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否則就回不去了
有人願意邀請自己一起打雪仗,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當伽亞看到躲在柱子後那個熟悉的邀請者時,疾走的小腳卻猛地停了下來。
白雪皚皚中,那道身影幾乎快要與這積雪融為一體。
這個人,不就是上次在豪華宮殿裏見到的那位,叫伊洛的天使。
伽亞有些猶豫,特別是在看到伊洛的那一瞬間,心中忽然湧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更多的,是不安。
“我叫伊洛,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麽?”伊洛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光潔修長的小腿微微泛紅。
伽亞望着他,心裏怦怦直跳。
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伊洛和自己長得好像,即便是神界中的天使都長得大差不離,可伊洛幾乎已經和自己達到了百分之百的相似度,除了發色瞳色,其他的,就連身高腿型都一模一樣。
難道他是自己的孿生兄弟?可如果是兄弟,為什麽一見到他心裏就會條件反射的産生強烈的不安情緒?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為什麽要來找自己,上次明明躲在蛇男子的口袋裏應該沒有被他看見才對。
“你在害怕我麽?”伊洛笑吟吟的,淡藍色的瞳孔中也滿是純良無害的笑意。
出于禮貌,伽亞搖了搖頭,小手暗暗攥緊紙飛機。
“積雪快要融化掉了,真的不要一起打雪仗麽?”伊洛循循善誘,雖然只見過一次,雖然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但通過眼神,似乎已經将伽亞的內心讀得明明白白。
伽亞猶豫着上前一步,盡量貼近牆角試圖尋找一個安全的角落。
伊洛瞧着他這副謹慎的模樣,嘴角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他委身從地上撈起一團雪花,在手裏揉了揉,搓出一只雪球:“說起來,我和你一樣,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所以難得的雪天,也想找個夥伴一起熱鬧熱鬧。”
他擡手将小雪球輕輕拍在伽亞的頭頂:“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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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友好的動作瞬間令伽亞放松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凝視着伊洛,想起他那巨大的宮殿城堡,似乎除了一些參與土地轉讓會議的人外,也沒再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說不定,他真的和自己以及哈尼一樣,因為是天使,所以光明都是表面的,生活在伊維爾城,暴露自己天使的身份真的是件很危險的事,畢竟這裏的人,可是恨透了将他們發配至這個濫觞地的天使們。
伽亞放下了一點戒心,一手舉着紙飛機,踉跄着蹲下身子,另一只手從雪地裏挖了一團雪,團了一個醜醜的不怎麽圓的雪球:
“可是,我做的雪球很難看。”
伊洛湊上前,伽亞下意識往後倒退兩步。
伊洛打量着小雪球,純白的睫毛忽閃忽閃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沒關系哦,反正最後打在身上,也不過是一堆散雪。”
他語氣真誠,目光和善,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惡意。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但是……
伽亞又團了幾只小雪球,嘴角揚起可愛的弧度:“那麽,一起打雪仗吧!”
****
伽亞坐在伊洛懷中,伊洛坐在城牆上,晃着腳,手裏捧着杯熱乎乎的奶茶。
寒冷的冬天,因為愉快的雪仗以及手中熱乎乎的奶茶,竟然微微冒出了細汗。
伽亞也捧着伊洛買給他的小奶茶,嚼着小珍珠晃悠着小腳丫。
“謝謝你伊洛哥哥,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伊洛低下頭,看着懷中的白色團子:“你喊我哥哥,這麽說你年紀要比我小咯。”
旁敲側擊的打聽,伽亞卻并沒有察覺任何不妥,他覺得既然一起打過雪仗那麽就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相說點悄悄話也無可厚非。
“我今年十八歲啦,你呢。”
“好巧,我也十八歲呢。”
“哇哇!這也太巧了吧!而且你知道麽,你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特別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伽亞仰起頭,大眼睛閃閃發亮。
“還有這種事?”伊洛輕笑一聲,伸出食指揉了揉團子的小臉蛋。
小團子“咯咯”笑了兩聲:“不過說起來,你是什麽時候見到我的呢。”
伊洛想了想:“就是昨天,我去的時候你還在呼呼大睡,是達克尼斯先生一直在悉心照顧你。”
伽亞不太相信,達克尼斯?照顧自己?肯定是随便找個角落随手一扔吧。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和達克尼斯認識的呢?他之前不是一直被關在聖光結界裏面麽?”
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伽亞也是稀裏糊塗。
當初就是因為自己用金尼給他寫了一件金色袍子,然後洞穴裏忽然很熱,綁住伊恩的鐵鏈子也消失了,然後自己就熱暈了,再一醒來,就來到了伊維爾城。
“我和美麗的天使姐姐一起去買菜的時候碰到了流氓,是伊恩救了我們,我就跟着他一起回來了。”伽亞簡介概括道。
“你一直喊他伊恩麽?”伊洛忽然又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伊恩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他取的呢!”伽亞撅着小屁屁站起身,高舉小奶茶,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伊洛瞧着他這副樣子,雖然臉上在陪着笑,但纖細的手指卻暗暗捏緊了奶茶杯。
“我和達克尼斯在一百多年前就認識了,那時候我們還住在神界,他是一位與衆不同的,擁有黑色羽翼的天使,他性子很冷淡,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在了神界,那時候我尚且年幼,對于他不同尋常的黑色羽翼十分感興趣,天天追在他身後,但對我來說,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若即若離,好像無論怎麽努力都抓不到他。”
伊洛笑笑,繼續道:“後來他選擇了叛變,與神界為敵,但創世神豈會這麽容易就被他征服,所以,結局似乎是最差的結果,他被關押在聖光結界中,一關就是一百年。”
“咦?你不是說你十八歲麽?怎麽一百年前就認識了?”伽亞歪着腦袋,一臉疑惑。
“确切說,是我變成人形,已經十八年了。”伊洛看向天空,似乎也對自己的身世感到疑惑,“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我只記得在我變成人形之前,好像只是一縷魂兒。”
“魂?”
“是,沒有實體,随風飄蕩的魂魄。”伊洛沖着伽亞微微一笑,“不說這個了,你想不想騎龍試一試。”
伽亞瞬間來了精神,想起那只威風凜凜的龍,他激動的小臉紅撲撲:“我真的可以試試嘛?”
伊洛将小團子托起來放到一邊,食指微微彎曲放在嘴邊。
霎時間,響亮的哨聲劃破天際——
伽亞興奮地望着天空,很快,一抹白色的小點出現在視野中。
那抹白色越來越近,空氣中出現了撕裂的布帛聲,愈來愈近。
白色雄壯的龍撲騰着巨大的羽翼從遠處飛來,扇動翅膀的時候仿佛連雲朵都被他鋒利的羽刺攪碎。
白龍放慢速度,腳踏積雪擦出去幾米遠,剛好停在伊洛面前。
“上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伊洛跳上龍背,一扭頭,就見小團子正在下面急得亂跳。
他細小的四肢還不如龍須長,根本上不去嘛。
伊洛伸出手将小團子抱在懷裏,委身輕輕拍了下白龍的耳朵:“去風之峽谷。”
“嗷嗚——”一聲嘶吼,大白龍瞬間騰空而起。
伽亞躲在少年的懷裏,任由寒風在他臉上胡亂地拍,可即便是寒冷刺骨的天氣,他還是覺得很開心,身後的小少年散發着溫暖的體溫,将自己裹在裏面熱烘烘的。
俯瞰而下,整座伊維爾城都盡收眼底,被白雪覆蓋的破舊城市卻是另一種震撼。
伽亞瞪着大眼睛,眸子水汪汪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大白龍在天空中飛了許久,就在小團子即将凍僵之際,它忽然拍了下骨翼,順勢俯沖而下。
和伊恩養的那只大黑龍比起來,大白龍明顯要溫順得多,她伏在地面,等着二人平穩落地後才慢慢直起了身子。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峽谷,全部被白雪籠罩,黑色且濕潤的斷崖峭壁中竄過呼嘯寒風。
伽亞看着這渺無人煙的僻靜之地,滿腦子問號。
“來這裏,看什麽呀。”
伊洛走到斷崖邊,指着一條橫跨于山澗之間的木質吊橋,輕聲道:“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但你知道麽,吊橋連接的斷壁中有一處山洞,傳聞那裏藏着神上的寶貝。”
伽亞不明白,他咬着小手手一臉疑惑:神上的寶貝?不是我咩?
“過去瞧瞧,神上不遠千裏藏到風之峽谷的寶貝,你不好奇麽?”伊洛笑眯眯的模樣從容動人。
伽亞望着他,不禁有些出神。
實在是太像了,像到看着都覺得怪怪的。
“我先過去,你跟在我身後吧,要小心扶住吊橋扶手哦。”伊洛說完,也不等伽亞回應,邁着優雅地步調緩緩踏上了這座看起來不算結實的吊橋。
即便他很輕,但踩上去的時候吊橋還是發出了難聽了嘎吱聲。
伊洛看了一會兒,立馬伸出小手追了上去:“等等我等等我!”
吊橋表面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透過木板的縫隙,便能看到下面的萬丈深淵。
懸崖下面是一條河,寬闊湍急的大河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可冰下面依然暗流湧動。
伽亞緊緊抓着兩旁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他邁動的每一步都極其艱難,因為這吊橋的木板之間縫隙很大,比自己的身子還大。
“伊洛,等等我呀。”眼見着伊洛已經輕車熟路走到了對岸,可伽亞還在吊橋中間猶猶豫豫不敢向前。
伊洛聳聳肩,擡手扶住吊橋:“沒關系的,你再跑快一點,天黑之前我們必須離開這裏,否則——”
話說一半,卻又詭異地戛然而止。
“否則什麽。”伽亞抱着繩索瑟瑟發抖,甚至還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
這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光是瞧着都雙腿發軟兩眼昏花。
“否則,就永遠回不去了哦。”
倏然間,寒風順着山澗呼嘯而過,吹起山中細碎的積雪,拂過伊洛純白如雪的發絲,他的臉,一瞬間,他的笑臉變得模糊起來。
一股強烈不安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伽亞趕緊往前跑,可是吊橋很滑,而且被寒風吹動晃得厲害,伽亞兩條小腿抖得像篩糠一樣,原本就白的臉此時更是沒有了一點血色。
“嗚嗚嗚幫幫我,我我我腿軟。”伽亞一個踉跄跪倒下去,盡管是寒冬臘月天,可他的額頭依然冒出了絲絲細汗。
他求助地望向對面,只是,伊洛并沒有動,沒有一點想要伸手幫自己的意思。
“伊洛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讓你的大白龍過來幫幫我麽QAQ”
伊洛一挑眉,精致的眉眼間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啪!”倏然間,吊橋中間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木板上的積雪瞬間随着垂下的吊橋落了下去。
“斷、斷了!”伽亞眼疾手快抓住繩索,小身體絕望地在半空中晃悠着,“伊洛,幫幫我好不好。”
“啊,該怎麽辦呢。”伊洛看起來似乎很是糾結,“我的腳太冷了,好像動不了了呢。”
他擡手扶着額頭,稀淡的眉毛微微蹙起。
伊維爾城最冷的時候可以達到零下十幾度,就像現在,冷到繩索上都結了薄薄一層冰,很滑,冰冷。
“我……”伽亞的小手在繩索上慢慢下滑,“撐不住了啊!”
一聲絕望的叫聲,伽亞只覺得身子一輕,接着疾速下墜。
寒風從耳際呼嘯而過,冷空氣令他一度失去知覺。
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有疾速劃過的峭壁,以及伊洛那句意味不明的:
否則就回不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