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7
年後，很快就開學了，這一開學，大家重新投入緊張的學習狀态。
我又開始了邊備考，邊上美術特長班的模式。
過了一個年回來，我發現蘇烨胖了，我經常因此開他玩笑。
然後一個月的時間，他居然瘦下來了，讓我再也開不了玩笑了。
初三下學期的時間過得如風般無痕，一掠而過，搖曳了我的清淺時光，卻沒帶走我的青春純真。
中考百日誓師，模拟考，拍畢業照，體育中考，美術特長總考，這些事一件一件地朝我走來又走去。
中考百日誓師那天，我在教室後的暢言榜上，寫下“非文華，不高中”的誓言。
市裏最權威的一次中考模拟考，我得了一個很可觀的分數。
在特長生之中，算是靠前沿的了，如若我美術考試過了文華的标準線的話，中考是模拟考這個分的話，那麽文華是不在話下的。
拍畢業照那天，陽光特別好，比中考那天的陽光都要好。我很喜歡那樣陽光明媚，微風不燥的日子。
體育中考，我頂着烈日，跑完了八百米，取得一個還算可以的成績。
當然，我總覺得是自己發揮不好，因為我還可以跑得更快。
美術特長總考，這場考試是關系着我生死的一場考試的。這回考試，若過了，文華有望！不過，文華落空！
因此，我對此頗為重視，我奮鬥了将近一年，終要上戰場了。
市裏所以初中美術特長生的美術考試的考點都設在文華中學。
考試那天，我媽一大早給我做了早餐，然後對我說：“加油，美景一定馬到成功！”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果，我沒考好怎麽辦？”
我媽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說：“媽媽沒別的要求，盡力就好。只要盡力了，什麽成績，都是好的。”
我聽了，居然想哭了。
或許是我媽很少和我說那你煽情的話吧。
考試的時間過得格外地快。
我走出考場時，頭居然有點暈。我按了按太陽穴，低着頭走在文華中學的楓葉校道上。
我一出校門就看到蘇烨，他向我揮揮手，我朝他點頭。我正準備問他考得怎麽樣。他卻搶前一步說：“想去哪吃飯？我請你。”
我有點奇怪地說：“你不應該問我考得怎樣嗎？”
他聳聳肩：“你都沒問我，我為什麽要問你呢？”
我沉思：“你想知道我考得怎麽樣嗎？”
他反問：“那你想知道我考得怎麽樣嗎？”
“一點點。”我說。
“可我不想知道你考得怎麽樣。”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去感受。
“你為什麽就不好奇我考得怎麽樣呢？”我還是帶着疑惑地問。
蘇烨無語地說：“你是真的傻，我了解你的為人，你若沒考好，早就哭爹喊娘了，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八卦別人考得怎麽樣，所以由此斷定，你考得還行。”
我：“……”
美術總考結束之後，我就已經可以完全抛開美術特長這邊的學習了，可以專心于文化課上。
文化課上我到底是有點心慌慌，一直到中考前夕，我都是緊張得不行的。
林洛瑤卻頗為淡定，她不緊不慢地拈花一指地對我說：“你莫要緊張，到時考試，你會的自然會，不會的還是不會。別想太多了。”
我從來都沒有像林洛瑤那樣氣定神閑，仿佛她自己不用中考就已經上文華一樣。
臨睡前，我收到葉辛夷給我發的短信，內容是“明日一戰，待你凱旋歸來！”
同時也收到了顧沉舟和林洛海的短信。顧沉舟給我發的是“加油，良辰美景都要努力啊！”
林洛海則是“沉着應戰，馬到成功！”
我頓時感動得不行，都記得我林美景，真好。
看着他們給我發的信息，我忽然覺得輕松了許多。如果是往常看到這樣的信息，我一定會更緊張的，但這回沒有，反倒讓我更心安了。
中考那天，天氣如我想像的那樣好，陽光，微風，藍天，白雲一樣沒少。
我爸說：“美景，洛瑤，洛楠，今年你仨兒孩子一起中考，不求拿下文華，只求問心無愧。”
我媽說：“都好好考，考完回家，我做大餐給你們吃。”
我瞧着我爸媽那一張張充滿期望的笑臉，不禁擰緊了拳頭。
暗暗告訴自己。
我必須要成功！
必須！
成功！
我不記得那天是怎樣過去的，我只記得我寫完一張又一張的卷子，然後走出考場，擡頭看着頭頂上的似火驕陽，任由陽光刺痛雙眼。
良久，我才回過神來。
學校的廣播響起了林志穎的那首《十七歲那年的雨季》，音樂充斥在校園每一個角落。
我環顧着四周，考完的同學，不管考得好與不好，臉上都洋溢的畢業的快樂。
初中三年就這樣過去了，并沒有什麽電視劇裏煽情的告別，舍不得與淚水。
不過是瞧着大家紛紛都收拾着東西各自離去，讓學校充滿了一種人去樓空的孤寂蒼涼之感。
不禁讓我感到唏噓罷了。
反正我們走了，還會有下一屆來的。
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上演着各種離別。
我收拾好東西，和班主任道了個別，班裏的謝師宴我并沒有參加。
對此，蘇烨表示不解。
他問：“為什麽？”
我說：“沒為什麽。”
“沒為什麽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想去啊。”我很直接。
蘇烨沒有勉強我去，也沒再說什麽了。
我離開教室時，他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謝謝你，我的同桌，再見了。”
我回眸一笑，淡淡說：“我也謝謝你，再見！”
我不記得是誰說過或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這樣的話。
它說“一般說了再見的都不會再見了，因為再見等于再也不見。”
我不相信這句話。
我認為，只要人還活在世上，總是會再見了。
難道說再見不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嗎？
然而，我錯了。
畢業那天，我對蘇烨說了再見之後，我們就真的再也沒見過了。
好奇妙，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音訊全無，讓人無跡可尋。
就像《最好的我們》中高考完的餘淮一樣，一聲不吭地從耿耿的生活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好的考文華中學呢？
他壓根就沒在文華，更別說同班同桌了。
我當時以為他是沒考上，并不再追究下去，于是久而久之，我也漸漸釋懷了。
很多年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一個故人對我說起蘇烨這個人。當年所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那時的我才知道。
三十歲的我偶然一次在北京撞見了中學的一個故人——姚姍姍。
她讓我沒什麽印象，如果不是她說當年她毀了蘇烨的板報的事，我估計我都記不起她這個人來。
老同學見面，免不了坐下來喝杯咖啡，聊聊天。言談之間聊到蘇烨。
若然不是說到我的初中同桌蘇烨，我大概也快忘記這個人了，我已經記不清他長得什麽模樣了。
我想了好久才說：“蘇烨好像沒去文華吧。”
“是啊，他根本沒想過去文華。”
“什麽？”我頓時驚愣住。
那一瞬間，數十年前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湧浮現。
蘇烨曾對少女的我說過：“一起考文華，說不定還能一起同桌。”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喜歡我，但不久之後，我才知道，他只是希望有個真心朋友陪他一起而已。
然而現在姚姍姍對我說，蘇烨從來就沒想過去文華？
這對我來說是無比震驚的事。
“那他為什麽當年對我說那樣的話？”我問，“他是想騙我去文華嗎？”
姚姍姍傷情地嘆了口氣：“蘇烨中考完就去北京了。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留下去，他父母對他的規劃就是高中去北京。”
“那為什麽一開始他對我說一起考文華的事？”
“因為，他希望你能過得好，接受好的人和事，蘇烨說，從他看到你書上偷偷寫着要考文華這些話時，他就決定要幫你去考文華，他了解你，知道你想學好但又沒耐心。因此，他騙你說一起考，陪你一起，監督着你學習，并且指了一條美術特長生的路給你，目的是想讓你考上自己想要的學校。”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說，他永遠記得。那年的那天。他被打得混身是傷，那個抱着他，痛哭流淚的女孩。”
太久遠的事情讓我無從去回憶。我當時聽了只覺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去不了文華，留不下來，但為了讓我考上文華，騙我說一起考，一起去文華，還一直默默地幫助我，讓我如願夠得上文華中學。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天，我為他流下的眼淚。
“林美景，就應該肆無忌憚！這是蘇烨想親口對你說的，可惜，他卻沒有機會和你說了。原來，說了再見，就真的是再也不見了。”
我忽然淚眼朦胧，卻面帶微笑地說：“你怎麽知道那麽多？”
姚姍姍笑得很好看：“半年前，我出差到巴黎，很意外地在泰晤士河畔遇見他，然後就聊着聊着，他就說了這些事。”
我忍住淚水，笑着說：“其實，他不必如此，如果他一開始直接說清楚也沒有什麽的。”
姚姍姍捂嘴笑說：“對啊，我當時也是這樣和他說的，但他卻說，美景不喜歡孤獨，如果有一個人陪她努力，陪她堅持，她會更好的，所以，我寧願騙騙她。然後我問他，就不怕美景發現你沒去文華而發瘋嗎？”
我饒有興趣地問：“他是怎麽說的？”
“他說啊，我了解林美景，她找不到我，也不會怎樣，咱倆只是朋友而已，又不是男女朋友，她不至于瘋掉。而且美景又不是這麽脆弱的人，很快就會想通的。”
我笑得花枝亂顫：“他說得好對啊，我的确沒怎樣，沒過幾個星期，就再沒糾結過這事兒，哈哈哈哈，忽然覺得他好搞笑啊。”
“對啊，所以，他見你考上了文華，就再沒什麽心理負擔了。”
我斂了斂笑容，忽然認真地問了一句：“他好嗎？”
“他很好！”姚姍姍莞爾一笑地微點了下頭。
“如果有機會你再見到你，你和他說，說了再見，不一定會再也不見。再見，也許是真的會再見的。”
姚姍婚微笑：“好的。”
2015年6月
15歲的我——林美景，告別了初中三年。
出成績那天，我的分數是比模拟考的少考了三十多分。可以說是一個很糟糕的成績了。
我一開始以為，文華是考不上了。但到發錄取通知書時，我很意外地收到了文華中學的取通知書。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踩線考進文華。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差點淚流滿面。
我是踩線考進的文華，林洛瑤卻是靠前的成績考入文華，她和榮嘉，唐婉三人成績不相上下，三人共同進入文華尖子生行列。
林洛楠和我一樣，有特長生護體，也順利進入文華。至于顧良辰嘛，以中上的成績擠進文華新生中。
小區一夜之間有好幾個孩子考進文華，一時風光無兩。我家更甚，一下子仨兒孩子考入省重點文華中學，我爸媽現在出去買個菜都笑得合不攏嘴。
我總是無語地說：“你們也太誇張了吧，就是考上一省重點，還是靠特長生考上，至于嗎？哪天我們仨兒都上清華北大，您倆老再這樣也不遲。”
我爸毫不誇張地說：“你還別說，你仨兒若是都上了清北，我絕對在小區挂上橫幅，然後拿着大喇叭向全小區說。”
“……”我竟無言以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