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School days 2
偏偏這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腦子有洞的人──即使在菁英荟萃、天才輩出的洛瑞安邦立大學也不例外。
艾提安是在回宿舍的途中被麻煩找上門的。
他不是沒有過被當成箭靶的經歷,也沒有天真到以為跑幾次競技場就能夠消除那些人的敵意──不論是源于被拒絕的不甘還是被抛棄的憤怒──一勞永逸;但看着前方阻在半路上拿着武器虎視眈眈的幾名魔武學院高年級生,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粗暴手段,卻仍讓被包圍的褐發少年心底一時有些糾結和苦澀。
不管心底再怎麽鄙視對方的手段,他今天少不得得吃上點虧,都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歸根結柢,不過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力量。
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不論是權力、勢力,又或是最根本的實力──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麻煩?
但不論如何,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降低這件事對自己帶來的影響而已。
所以面對幾名來勢洶洶的高年級生,有所覺悟的艾提安最終只是鎮靜異常地淡淡啓唇,問:
「請問有事嗎?各位……學長。」
「只是來見識一下最近挺出風頭的人文學院新生,順便測試一下你有沒有傳說中的那樣厲害而已。」
「六對一?這就是學長們的『測試』方式?」
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只有夠狠,才能夠讓對方投鼠忌器。所以即便清楚自身的劣勢,艾提安仍舊選擇了以一種強硬甚至尖銳的态度加以應對,同時仔細觀察對方的細微表情和肢體動作,試圖藉此找出可供利用的突破點。
而他的質問換來的,是周遭幾名高年級學生面上一瞬間閃過的羞惱,和為首的那個人有些氣急敗壞的一句:
「少啰嗦──你只要知道魔武學院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就好!」
「撒野?學長們似乎搞錯了。」
雖然知道跟來人認真沒有任何意義,但對方的指責和理所當然的态度,卻讓這些日子來一直無法如願過上「平凡」生活的艾提安一時有些火大,邊冷笑反問着邊拔.出了随身攜帶的護手刺劍:
「不過我猜我就算解釋了,幾位也聽不懂人話……既然都已經無視校規私鬥、更舍棄了身為武者的尊嚴以多打少,還說這些廢話做什麽?要打就直接來吧!」
Advertisement
「你──大家上!」
有能力考入洛瑞安魔武學院的學生多多少少都有幾分傲氣,又怎麽會甘心冒着被懲處的危險淪為他人打.手?艾提安的反駁無疑正中了幾人的痛處,讓帶頭的高年級生惱羞成怒下終于放棄了無謂的嘴仗,一聲令下拿起兵器就朝包圍圈中的褐發少年展開了攻勢。
看着六人身上亮起的鬥氣光芒,基礎課程記得很熟的艾提安幾乎是一眼就辨認出了這些高年級生的鬥氣等階。
──從鬥氣光芒的強度來看,這幾人的實力至少都在五級以上,足以徹底輾壓艾提安只有兩級的鬥氣等階。但以艾提安的性格,就算自知必輸,他也絕不會讓這些人贏得太過輕松。所以幾乎是六人一動,早就默默觀察好場上形勢的褐發少年已經幾個快步沖上了前,舉劍就往帶頭者的腋下刺了過去!
「什……!」
這幾個魔武學院高年級生雖有聽過了艾提安以弱勝強的事跡,卻也沒怎麽把一個鬥氣才二級的人文學院新生放在心上,動起手來自也下意識地有所保留──說難聽點就是漫不經心──卻沒想到他們眼中才剛開始學習武技的褐發少年反應奇快,只一眨眼的光景就沖到了面前!即便帶頭者瞬間剎住腳步運起鬥氣加強了防禦,那柄刺劍卻還是成功在他脅下留下了一道傷痕。
但一擊奏功的艾提安卻沒有絲毫欣喜或得意。
他只是迅速撤回了手中帶着血珠的刺劍,趁着帶頭者因傷停滞的空隙竄出包圍圈、邊留意着身後的動靜邊往人文學院的方向跑了去。
──倒不是說他還期待能回到宿舍尋求庇護什麽的。只是剛才的情況并不适合刺劍施展,他的實力又明顯弱于那幾個人,比起傻傻地留在包圍圈裏疲于應付,盡可能拉開距離逐一解決自然是更明智的選擇。
艾提安還沒有随時留意能量波動的能耐,但對于聲音和氣流變化的捕捉,卻已足夠讓他在身後的攻擊逼近之時加以閃躲,同時順勢回身出手反擊。他身段柔軟、步伐輕.盈,一連串如波的圓弧随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在空氣中劃開,即便攻擊的成效相對于他的眼力和手法都弱得可憐,也依舊有種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在。
事實上,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會懷疑在雙方擁有相同鬥氣水平的情況下,就算是以少對多、有着驚人美貌的褐發少年也必然能夠穩操勝券。問題是,鬥氣的等階差距并不總是能靠過人的戰鬥意識和優越的武技彌補;所以艾提安且戰且走、盡可能減少對敵人數的戰術才進行沒多久,就因為一道陡然劃過大.腿的氣刃被迫緩下腳步、再次落入了幾人的包圍圈中。
「鬥氣外放嗎……」
看着左腿外側逐漸漫開的殷.紅,勉強避開要害的艾提安有些苦澀地回過了頭,只見一名手持大劍、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高年級生一臉得意,顯然剛才那招理論上只有六級武者才能做到的鬥氣外放就是他的傑作;其他幾個人則是臉上寫滿了怒氣,顯然對剛才居然讓艾提安逃了相當不滿……知道在大.腿帶傷的情況下很難再故技重施,艾提安索性也放棄了原先的計畫,直接在包圍圈中舉劍刺向了那個一臉得意的高年級生。
──以一種完全無視于來自周遭的攻擊的、像是要以命換命的狠勁。
這幾名高年級生只是受指使來教訓他,可沒有弄出人命的打算。看褐發少年完全無視己方的攻擊,幾人都不由吓了一大跳。圍繞在兵器上的鬥氣光芒立時削弱了幾分,方向也随之偏了一偏。
但即使幾人适度留了手,攻擊畢竟是攻擊,承受的艾提安身上仍舊瞬間多了好幾道傷痕,刺出的劍勢也因為疼痛不可避免地有了少許遲滞,讓那名消耗過度來不及反應的高年級生得以避開喉嚨被刺穿的下場,只是肩膀多出了一個血洞而已。
可這樣的發展,也已足夠讓抱持着輕松的心态來教訓新生的幾人心驚膽跳了。
看着包圍圈中渾身染血卻絲毫不顯羸弱、反倒還散發着一種妖冶氣息的美麗少年,理當占據優勢的幾名高年級生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吞了吞口水,不知該當作任務完成了就此離開,還是再往少年身上「招呼」幾下、将「教訓」進行得更徹底一些。
只可惜還沒等他們做出決定、也沒等因失血逐漸脫力的艾提安聚集起足夠的力氣再度出手,「咻咻」的氣流聲已先一步于四周響起,數十道細小的風刃緊接着蜂擁而至──甚至都還沒等位在戰場中心的褐發少年反應過來,周遭包圍着他的高年級生就已在風刃的侵襲下瞬間倒了一地,每個人身上還都或輕或重地添了不少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再戰鬥下去絕對會有危險的割裂傷,徹底翻轉了幾人間本已底定的戰局。
而位處戰鬥中心的褐發少年,卻連一根頭發都沒少。
就好像……那些風刃都長了眼睛、刻意避開了他一般。
意識到這代表着什麽,好不容易才從驚愕中回過神的艾提安急忙循着風刃飛來的方向望了過去;一個還算在情理之中、卻仍大大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的身影,随之映入了眼簾。
「阿德裏安……?」
──在危急關頭出手救了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宿友阿德裏安.法瑞恩,那個外表怎麽看怎麽惹人憐愛的金發少年。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宿友并不像外表看來那樣單純無害,但想到方才那堆聲光效果普通、卻不論準确度還是殺傷力都十分驚人的風刃,艾提安脫口的呼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疑問和難以置信。
但阿德裏安卻只是再平常不過地勾了勾唇角。
「一直等不到你,所以……」
簡單一句帶過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面容精致的金發少年朝連站着都有些吃力的宿友走近,模樣純真幹淨依然,神态也依舊十分平靜,可襯上周遭由他一手造就的遍地血色和背景此起彼落的哀號聲,給人的感覺便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了──那種巨大的反差讓意識到剛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麽的艾提安微微瞪大了眼,卻在看到了宿友一臉平常地朝他伸來的手後先是一愣,随即再難抑制地「哈哈」笑出了聲。
「看來我們會成為宿友不是沒有道理的。」
對自己此刻因浴血而染上的妖魅氣息毫無自覺,已經徹底将周遭重傷的敵人當成布景的褐發少年邊接受宿友的攙扶邊嘆息着一聲感嘆。「容我好奇,剛剛那是風系魔法?」
「嗯,風系四級,群體風刃術。」
「……效果看起來不太像。」
艾提安畢竟也上了一個多月的魔武學院課程,對魔法也有一些粗淺的認識,又怎麽會看不出宿友剛才的「四級法術」效果有多麽逆天?
但身旁用嬌小身軀支撐起他大半重量的阿德裏安卻只是用再平常不過的口吻回答了句:
「只是控制得好一點而已。」
說着,他也不管後方還在哀哀叫的「學長們」,扶着艾提安便自往艾梅蘭的方向走了去。
「其實不論魔法或鬥氣,許多人在使用的時候都會有能量溢散的狀況,從而使得.法術或招式的效果下降……因為這種狀況實在太過普遍,久而久之,這種只能将招式威力發揮到七成的狀況反而成了『正常』。反過來說,能夠透過精确的控制避免無謂浪費的人,在同階裏便可稱得上高手了。」
「嗚,所以你建議我朝這個方向發展?」
褐發少年眨了眨眼,盡管整個人既痛又累,一雙深棕色的眼眸卻仍因友人的說明而興奮地瞬間亮了幾分。
但阿德裏安卻搖了搖頭。
「只是陳述事實而已……而且我沒學過鬥氣,并不能在這方面給予你指點。」
頓了頓,金發少年語氣一轉,似有些不經意地接着又說:
「不過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在魔法的學習上給你一點幫助……不論是精神力的修練又或對于各系法術本質的理解,我自認都還頗有些心得。」
以一個四級法師來說,這番話未免托大了一些;但艾提安已經用最直觀的方式見識到了友人的能耐,自然不會這麽認為。
他只是因宿友表露的好意輕輕勾了勾唇角,然後有些惋惜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都說貪多嚼不爛……雖然你的提議很有吸引力,但比起學習新的東西,鞏固現有的才是我的當務之急……所以抱歉了。」
「不必介意,我也就是一說而已。」
「嗯。」
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艾提安對宿友遠超年齡的成熟性格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自然清楚對方是真的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幾句閑聊後,回想起剛才那一番打鬥的起因,即便他已刷新了對宿友實力的認知,卻仍不免升起了幾分擔憂。
「阿德裏安,」
短暫的沉默後,褐發少年有些遲疑地開了口,「我……連累你了吧?」
「不用擔心……我畢竟還是法瑞恩公爵名義上的繼承人,身體又禁不起折騰,他們不會敢冒險動我的。」
阿德裏安回答的語氣帶着一種令人信服的篤定,而在看見艾提安因此松了口氣的模樣後微微一笑,接着又說:
「另外……雖然人文學院的勢力相對單薄,卻也不是那些阿貓阿狗能夠欺負的。晚些我們就去找學院主.席談這件事,讓他們和魔武學院那邊好好『交流』一下。」
「這樣做有用?」
艾提安對自家學院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勢單力孤人少空房多,自然從沒想過找學院方面出面解決自己遇到的麻煩。
而對洛瑞安邦立大學的各種規則異常熟悉的金發少年則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當然……這也算是洛瑞安邦立大學的內部規則,稍有底蘊一些的人都知道的。那些找你麻煩的大多是暴發戶型的人物,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到不知道何時該收手吧。」
說着,阿德裏安若有所思地偏了偏頭……「其實我們學院的老師也有一半以上達到聖級,向心力也比人多是非多的魔武學院好,在你本來就占理的情況下,事情處理起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那就承你吉言了……」
如果事情真的能夠就此解決,對艾提安無疑是意外之喜。所以盡管身體上的疲憊疼痛依舊,他卻還是唇角微勾,俊美秀麗的面龐上綻出了一抹釋然的笑意。
「雖然剛認識不久我就已經知道你并不如外表給人的第一印象那麽……單純天真,但你總能一再出乎我意料。」
「喔?」
「就像你處理這件事的手段……合理運用規則什麽的,即使是名門貴.族出身,也很少人年紀輕輕就能考慮到這麽多。」
更別提「阿德裏安.法瑞恩」還是個在哥哥溺愛下長大、理應與勾心鬥角徹底絕緣的少年了……當然,艾提安也就是一時有所感慨,并沒有追根究柢的意思。所以心照不宣地彼此對望了眼後,又一次達成默契的兩人也沒再多說什麽,就這麽帶着怵目驚心的血跡回到了宿舍當中。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和公敵的情節有一些重合所以比較大章一點~
下章主席和他的名字終于要出現了!(毆)
另外我可憐的耳朵....今天找了大間一點的醫院看,因為傷口的位置比較靠近耳膜,醫生建議做一個不用動刀只是需要大型顯微鏡幫忙的30min小手術....排在明天
雖然醫生說沒神馬大不了的但進手術室啥的感覺還是有點恐怖....b
我再也不敢亂挖耳朵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