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欺負你欺負誰去?……
血一下子湧上邵雲上的臉上, 她連耳尖都是紅的。
裴應許好像很喜歡看她這樣的表情,輕笑道:“孩子都有了,怎麽這樣就害羞了?”
邵雲上小聲反駁:“那不一樣。”
每次都是他占據主導地位, 她稀裏糊塗的配合,連眼睛都沒怎麽敢睜開過。
裴應許笑着掀開被子:“不為難你了,我自己來, 你在外面守着,可以嗎?”
腳落地一瞬間, 他微微蹙起眉。
邵雲上忙将輪椅推過來, 扶他坐上去。
剛才上樓梯時, 裴應許就表現得有點吃力, 邵雲上就讓司機把輪椅拿到樓上, 能少走一步是一步。
裴應許坐在輪椅上,邵雲上推着他去浴室。
裴應許說:“我也算體驗了一把霍清池的生活了。”
霍清池之前出了車禍, 現在要靠輪椅才行行走。
邵雲上:“霍先生好點沒有?”
“已經有起色。過幾天就要結婚了。”
邵雲上有點吃驚,之前并沒有聽說過霍清池有女朋友。不過以前, 她的确并不關心裴應許身邊那些朋友的事。
“對了,西西, 我們什麽時候再去領一下證吧。馬上快過年了, 等過完年,寶寶就快要出來了。”
邵雲上推輪椅的動作頓了一下, 很輕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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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哥,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裴應許背對着她, 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他點了下頭。
“也行,随你吧。”
邵雲上把裴應許推進浴室,按照裴應許的意思, 守在門邊。
房間裏很安靜,邵雲上低頭看自己隆起的肚子,漸漸的入了神。
浴室的門被打開。
“西西。”
邵雲上一時沒有反應。
“西西?”
邵雲上猛地擡起頭,眼圈微紅。
她沖裴應許笑了笑:“這麽快。”
“不快了,有點不方便,比較費時間。”
邵雲上低着頭,因為自己的走神略微有點心虛,沒敢看裴應許。
她扶着他上床上躺好。
裴應許拉着她在床邊坐下。
“今天你親眼看過,應該可以放心了吧。明天就別跟過去了,留在家裏。要是覺得無聊,可以準備寶寶要用的東西。”
邵雲上:“好。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嗯。”
沉默片刻,裴應許問:“寶寶的名字有考慮過嗎?”
邵雲上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已經想過了。男孩叫‘邵榮嘉’,‘嘉許’的‘嘉’;女孩叫‘邵榮佳’,‘佳節’的‘佳’,許哥,你說好不好?”
裴應許握着她的手,溫柔的笑着。
“好,你喜歡就行。”
邵雲上卻笑了。
“你都不想動腦筋的啊,你是寶寶爸爸呢。”
裴應許笑意更深了,親了親她的手背:“我聽寶寶媽媽的。”
邵雲上笑着抽回手,冷哼一聲:“你就是懶。不跟你說了,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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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上從浴室裏出來時,發現裴應許竟然睡着了。
他平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被頭,睡顏平靜。
她在這時好像才再度意識到,他才受過重傷,十分需要休息。
邵雲上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手撐着腰,慢慢俯身親了他一下。
裴應許沒有醒。
邵雲上從床的另一側爬上床躺好。開始兩人中間隔着很寬的距離,躺了一會兒,她悄悄挪過去,側身抱住他。
裴應許閉着眼睛,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邵雲上一驚:“我吵醒你了?”
裴應許的聲音有點啞,還帶着睡意:“沒事。你是睡不着嗎?”
“嗯,下午睡太多了。”
裴應許慢慢睜開眼睛,看着她笑。
“那我陪你說說話吧。”
“不用,你睡吧。”邵雲上忙道。剛才他笑時,笑容裏明顯帶着疲憊。
“不怕,我就算遲到,也沒人敢說我。”
邵雲上一下子被逗笑了。
裴應許慢慢側過身,面對面将邵雲上抱到懷裏。
“要不然,你說說你以前的事吧。說不定我受到啓發,可以想到更多的事。”
邵雲上從他懷裏擡頭,噘着嘴唇:“你騙人,分明是騙我說了,你好撒謊。”
裴應許微微笑,用力親了她一下。
“這就又開始欺負我了?”
邵雲上有片刻的失神。
以前榮許在拿她沒辦法時,就會用一種特別無奈的眼神看着他,說“你啊,就知道欺負我”。
邵雲上于是就得意的摟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我不欺負你欺負誰去?你不讓我欺負你想讓誰欺負?”
于是榮許更無奈了,用親吻她作為“懲罰”。
邵雲上慢慢低下頭,将臉埋到裴應許胸前。隔着睡衣的布料,聲音悶悶的,低低的。
“我不欺負你欺負誰去?你不讓我欺負你想讓誰欺負?”
裴應許好像是笑了。
邵雲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酸澀。
“以前剛上小學時,我因為讀書早,跟不上,一寫作業就哭。每天許哥都會陪着我,特別有耐心的跟我講解。”
那些往事,她一丁點都不敢忘,時不時就要翻出來仔細回憶一遍,連最細枝末節的地方都不敢疏漏。
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發現,有些事開始在她的記憶中變得模糊。
不過只是短短幾年。如果再過十年,二十年,她還能記得多少?或者總有一天,關于榮許,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太恐怖了。
“那時候榮伯伯和阿姨忙,許哥都是在我家吃飯。當時我家只有我爸媽以前打工留下的錢,還有奶奶打零工賺一點錢,好窮的。阿姨就會拿很多好吃的菜給我家,算是許哥的飯錢。榮伯伯還經常煮好吃的給我們吃,還會給我買零食,還會給我零花錢。不過奶奶不讓我要。”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在他們兩家身上,的确得到了印證。
“過年我們兩家也一直在一起過。年三十早晨,我跟許哥就幫榮伯伯貼對聯。從許哥五年級開始,我們就不用買對聯了,都是他自己寫,我就在一邊幫他扯着對聯紙。”擡起頭,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小時候可皮了,每次寫完對聯,許哥身上還是幹幹淨淨的,我卻一身的黑點點,然後就被奶奶罵。”
裴應許低聲笑:“快過年了,今年家裏的對聯我來寫,你幫我扯着對聯紙。”
邵雲上也笑:“好啊。”
“除了寫對聯貼對聯,以前過年時還會做什麽?”
“做年夜飯啊。榮伯伯做飯可好吃了,他在世時,年年都是他掌勺,我們就打下手,幫着洗菜,手都凍紅了。後來……榮伯伯去世了。”
裴應許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問:“去世很多年了嗎?”
邵雲上點頭:“許哥還沒上大學時就去世了,高三那年冬天,沒能捱到過年。那一年的年夜飯,是我和許哥一起做的。我主廚。榮伯伯以前教了我好多,我一個人都能做一大桌菜。”
裴應許算了下時間,有點驚訝:“你當時才十一二歲吧,就這麽厲害了?”
“我聰明嘛。”邵雲上有點小得意,得意完,又開始謙虛,“其實是熟能生巧啦。以前周末或者放假,我跟許哥會去他家的小吃店裏幫忙,招呼客人,下單,收盤子什麽的,其實都是許哥在做,他們看我小,都怕累着我。我就去廚房裏偷師。那個鍋好沉的,跟家裏的不一樣。”
裴應許無聲的笑了。
邵雲上卻嘆了口氣:“可是那頓年夜飯,大家都沒吃好。”
事過境遷,現在說起這些事,輕飄飄的,可對當時的他們來說,那個新年太沉重了。
“不過晚飯後,許哥還是跟以前一樣,帶着我去放煙花。騎單車去,去河邊放。我們家那邊有一條河,水可清了。”
裴應許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會騎單車,事實上,很多運動他都不會,因為以前的身體不允許。後來身體好了,有太多的事要做,能撿起來學的運動項目,終究有限。
“還有呢?要守歲嗎?看不看春晚?有壓歲錢收的,對吧?是不是還要去拜年?”
他問了好多問題。
裴應許問一句,邵雲上就“嗯”一聲,等到全部問完,她才忽然想到。
“你呢,你以前怎麽過年的?”
裴應許安靜好久,才笑着嘆氣。“記憶裏面,好像一直在看書,每一年都在看書。”
即使後來不是單身,年三十仍然習慣一個人。
包括去年年三十,他對邵雲上說去了寧園,其實也是一個人在另外一處房子裏看書。
邵雲上擡起頭,驚訝的看着他:“沒有別的事做嗎?”
裴應許笑了笑,沒回答。
過年當然有很多事可以做,不過都與他無關。
他很少有朋友,因為身體太差,很多人不敢和他做朋友,怕他出事,會牽連他們。
裴家的人看裴峰臉色行事,裴峰不重視他,其他人理所當然忽視他。
沈家那邊,倒是每年都要去拜年的,因為沈寧的态度在那裏,近三十年,他唯一比較親近的,只有一直特別熱情開朗的沈筠。
邵雲上往上拱了一點,親了親他的下巴。
“沒關系啊,今年我陪你一起過年。”
裴應許笑着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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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邵雲上才知道裴峰的死在網上有了各種解讀,各種各樣的猜測層出不窮,而裴應許無疑被抛上了風口浪尖。
邵雲上并不關心裴峰的死活,只是略微有點擔心被卷進這場風波的裴應許。
傍晚時分,邵雲上接到裴應許的電話,說他晚上會回來吃晚飯,讓紅姨做他的飯。
邵雲上答應了,本來還想問網上說的那些事,想了想,又覺得等他回來再說比較好。
紅姨在廚房裏摘菜,邵雲上走進去通知她,又蹲到紅姨對面,跟她一起摘。
紅姨吓了一跳,連忙阻止。
邵雲上不以為意,笑道:“沒事,不用這麽緊張的。紅姨,其實我也會做飯,等下我炒一個菜,看一下許哥能不能嘗得出來。”
感情這是人家小兩口的情趣呢。
紅姨把自己的小凳子塞過去:“那你坐着摘,蹲着可不行,壓到寶寶怎麽辦?”
邵雲上不肯接,正推讓着,眼角餘光裏,有道人影往她們這邊走過來。
是王婧瑜。
看到邵雲上的那一刻,王婧瑜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邵雲上,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