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異能力先動的手

第14章

氣氛有點尴尬，香取遙抱着笨重的便當盒跟在條野和鐵腸身後。暴露了本性的條野懶得裝了，冷聲對旁邊的搭檔說：“你就不能在食堂裏吃？”

“不用，邊吃邊走節省時間。”鐵腸懷裏抱着打包好的吃食，一手拿着面包啃，一手拿着牛奶吸，腮幫子鼓鼓的，沉穩可靠的軍官形象瞬間崩塌，好像是被食物撫慰了一般，外翹的發梢也一抖一抖的，像是呆毛一般迎風搖曳。

溫柔體貼的形象也崩塌掉的條野難受的啧了一聲，嘀咕着：“噎死了最好。”

“你要吃嗎？”鐵腸詢問。

條野搖頭。“我出門前吃過了。”

如果正在卧底的第五人聽到這番話，一定會忍不住吐槽出來，諸如既然吃過了為什麽還要去食堂鬧事？可惜面前的是鐵腸，他沒有吐槽細胞。轉頭問身後埋着頭走路的香取遙。

“你呢？”

香取遙回神過來，看着前面兩個人，一個是人品正直的鐵腸先生，一個人是面無表情的條野先生，心裏有點慌。在見到條野那不同尋常的一面之後，他下意識的用了異能力，把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掩蓋住。

不過，倒是沒有僞裝出一副對此真的無動無衷的樣子。他扯了扯嘴角，說：“不用，我也吃過了。”

鐵腸點了點頭。條野後續發聲。“聽說你之前在彭格列卧底，七年？”他揚起嘴角，笑容尤為和善，但聯想到他今天這一系列的言行，反而給人一種循循善誘不懷好意的感覺。

“國際上對彭格列家族血脈傳承的死氣火焰多有關注，這些年派過去的卧底也不少，無一例外都被揭穿處理掉了。”他刻意在‘處理’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你不僅沒有被發現，還爬上了那麽高的位置……看來你的異能力是真的有用。”

香取遙恩了一聲，輕聲說：“我是見過不少叛徒被處決的場景……不知道裏面有多少是各國政府派過去的。”算是避開了對方後一句話布下的陷阱。

條野沒有放過他，接着道：“我聽說彭格列的十代目有超直感，門外顧問……那名世界第一殺手有讀心術，即使這樣也沒有被揭穿？”

“啊……是的。”香取遙斟酌着言詞，小心翼翼的說，“我的異能力能夠完美的掩飾自己的心音，連同外在身體的反應。”

“你待在那裏時，也是無時無刻使用麽？就算是異能力，每天24小時都使用對身體也會有負擔吧。”

香取遙搖了搖頭。“沒有一直用。”

“那就是需要的時候就能夠即刻用上。恩~那你現在也用了。我猜一下，是進入食堂，認出我之後就使用了嗎？”

“是的……”

“這樣啊……可是，為什麽我沒有察覺到你發動異能的時機呢。”條野笑眯眯的道，“我能夠聽到你現在的心跳聲，緊張？恩……倒是沒有心虛呢。怪不得能夠騙過那位殺手，你的情緒轉換不是瞬時将所有的情感壓制住，而是一種平緩的讓人無法察覺到其中變化的‘正常’過渡，若不是提前知道你的異能，恐怕就連我都會被你騙住。”

香取遙想起了之前福地櫻癡跟他介紹的隊友，幼女是烨子，鐵腸先生是……憨批。那麽條野先生就是……

“瞎子？”

條野的臉色一下子就陰下來。“你想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不是嘴上威脅，手還放在了刀柄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拔刀砍過來的架勢。香取遙雙手不方便，後退了幾大步說道：“我、我不是……那個……”又不能将鍋甩到隊長身上，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麽平息條野的怒火。

關愛後輩的鐵腸先生給他解了圍，用一種奇怪的語氣說：“你本來就是瞎子，他沒說錯。”

條野的臉更黑了，咬牙切齒的道：“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吃你的面包去！”

“吃完了。”鐵腸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包裝袋都被他路上順手扔進垃圾桶裏。

條野很難受，誰都能看得出他很難受，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突然被一陣暴雨給澆滅一樣，冒出濃厚的黑煙，宣洩自己的不甘。最後，他放棄了拔刀，單手捂着臉說：“我受夠這個部隊了。”

他擡步繼續往前走，喊香取遙跟上，頭也不回的說：“我确實喪失了視力，相應的其他感官是強于正常人數倍的敏銳，心跳、體溫、出汗情況、肌肉的聲音、甚至是風聲穿過空氣蕩起的破空聲響……都無法隐瞞我的感官。然而，你是例外的。”

他偏過頭，朝着身後的香取遙笑得耐人尋味。“第一次碰到能夠完全騙過我感官的人。”

香取遙呆呆的張着嘴，好一會沒合攏。如果對方不說，真的難以想象條野采菊是個盲人。他還以為對方和亂步一樣，只是喜歡眯着眼睛而已。從這短暫的時間裏他也能感覺到，雖然有眼疾，條野的自理能力也很強。

科學家做過一個實驗，當人被蒙住眼睛時是不能直線行走的，所以盲人出門需要帶着導盲棍，靠導盲棍來辨別前方是否有障礙物，靠着盲道的指引讓自己不要偏離方向。

然而條野采菊不需要這些，若只是因為對地形了如指掌讓他能夠不迷路的話，卻能夠精準的邁過前方的小石子。應該說，不愧是獵犬麽？從軍隊中挑選出來的，最強大的軍人組成的特殊部隊。

香取遙抿了抿唇，不确定的問：“條野先生……你昨天出現在圖書館……是刻意的麽？”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去那裏堵你麽？”條野倒是不意外他會這麽問。“又或者，我早就在當時就認出你的身份？”

香取遙皺着眉頭專注的盯着條野臉上的神色，他想要看對方是不是說謊。遺憾的是，他真的不懂如何分辨出他人的面部表情。

條野勾起嘴角：“若我的回答是‘是’，你會怎麽想呢？”

香取遙一陣失語，他看着獵犬辦公大樓就在面前，低着頭抱着懷裏的便當，一個加速的跑過去，穿過條野的身邊時，他還特地停頓一下用力的擡起一只腳，踩了下去。

“嗷嗚——痛痛痛——！你在做什麽啊！香取遙！”

香取遙早就跑開了一段距離，他回頭看了一眼抱着腳在慘叫的條野，哼聲道：“呸！這是你活該！難怪隊長說你有壞習慣，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玩弄他人、享受對方焦慮的情緒，像這種人他可遇到不少，比如裏包恩、六道骸、白蘭，全都不是善茬。

香取遙還是怕對方反應過來要砍死自己，飛快的溜進了大門。門外，條野臉上那刻意裝出來的疼痛面色頓時收斂，放下腳微微蹙起眉頭，是在思考。

鐵腸疑惑的說：“我們當時不是去緝捕國外的異能諜報員麽？”去圖書館是因為得到消息對方曾經在那裏逗留過，藏起了一件重要的證物。

所以為什麽條野故意附和香取遙的話，讓對方以為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安靜，你不懂。”條野冷酷的抛下這句話，信步踏進了建築物的大門。邊走還邊咕哝。“本以為是只小呆兔，竟然是有爪子的小野貓啊。”

烨子取過香取遙送來的早餐，坐在會議室的方桌前大快朵頤。也許在常人看來這種行為不夠莊重，尤其是在部隊裏，這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然而，坐在主座上的福地櫻癡一手煎餅一手茶，嘎嘣嘎嘣嘶嘶嘶的吃得很開心。

隊長都這樣了，副隊長也算是有樣學樣吧。

條野和鐵腸進來的時候，他打了個招呼。“喲~你們來啦。”

條野先一步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說：“隊長，能不能控制一下吃喝的音量，而且煎餅還是韭菜味，太刺鼻了。”

福地櫻癡爽朗的大笑，順便放了個屁。“抱歉啦條野。”

條野：“……”

“咔嚓”一聲，條野舉着上膛的槍瞄準了福地櫻癡，用實際行動成為的讓福地櫻癡收斂了自己的行為。條野滿意的收回了槍，對躲在他背後的人說。

“你做什麽？”

香取遙用手帕捂住鼻子，理直氣壯的說：“太臭了，你幫我頂着。”

“為什麽是我？”我也覺得很臭啊。“而且你剛才還踩了我一腳，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靠不住。”香取遙指着另外兩人。

烨子一邊吃一邊發出幸福的聲音。“啊~隊長芬芳的屁聲是最美味的配菜，烨子覺得好幸福~~”

鐵腸則是頭朝下，雙手支撐着身體做倒序運動，顯然沒有受到影響。香取遙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語氣抱怨着：“早上的時候隊長還想讓我看他拉的……”

“停，越說越惡心。”條野啧了一聲，他可不想知道這種事情。轉過身，想了想微微低下頭，不着痕跡的深吸一口。

恩，雖然沒有流汗，不過淡淡的花香體香氣對于他的嗅覺而言也是很好的良藥。蓋住了室內逐漸散去的異味。“聽起來你們昨天是住一起？”

“是啊，我剛回國也沒有住處，就住在酒店裏。隊長昨天喝了好多酒，就在次卧睡覺，早上也是一起過來的。”

“次卧……”看來這個小家夥資産還挺豐厚的。從對方身上聞到了高級的沐浴露和洗發液的味道，對方的性格也不是那種出門會帶上自用洗浴用具的人。而有次卧還提供這種高級品的酒店，價格自然不是小數目。

估計是在彭格列賺到的錢吧。七年沒被揭穿、還能平安的帶着積蓄回國，這小子倒是挺有本事的。

“條野先生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若是你的卧底經歷被特務科的人知道，會露出什麽樣有趣的表情~”這麽好的一個卧底人才，就随随便便的讓出來，給獵犬撿了漏，知道真相時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那……”香取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能、能不能別靠這麽近？”

“恩？”條野這才發現，他和香取遙的臉都快貼到一起去了，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吐息拍打在臉上的觸感。他輕啧了一聲，若無其事的站直了身體。“你的身上什麽味道，好臭。”

香取遙：“……哈？”他有點懵，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說他臭。還沒等他生氣的質問，條野打斷了他。

“以後洗澡用清水，一股工業香精的氣味。”

“哦……”原來說的是這個啊。香取遙扯開領子聞了聞裏面，香精味和他的體味夾雜在一起，其實也不算那麽難聞吧。

不過想到條野的嗅覺敏銳，他有些抱歉的說：“我下次會注意的。”

他的乖巧讓條野很滿意，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然後……轉身坐在自己的專位上，語氣一轉，冷冰冰的說：“行了，進入正題，重新介紹一些你自己。包括異能力、掌握的才能等。”

其他人也都快速收走了不該在會議裏出現的東西，坐定之後姿态各異，目光沉靜的盯着香取遙。此時，室內的氛圍一整，終于讓香取遙有一種自己進了軍警部隊的感覺。

面前的四位前輩都散發着無形的壓迫感，猶如森林的猛獸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一般，空氣都被擠壓得有些稀薄。

香取遙沒有被這種氣勢所困擾，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冷靜。他甚至不需要用上自己的異能力，只因為……若是這點子已經收斂的氣勢都能夠将他震住的話，他也不能活着離開意大利那個黑手黨橫行的國家。

若是要用一句話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

——你們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