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年夜
一眨眼,就已經是過年。許文臣祭祀了祖先,去給許老夫人拜了年,就回了薜荔院,一家人過了個好年。
付嬸在兩天前終于趕到了京城,今天也被王雅容拉上了桌:“付嬸您是我的奶娘,這麽多年,您就是我們的親人了。”
看着付嬸淚盈于睫,再三避讓之後依舊堅持沒有上桌,自己領了下人們另坐了一座。許長樂看着付嬸走過去的背影,又有些感傷起來。
如果自己穿成了一個丫鬟……
還好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呃,也許這個農家女的父親有不普通的身世。
許無憂捏了捏她的臉頰:“最近怎麽了,都心不在焉的。過年都過得不痛快?”王雅容難得沒什麽形象地剝着花生,笑眯眯地看過來:“難不成長樂有什麽心事?”
許長樂連忙搖頭,許安康這個時侯終于放下了從王家回來之後就一直不離手的書本,此時也笑着說:“難道是有什麽想吃的沒吃到?”
被許長樂賞了個白眼,他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轉頭與許文臣說話去了。
被家人這樣一打趣,許長樂也将心底隐隐的那些不安丢了去,一心一意地陪着家裏人守歲。
夜漸漸地深下來,快到午夜的時候,門房上的老蒼頭忽然小心地過來了,分外困惑不解:“老爺,有人送了份禮物過來。”
許文臣愕然而問是誰送過來的,老蒼頭的臉色困惑而不解:“那人還在門口等着,說是等一句回話。”
許文臣連忙将人叫了進來,老蒼頭連忙出去了。
進門的是一個青衣小厮,見到許文臣連連作揖說着新年快樂,臉上笑嘻嘻的:“見過許老爺,小的是平南巷的應家家仆,我家老爺派我來給許老爺說聲新年好,另有一份薄禮送上。”
許長樂聽到應家就有些不安,等到禮物送上,許文臣取了其中的信件打開,她就躍躍欲試地想看那信寫了什麽。
許無憂在邊上拉了她一下,讓她好容易安分了下來。
只是一掃而過,許文臣的臉色就變了又變,最後定格為青白。他瞪着那個小厮,眼神兇惡:“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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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意勃發地轉身,許文臣在青衣小厮出門前将那份禮單丢回小厮手上:“将那份禮物帶回去!”
小厮臉上明顯地露出愕然。
這種新年夜退回禮物的行為,毫無疑問是直接地撕破了臉。這種時候,他也不明白起來,自家主人為什麽要大年夜的送了這麽一份禮物到這個從來沒什麽交情的一家,又為什麽被這樣打了臉。
他什麽都不說,小心翼翼地後退一步,對許文臣行了個禮,倒退着出去了。
那份禮單落在地面上,沒有人去動它。
許文臣兀自氣咻咻地左右走了兩圈,揚聲叫着人。可惜大年夜下人們基本上都去休息了,一時半會的居然沒有人出來。
他就自己過去撿起了那份禮單,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背影,相互看着對方,完全無法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許長樂心底蒙上一層陰影,分外不安。
等到許文臣回來,王雅容試探地問了一句,許文臣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回去再說吧。”
此後他一直竭力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卻一直都沒能成功。許長樂去睡的時候,眼前晃動着的,都一直是許文臣那張格外臉色不好的臉。
青衣小厮出了許家的門,急急地上了馬車,馬車夫一擡手,車子就骨碌碌地前進了。
他端坐在車內,心中滿是不解與不安。自家主人雖然是個寬宏大量的,但是碰上這種大年夜給人送禮還被丢出來的事,只怕心情也難得好起來。
怎麽偏偏這件事是自己做的呢?
一路坐立不安地回了府,将事情禀報了主人,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他拒絕了嗎?”應飛的聲音平靜淡然,仿佛什麽事都無法讓他心神動搖。
小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怪罪到自己身上來。“罷了,你先下去吧。”片刻後之後,他聽到應飛這樣說,讓他陡然間松懈了下來。
看着飛快出門去的小厮,應飛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垂下了眼簾。
許文臣的不同意在他意料當中。
只是,他找了那麽久,也只有這樣一個人……
感覺也對,時間也對。
如果真的不同意,該怎麽辦?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開始想這個問題。這真是個難題,片刻之後,他皺起了眉。
第二天一早,潘四就在宮中見到了應飛。
憑借他與應飛的熟悉,他很快就察覺到了應飛的走神。衆人都立正做嚴肅狀的時候,他目不斜視看着前方,将聲音壓低,堪堪傳進應飛的耳中:“喂,我說你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一直在走神?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風。”
應飛不回答。
潘四再接再勵:“難得看到你在這種關鍵時候走神,難道是監察司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快來說給我聽聽?”
應飛繼續沉默不語。
潘四還要再說什麽,臺上皇帝正笑微微地看向他:“敬之快些上前來,說說你去年又做了些樂事,讓大家樂呵樂呵。”
潘四不得不終止了對應飛的騷擾,上前去笑眯眯地給衆位重臣當猴戲看。
應飛微微一笑,在心中松了一口氣。雖然可以不回答,但是潘四的糾纏不休,還是很讓他頭疼的。
只是想着想着,他又開始走神,如果許家不答應,自己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們答應呢?
“什麽?怎麽成為長輩心中最合适的夫婿對象?”晚上的時候,聽着應飛的問題,潘四潘敬之難得不顧形象一口酒噴了出來。
他瞪着眼看向應飛,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你什麽時候有了這種需求?”他問,“你不是說你暫時不考慮成婚的事情嗎?”
應飛直直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不回答。
潘敬之等了一會,見應飛不答,他臉上的震驚之色又換上了平日裏慣常的那股子笑嘻嘻的勁兒,舉着酒杯對應飛說:“你要是不說理由,我也就不說了。”
應飛眼眸中閃過一絲羞怒,最後硬邦邦地說:“我想娶一個女子,必須得到她家裏人的同意。”
潘敬之啧啧稱奇。應飛在他們這一群人當中是出了名的不解風情,就連最美的行首坐到身邊都毫無反應,怎麽如今居然忽然說起要娶一個女子……
他想,也不知道是哪個女子撬動了這家夥一顆冷硬的心。
應飛的臉依舊看上去面無表情,但是潘敬之卻知道他已經有些羞意了。
為了防止應飛當真惱羞成怒,他小心地斟酌了一下,開了口:“你要娶的姑娘,是什麽樣的人家?如果是書香世家,你得先去考個科舉什麽的,如果是武将世家就方便得多,你現在的武力已經足夠了;如果是勳貴……”
他的話剛剛開了個頭,應飛就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潘敬之在腦海中反應了一下,悚然驚覺:“你喜歡的女子是平民家裏的?喂,我說你還清醒嗎?”
對着應飛面無表情的臉,潘敬之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對應飛說:“你身上還有平南侯的爵位呢!皇上上回還在考慮給你賜婚。都這樣了,你要是娶了個平民家的女兒,你讓皇上怎麽想,其他人以後怎麽看平南侯府?”
應飛緊緊地抿着嘴,一張臉仿佛石雕木塑,完全沒有反應。
但是桌子下面,他的手已經緊緊地捏了起來。
面對他的毫不動搖,潘敬之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勸說:“好了,我不勸你了。但是,這件事我不敢在裏面插手。要是被陛下知道我幫你出主意去娶一個平民,我一定會被陛下狠狠地訓的。”
他從旁邊溫着的酒壺中倒了一杯出來,一口喝了,說:“你自己……好自為之。”
長久的沉默之後,應飛忽然開了口:“你要尚公主,明珠公主。日後注定官不過三品,手不掌兵權,身不沾錢糧。”
潘敬之的臉立刻就變了,片刻之後,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是,那又如何?我喜歡明珠,我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心有不甘。”應飛說。
潘敬之狠狠地瞪着他,他毫無反應地看回來。
“是,我心有不甘,”潘敬之回答,“你又能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不成?祖宗宗法,這個矛盾,不可能得到解決。”
應飛沉默良久,慢慢地,堅定地開口:“換個方式,幫你一展宏圖。”
潘敬之猛然間看向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