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說怪談之三更

第3章

趙毅遠遠就瞥見了那個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的打更小哥拉着長長的吆喝聲，甩着手裏的木棒和銅鑼，一蹦一跳異常歡脫的向着他的方向奔來。

“怎麽又是一個人？”趙毅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毫不客氣的訓斥道，“不是叫你找個人一塊兒的嗎？這都幾天了還沒找到人嗎？”

“唉，他們都不願意這麽辛苦的起夜随我出更，這還能怎麽着？”林木無奈的攤手，忽而又擡頭，一雙眼睛異常的明亮，卻扁扁嘴一臉委屈的看着趙毅，“趙大哥你那麽擔心我，又那麽空閑，怎麽就不願意和我一塊兒出更呢？”

“誰說我閑了？”趙毅狀似無意的瞥了林木一眼，“我可是有正事要忙的，小孩子家家一邊兒玩去。”

“我哪裏小了？我都快及雙十了！就快行冠禮了！”林木一聽他這麽一說，頓時炸毛的跳腳，自認為兇狠的瞪了趙毅一眼，“你整夜裏就在樹上呆着，哪裏像是有正事要忙啊？”

“小孩子家家怎麽會懂大人的事呢？”趙毅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道，一雙暗沉沉的眼珠子緩慢的轉動着，卻時時刻刻留意着林木的一舉一動。

“哼，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自稱大人也不怕羞！”林木不高興的撇撇嘴，故意在樹下搞怪的做了個鬼臉，還吐出舌頭發出奇怪的聲音，卻适得其反的把趙毅給逗樂了。

“看吧，也就小孩子才做鬼臉。”趙毅道，這麽說着，他的嘴角卻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幅度。

“你！”這話聽在林木的耳朵裏分明就是嘲笑，他怒視趙毅，一副就要撸起袖子幹架的架勢。

見林木被惹毛得都快爬樹拿爪子撓他了，趙毅才堪堪止住，正經八百的安撫道：“逗你玩都沒聽出來？最近這世道不大太平，你夜貓一只，出門也要萬份謹慎，尤其是你還沒有什麽武藝伴身，要遇到什麽事立馬就得跑，懂不？”

“我想學武可你又不教我，我想你陪我出更你又不陪……”林木郁悶的低着腦袋嘀咕，最後壓低聲音總結出這麽一句：“一招半式都不行，小氣鬼！”

“你說什麽？”趙毅一臉古怪的問道。

其實他明明已經聽見了林木說什麽，但是卻故意這麽一問，這麽古怪猙獰的表情，顯然是憋笑憋得很痛苦。

“沒什麽，曉得了，趙大哥，你比隔壁的李大娘還要唠叨。”林木不覺有它，擡頭給了趙毅一個燦爛的笑臉，嘴上卻毫不饒人。

趙毅被堵得一愣，随即又笑了：“伶牙利嘴的小子。”

“在你面前我哪裏伶牙利嘴了，總感覺被你牽着鼻子走。”林木委屈的皺皺鼻子，而這話鑽進趙毅的耳朵裏，莫名的使他有些愧疚。

“所以趙大哥，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得老老實實告訴我……”

聽到這話趙毅眼角一抽，扭頭就看見林木那鬼靈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又好奇什麽事？”趙毅不自然的避開他的眼睛，轉而盯向他的發髻。

“也沒什麽事啦，只是先前一直想問的，原本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林木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好奇的看着他眨眨眼，“趙大哥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怎麽老半夜在樹上待着？你說的正事到底是什麽啊？”

“……”趙毅突然間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麽。

“額，要是可以說但是不能外傳的話，那趙大哥你就偷偷告訴我好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如果一定不能說的話，那就不說好了。”林木貌似毫不在意的說道，眼睛卻偷偷的密切的觀察着趙毅的臉色。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開口的，”趙毅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是開封府的一名捕快，前來捉捕一名江洋大盜。”

話就這麽的溜出了口，趙毅覺得不免有些尴尬，回頭卻見到林木一臉崇拜的看着他：“你……”

“原來趙大哥你這麽厲害啊！趙大哥你不知道啊，我原先第一想做的是更夫，第二想做的就是捕快了！捕快能懲治那些為非作歹的惡人，而且佩劍走來走去好威風啊！”

林木興奮的唧唧歪歪，還伸手比劃了幾個把劍的招式，木棒和銅鑼在他的手裏甩來甩去的，發出乓乓乓的噪音。

趙毅看着潑猴一樣自耍自樂的小更夫，有些頭疼的扶額：“你這小子，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白天。

趙毅坐在酒樓裏二樓靠窗處，難得的望着手邊的水酒出神。

“客官？客官！”店小二的手掌在趙毅眼前晃了又晃。

“嗯？有什麽事嗎？”杯中酒也跟着晃了一晃，險些灑到桌上，趙毅回過神來，放下酒杯，皺着眉頭的打量着店小二。

“這、這位客官，剛剛樓下有位爺讓我給您這個。”店小二被他的表情一吓，迅速的遞給趙毅一個白色的小布包，接着立馬轉身去了樓下。

“嗯？”趙毅疑惑的看向窗外，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後突然有些了然，又有些莫名，他道：“王捕頭這神神秘秘的，鬧的又是哪一出啊？”

掀開布包，趙毅卻發現那布竟是一幅畫像，布裏包着一封信。

趙毅拆開信，細細看去，神情略顯凝重。

看完後，他掏出懷裏的火折子把信燒了，又抖開那布端詳了一會兒，記住了一些面部的特征，這才把畫像揣進懷裏，留了銀兩下了酒樓。

酒樓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賣東西的小販吆喝的響亮，時不時有年輕的姑娘駐足在攤子前挑挑揀揀，也有風流的公子哥搖着折扇踱着步，大搖大擺的走進酒肆茶館。

趙毅在街邊站了一會兒，突然走進了人流中，随着人流一起随意的逛着，深不見底的眼珠子卻緩慢的轉動着，細細的觀察着每一個人每一處地方。

兀地，他緩慢轉動的眼珠子停了下來，仿佛是直直的盯着哪裏，最後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某處。

“這位爺，您想要幾串？”小販谄媚的笑着，指了指背後的那一串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

“小孩都喜歡吃這玩意兒吧？”趙毅不是很肯定的詢問道。

“那是那是，哪個小孩不喜歡吃冰糖葫蘆啊？買兩串哄小孩包管哭了也會變笑啊！”小販開始樂呵呵的開始吆喝。

“嗯，那就來兩串吧。”趙毅道。

拿着包好的冰糖葫蘆走在街上，趙毅卻仿佛神游物外。

就這麽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腳步，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他會喜歡吧？”

随即又自顧自的微微颔首，邁開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