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善良本身,并沒有錯……
第39章善良本身,并沒有錯……
邵雲上頸上的傷, 只是皮外傷,畢竟裴自馨當時沒真的想下手,進了醫院消了毒, 貼個敷料就行了。
倒是裴應許手臂上挨的那一刀,深可見骨。
裴自馨紮那一刀時,大概是用盡了全力。
這樣一刀, 如果紮進裴應許的心髒,後果不堪設想。
醫生建議裴應許留院觀察一晚, 可是大過年的, 邵雲上哭得眼睛都腫了, 怎麽看怎麽可憐, 他要是因此住院, 她肯定更加內疚。
裴應許一意孤行,不顧醫生的勸阻, 堅持要回家。
回去的路上,邵雲上又哭了, 不停的說“對不起”,裴應許實在沒辦法, 簡單粗暴的直接堵住她的嘴, 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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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邵雲上出門時,陽光正盛,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飯時分。紅姨看到裴應許大衣裏的病號服, 吓了一跳。
“大過年的,這麽怎麽弄的啊?”
眼看着邵雲上又要哭了,裴應許笑着單手攬住她的肩。
“沒事,紅姨你別大驚小怪。晚飯好了沒有, 我跟西西都餓了。”
紅姨仍不放心,又怕兩人餓着,忙道:“馬上就好了,再炒個熱菜,加個青菜就好了。”
紅姨匆匆去廚房炒菜,裴應許牽着邵雲上的手,帶着她上樓,進卧室。
邵雲上這會兒倒是沒再哭了,可是她哭了太久,一時止不住,冷不丁的就抽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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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應許把她摁在床邊坐下,坐到她身邊,單手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嘴唇。
剛剛哭了那麽久,邵雲上的嘴唇很燙。
“對不起。”她吸了下鼻子,又道了一遍歉。
裴應許下午時,流了那麽多血,現在臉上氣色很不好,連唇色都是淡的。她越看他,就越是內心難安。
裴應許嘆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啊,西西。事情因我而起,你才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那一個。”
他越是這樣說,邵雲上越是難過,咬着嘴唇看着他,看着看着,眼裏又有淚湧出來。
裴應許很是無奈,親了下她的鬓角。
“善良本身,并沒有錯,哪怕結果出現了偏差,也只是人心難測。更何況,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就算真報警,暫時把她抓起來又怎麽樣?要不了多久,還是會被放出來,到時候我們要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擔心她再來報複?”
邵雲上愣愣的看着他,一眨眼睛,就掉一顆金豆。
“那你想……怎麽辦?”
在只有自己受傷時,邵雲上還能說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現在受傷最嚴重的人是裴應許,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代裴應許原諒。
她的頸上,還貼着敷料,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越看越可愛。
裴應許沒忍住,又低頭親了她一下。
“所以你說放她一馬,也很有道理。我還算了解裴自馨,她其實還是個孩子,家裏出了這麽多事,她完全失去了主心骨。我打算借着她傷了我們的事,敲打敲打她,威逼也好,利誘也好,反正要讓她心甘情願帶着她媽媽離開北城。”
邵雲上抽噎了一下,低聲問:“她……她會願意嗎?”
裴應許點頭:“會。她沒經過事,現在其實很害怕,壓力也很大,這麽仇視我,也是因為不知道未來該怎麽辦。我如果把她們的将來安排好,讓她有機會改名換姓,重新開始,她會願意的。裴峰給她留了遺産,也足夠她們母女倆過下半輩子。你覺得這麽解決好不好?”
裴應許思考問題,總是這麽周全。
邵雲上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決定就行了。”
裴應許輕笑着用手抹掉她眼下的淚:“大過年的,總這麽哭,多不吉利啊。”
邵雲上委屈的看着他,用力憋着淚。
裴應許于是又笑了,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其實我今天受傷,也不是壞事。昨天早晨我說破了你許過的願,今天應了這場血光之災,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對吧?”
沒想到還能從這個角度解釋。
邵雲上心裏愧疚仍在,又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好半天,才低低說一句:“歪理。你就是想哄我安心。”
裴應許似很是無奈:“你看,我這麽說,你又說我是在哄你。那行吧,既然你覺得對不起我,那就補償我吧。”他指了下自己包紮起來的手臂,“今天這手臂,可是真不能沾水了。等會兒你幫我洗澡。”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着促狹的笑,分明是拿之前的事來捉弄她的意思。
邵雲上垂眸沉默,好半天,輕輕點頭。
裴應許微愕,繼而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
“別勉強,我是跟你開玩笑呢。”
邵雲上擡起眼,很認真的看着他:“我沒有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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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将近一年的夫妻,兩人親密的次數并不多,最後一次,就是有了寶寶那一次,之後,再沒有“坦誠”相見過。
開玩笑的人是裴應許,當了真的人是邵雲上,可是進了浴室後,邵雲上就沒再敢正眼看裴應許。
靜到了極至,連本來寬敞的空間也變得逼仄起來。
嘩嘩的水流聲中,邵雲上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一直很小心,避免将水濺到裴應許受傷的手臂上,而她的孕婦裙,早已經被打濕,緊緊地貼到身體上。
裴應許伸手來脫她裙子的時候,邵雲上擡眼看他,一臉驚恐。
“你這樣,小心感冒。”
邵雲上還是搖頭。
“很醜的。”她小聲說,“像個怪物。”
裴應許低下頭,親吻她濕漉漉的臉。
“我才是,西西不是。”
邵雲上直直地看着裴應許。可能是水濺到眼裏了,她的眼裏很酸,很熱。
“你不是。”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至少剛出生時不是。
她很願意相信,剛剛出生的裴應許,會和榮許一樣溫良和善,是後面惡劣的環境,造就了他的冷漠涼薄。
熱氣蒸騰,裴應許的笑容像蒙了一層霧。
“好,我們都不是。懷孕也好,還是以後白發蒼蒼也好,你在我眼中,永遠都是唯一的那個。”
不是“最美”的,而是“唯一”的。
因為別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哪來的美與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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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時分,邵雲上從夢中醒來。她的心還在狂跳,那種傷心難過的情緒仍停留在身體裏,深入骨髓。
她擡起頭,看了眼睡夢中的人。
可能傷口還在痛着,睡着後的裴應許微蹙着眉頭。
她慢慢地往上挪動了一些,擡起一點身體,親吻上他的額頭。
稍稍分離,才發現裴應許睜開了眼睛。
邵雲上大驚,本能往後一仰,咚的摔回床上。
裴應許微笑起來,伸出手臂,把她摟進懷裏。
“你還真是喜歡搞偷襲。”
被當場抓包,邵雲上辯無可辯,只能做縮頭烏龜,把臉埋到他的胸前。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做。
裴應許身上有傷,不敢亂動,只偏過頭,親了親邵雲上的頭頂。
“西西,剛才我做了個夢。夢到你搞突然襲擊,偷親我。不對,應該說,是偷親榮許。”
邵雲上心中一驚,猛地擡頭。
黯淡的壁燈光線裏,裴應許似在回憶。
“那個夢很奇怪,好像是我親身經歷,又好像是我在圍觀你和榮許。我想一下,應該是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你主動親了我,不是,是親了榮許之後,又吵着要和他‘洞房’,然後被榮許拒絕了。”
突然之間,邵雲上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陷入夢境中的人。
這麽隐私而親密的事,除了榮許,絕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曉。
那天,她覺得自己已經成年,終于變成了大人,十分急切地想把自己交給榮許。
可是榮許拒絕了。
“因為他覺得,十八歲只是一個數字,并不代表跨過那一天,你的身體或者思想就可以從未成年一下子變成一個成人。”
裴應許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邵雲上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是,那天榮許就是這樣拒絕她的。
因為榮許覺得,他比她大好幾歲,不能像剛成年的孩子一樣,随意放縱自己的感情。
“西西,我們不急,一輩子那麽長,我等你真正長大。”
邵雲上閉着眼睛,她看不見,好像也分不清,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講這句話。
應該是榮許,可是卻是裴應許的聲音。
邵雲上擡起頭,睜開眼睛,任眼淚洶湧而出,順着臉滾下去,沒入枕間。
隔着一層淚,裴應許安靜地看着她。
那天,被拒絕之後,她又羞又委屈,忍不住哭了,當時榮許的眼神,和眼前的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可是……
她突然伸出手,攀上裴應許的肩,用力吻上去。
她一直堅信科學,覺得裴應許擁有榮許的記憶是一件匪夷所思,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甚至專門翻了一些相關的資料論文,仍然無法真正說服自己。
哪怕之前裴應許知道了那麽多秘密的事,也只是讓她将信将疑。
可是這種接近床笫之間的私事,除了榮許和她,不可能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所以,是不是上天可憐她,才給了她一個奇跡?
一定是。
要不然無法解釋這些不合理的地方。
所以,裴應許就是榮許。
他可能只是不小心失去了記憶,也許以後能想起,也許不能,可是都沒關系。
只要是他,就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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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年初三,老家有送年的習俗。
邵雲上起得很早,親手點燃了送年的鞭炮。
點燃後飛速後退,一下子撞到裴應許的懷裏。
他單手從背後抱着她。
鞭炮噼裏啪啦炸開,震耳欲聾的響聲中,聽到裴應許貼着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還好吧?”
邵雲上臉上瞬間變得滾燙,含糊的嗯了一聲。
兩人都有傷,她還有了身孕……
好在還沒到孕晚期,而且裴應許也足夠克制。
不過,等再這一段時間,就不能再這樣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