送到她的車上後,林凜馬不停蹄地往家的方向趕去,冷汗不斷往外冒。
林凜的母親叫林秋雲,是個從長相到氣質到名字都溫柔的女性,平日裏跟誰都帶着和煦的神情,外人對她的評價也多是賢惠。
可是林凜知道,不是這樣的。
她在六歲那年發現了林秋雲最大的秘密,原來她這個端莊賢惠的母親,涉嫌拐賣人口。
甚至連林凜自己,都不是林秋雲親生的。她前兩年偷了林秋雲的頭發去做DNA檢驗,得出的結論是沒有血緣關系。
而林秋雲,也并不似表面溫和,她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在林凜發現了她的生意後,林秋雲時不時就會懲罰林凜,林凜曾在下雪天被關在陽臺,也被燙水淋過無數次手,但沒有人肯相信是林秋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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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林秋雲對她的管控十分嚴格,每天都會檢查她的手機。林凜從沒在這個女人身上,獲得過半點自由。
她不可能不怕林秋雲。
回到家,林凜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就看見林秋雲抱着手站在玄關處,面色沉郁。
“跪下。”
随着林秋雲一聲落下,林凜已經條件反射般,膝蓋自動彎曲,直直跪下。
“你今天出門遇見誰了?”
林凜身子開始發顫,聲線也不自覺顫抖:“就……跟蔓越逛了……”
“我問你都遇見誰了。”林秋雲突然發難,聲音大了一度,林凜被吓得一抖,思維瞬間混亂。
“我今天出門之後……之後,有幾個人找我算賬,我還遇見了個很漂亮的人,那幾個混混要打我,然後……然後有個人幫我趕跑了他們,她好厲害,然後封蔓越打電話找我,我就去找封蔓越了。”
林凜控制不住自己支離破碎的語言邏輯,因為太害怕,只能憑借着本能倒出今天遇見的所有事。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林秋雲滿意地彎了彎眼角,大度地拿起紙巾将林凜臉上的淚痕擦去,可惜她力度并不輕,擦完林凜的臉頰通紅。
“你就在這裏跪半天吧,正好反省一下你那些拙劣的把戲,一點也不像我的孩子。”
嫌惡地将紙團丢在一邊,林秋雲拎走林凜帶回來的東西,慢悠悠地走回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等到林凜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才意識到,林秋雲是在責怪她教訓封栎的方式很兒戲。
原來……她甚至早就知道自己請人教訓封栎了嗎?
明明她已經把通話記錄、聊天記錄都删除了的,也是特地在家外面打的電話。
林凜感覺自己完全被黑暗籠罩,層層恐懼壓得她喘不過氣。
腦海中閃過一人清澈的笑顏,她靜靜笑着,仿佛凝聚了陽光般溫暖。
她實在被困在黑暗中太久,像一只渴望光芒的飛蛾,看見一點光,就想奮不顧身撲上去。
—
方餘甜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翻滾了兩下之後,拿起手機給封蔓越轉了今天咖啡和蛋糕的錢,轉了錢之後她的餘額無限接近零。
雖然一點兒沒吃,但是不能占封蔓越便宜。
要徹底跟封蔓越劃清界限才行。
在沒有夢見封蔓越對封栎的見死不救時,方餘甜還抱着一種接近封蔓越,旁敲側擊讓對方知道失散多年的妹妹就在自己身邊,然後把封栎送回封家,這樣的想法。
但是很顯然,封蔓越不是純真善良的女主,甚至對封栎有惡意。
那她就不能再理會封蔓越,畢竟她要無限偏向封栎。
“甜甜今天出去做了些什麽呀?”
封栎換了件松垮的短袖,順手紮了個半馬尾,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看着十分清爽。
聽見這個問題,方餘甜面上僵硬了片刻,随即有些心慌地眨眨眼回答道:“我沒有找到工作,在外面玩了一陣子。”
“抱歉,小栎。”
“不需要抱歉。”封栎坐到方餘甜身邊,猶豫片刻,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戳了兩下方餘甜的臉頰。
“下次我帶甜甜出去玩。”
“好耶!”方餘甜笑了,露出梨渦,封栎盯了一會兒,将手指挪到梨渦上面,又戳了兩下。
“癢。”
被戳癢了,方餘甜眼神控訴,封栎覺着有趣,又戳了幾下。
方餘甜伸手抓住封栎的手,用臉壓住她躁動的手。
方餘甜的臉頰有些軟肉,像被太陽曬着的雲朵,暖和又柔軟。封栎難得地笑了笑,任由她壓着。
“小栎還記得是幾歲遇見我的嗎?”
因為那個夢境能看見封栎兒時發生的事,方餘甜突然好奇能不能見到自己這個身份的上一任主人。
她還挺期待這個世界是怎麽設計自己的。
“嗯……讓我想想。”封栎垂下眼,似乎陷入思考,實則在設計兩人的故事。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不過封栎認為值得,她不願意方餘甜承受那麽大的壓力和愧疚。
“大概是五歲吧,我從家裏走丢了,被送到了孤兒院,然後遇見了你,你很照顧我。”
五歲……那就是封栎也沒在李愫鵑那裏待很久。
方餘甜稍微安心一些。
“那當然是要照顧你了,畢竟我是大孩子。”
方餘甜松開封栎的手,支起身子,揚起瑩潤的小臉蛋,滿是驕傲。
“喔?有多大?”封栎好笑地捏了捏方餘甜的臉頰肉。
輕輕拍開封栎的手,方餘甜輕哼一聲:“我可要大六歲呢。”
方餘甜今年二十四歲,算算确實要比封栎大六歲。不過方餘甜當籠中鳥當了近二十年,而封栎又經歷了無數個歲月輪回。
導致方餘甜看着還有些童真,封栎反倒更加成熟。
方餘甜長得比較嫩,封栎确實沒想到對方已經二十四歲,說十四歲顯然還要更可信。
意識到自己對方餘甜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封栎有點失落地收回了手。
她擁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未來的方餘甜,但卻因為那個謊言,無法了解過去的方餘甜。
到底……還是遺憾。
方餘甜見封栎有點失落,想着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眨眨眼迅速補救:“現在是小栎照顧我更多。”
“小栎是相當可靠的大人。”
“嗯。”
封栎彎了彎嘴角,很多時刻,她都懷疑方餘甜身上有一個情緒捕捉器,能敏銳地捕捉到她每一個情緒變化并試圖撫去她的負面情緒。
封栎突然很好奇,是什麽環境能養出方餘甜這樣美好的女孩。
過去兩個字,不提及的時候被封栎刻意無視,一旦提及,無數的好奇便似洪水般湧來。
她真的很想……徹底了解對方。
兩人各懷心思直到夜幕降臨。
因為期待着能在夢中見到小時候的自己,方餘甜今天對睡覺沒有那麽抗拒,跟封栎互道晚安後,就閉眼睡覺了。
“養你有什麽用!不如養條狗!”震天的怒吼聲傳來,小封栎抱着自己縮在角落裏。
方餘甜注意到小封栎的腳上,綁着一條粗繩,粗繩的另一端在陽臺,可是陽臺的門已經被鎖死。
“養不熟的白眼狼!”伴随着男人的怒吼聲,一個玻璃的煙灰缸砸來,小封栎趴下身子躲避。
“嘭。”
煙灰缸砸在小封栎身後的櫃子上,随後掉落下來,砸在了小封栎的背上。
“嗬……”
小封栎的背傳來鑽心的痛感,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方餘甜感受到渾身都在傳來鈍痛,這種痛感她太過熟悉,就是被人拿棍棒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後凡是輕輕碰一下傷口,都會痛到無法呼吸。
小封栎這幾天的經歷像電影一般呈現在方餘甜面前,方餘甜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這對夫妻并不想好好對待小封栎,他們只是擔心沒人給養老,見小封栎漂亮,買回來養大了拿去嫁人,混一份彩禮。
但是小封栎并不聽話,幾次三番跑出去,最近的一次,小封栎就差一點就能報警成功。
可惜那個幫助她的女士見李愫鵑的丈夫來勢洶洶,只敢流着淚注視絕望的小封栎被拽走。
“親愛的,別打了。”李愫鵑适時地冒出來,柔聲勸導自己的丈夫,那男人氣憤地坐下抽煙。
李愫鵑這才來找小封栎。
“小栎,沒傷着吧?”李愫鵑把小封栎扶起,輕聲細語安慰。
“呸,小栎也是你叫的!傷不傷的你是瞎嗎?看不見全身上下都沒塊好肉了。”
方餘甜白眼都快翻上天,小封栎身上每痛一下,她的心就抽疼一下,她心疼得快哭了。
等她醒了,她就去找李愫鵑和她丈夫算賬。
該死,敢打她的小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