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應許以前有個雙胞胎弟弟……
裴應許是邵雲上老公這件事,很快就在同事之間傳開。驚訝,羨慕過後,也有人感覺兩人的感情可能有一點問題。
“邵老師平時,好像是一個人出校旁邊的出租屋吧?”
“好像是。”
“你們不覺得不正常?”
“好像……是有一點。她平時也不太提裴應許。”
陳梅其實自己心裏也這樣犯過嘀咕,這會兒倒是主動幫邵雲上:“不興人家低調啊。裴先生昨晚都英雄救美了,感情不好能這樣?”
有人笑,說:“畢竟是夫妻呢,裴應許能看着邵老師被人欺負還無動于衷?但要拿這個來證明他們感情好,條件不夠充分。”
何玉咯咯笑:“您這是做數學證明題呢。好不好,我才是親眼見到的那個。”
衆人轟笑。
恰好邵雲上從洗手間回來,衆人不經而同噤聲,悄悄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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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裴應許回寧園吃飯。
他走進客廳時,裴峰杜雪茶和他們的一雙兒女正在聊天。
裴應許出現的那一刻,衆人忽然安靜下來。
裴應許在一下沉默中叫了一聲“爸”,然後在旁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
這一落座,他和那四人之間,無形中有一種奇妙的隔閡和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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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峰:“怎麽不帶她回來?”
裴應許:“她今天要改試卷。”
這不是裴峰第一次說這種話,每次裴應許總有各種理由搪塞。
而裴峰,好像這樣問完全是出于禮儀,并無多少真心邀請的意思,裴應許能給出理由,他順理成章接受。
“那就下次吧。”裴峰說,說着站了起來,“吃飯了。”
裴自馨和裴自許一起站起來,一左一右圍在裴峰身側。
杜雪茶在三人身邊笑道:“這麽大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就愛纏着你們爸爸。”
裴自馨沖她做了個鬼臉:“就纏。我在爸爸眼裏,肯定是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公主,對吧,爸爸?”
裴峰溫和一笑。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除了裴應許一如繼往沉默寡言,和那四人的畫風略微有一點不搭。
大家都放下筷子時,裴峰看了眼裴應許。
“海耀上半年的業績不錯,你是下了功夫的,後面再接再厲。”
裴應許神色平淡:“謝謝爸。”
裴峰的目光又落到裴自許身上,稍微有分嚴厲:“自許,你以後投資要再謹慎一些,去年那兩筆,都很不好。”
杜雪茶眸光微微一冷。
裴自許瞅了眼裴應許,緊抿嘴唇點了下頭,神色間卻有少許不服氣。
“爸,你現在就下結論是不是早了點?還沒到判我‘死刑’的時候吧?”
裴自馨立即笑着附合:“爸,二哥說的對嘛,你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對他多一點信心。二哥以前那麽能幹,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大哥以前什麽都不能做時,你也沒這樣罵他啊。”
裴峰神色稍霁:“你不懂,你二哥這次是真的沒做好。”
裴自馨:“那你就教他嘛。等我畢業了,就能過來幫你和二哥的忙。”
裴峰不由一笑:“你好好讀你的書,別給我搗亂就是幫忙了。”
看到裴峰笑,杜雪茶的神色也輕松起來。
她笑着剜了裴自馨一眼:“就是,從小到大,淨給你爸添亂。也就你爸脾氣好,還這麽寵着你。”
裴自馨笑着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自始到終,裴應許端坐在椅子上,對于眼前的一切有着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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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峰年紀上來了,養成了飯後休息半個鐘的習慣。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後,他上樓休息。
裴應許任務完成,适時提出告辭。
剛走出客廳大門,裴自許在後面叫住他。
“大哥。”裴自許雙手抄兜,神色輕佻,“身體不好就別這麽拼命,爸爸的一聲誇獎哪有你的命重要。”
裴應許輕點頭:“謝謝關心。”
“不客氣。”裴自許聳了聳肩,“畢竟同一個父親,我關心你是應該的。不過大哥,我一直不明白……”
他有意停頓了一下。
裴應許沉默着等待他的下半句。
裴自許壓着聲音,幾乎一字一字的:“我不明白,你這麽愛以前的嫂子,怎麽還不下去陪她?”
陽光燦爛炙熱,卻絲毫沒有照到裴自許的眼中。
裴應許的臉上,仍然看不出絲毫情緒。
“畢竟接受了一個陌生人的善意,我不能辜負他的愛心。我和思瑜,幾十年後,地下自會相見。”
“那你會告訴她,你已經另外娶妻,跟另一個女人上過床?”
“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想思瑜會理解的。”
裴自許哈的一笑,搖了搖頭:“你就這樣自欺欺人吧,以前嫂子的性格,肯定得氣瘋了。”
裴應許沉默下來。
裴自許斂了笑,低聲道:“你真幸運,當年我們都以為你可能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他說這句話時,臉上倒的确有真情流露--又怨又恨。
裴應許輕聲嘆息:“大概是思瑜在天上保佑我吧。好了,你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剛轉過身,就聽到裴自許壓着音量的低吼。
“裴應許,你裝什麽兄友弟恭?我從很早前就希望你死掉你又不是不清楚?別稍微做點事,就想在爸爸面前邀功,真以為運氣會永遠向着你?你能換一顆心,以後還能多一條命?”頓了頓,他幾乎是咬着牙,“我媽還是太蠢了,一時心慈手軟,她就該在你小時候就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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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改了一天試卷,邵雲上只覺得頭暈腦脹。
今晚她還是打算回租屋,步走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了趟菜市場。
她大多是傍晚時分過去,這個時候的市場的各種菜攤的攤住,都有一種“趕緊賣完回家”的焦急感,有些人會比較好說話,可以講一下價。
邵雲上買了根苦瓜,一小塊牛肉,準備炒個苦瓜牛肉。青菜是菜心,白灼再點些醬油就很好吃。這是她從一位廣東同事那裏學來的。
湯打算做西紅柿雞湯蛋湯。
都是很容易做的菜,稍微有點難度的,就是如何保證牛肉嫩一點,不老不柴。
剛回到家,接到裴應許的電話。
“還沒改完試卷?”
“改完了。”
“大概什麽時候到家?”
邵雲上把菜放到流理臺上,站在狹小的廚房裏:“我回租屋了。”
裴應許的語氣比剛時稍身多了一點情緒,好像是不解,又好像有一點點的不滿。
“不是放暑假了嗎?”
“是。”
邵雲上偏過頭,從廚房窄窄的窗戶看出去,外面已經染上暮色。
“住這邊坐地鐵方便些……你也不怎麽回家對吧?”怕這個理由不夠有說服力,她忙加了一句,“你要回家時就先通知我一聲。”
“我現在在家裏。”
這是通知她了。
邵雲上看了眼剛剛買的菜:“好,我現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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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租屋到地鐵站挺近的,但是從地鐵站到家裏,步行差不多要四十分鐘。
天氣熱,一點風都沒有。邵雲上走了一身汗,還被灌了不少汽車尾氣。
緊趕慢趕地回到家,裴應許卻出門了。
邵雲上滿頭滿身的汗,被冷氣吹得打了哆嗦。
她有點不明白裴應許到底要做什麽,把她叫回家,自己卻又走了。
在廳裏站了一會兒,等到身上收了汗,氣息也穩定下來,她給裴應許打了個電話。
“許哥,我到家了。”
裴應許那邊有很輕緩的音樂聲,聽起來有點像酒會晚宴什麽的。
“好。”
“你出去有事嗎?”
“嗯。”
“要不要等你吃晚飯?”
“不用。今晚有個酒會要參加。”
這種,一般都不是臨時決定的。既然這樣,幹嘛還這樣急着把她叫回家?
不過,好像,裴應許并沒有說過他在家等她吃晚飯這種話。
邵雲上輕輕嘆口氣,溫聲叮囑:“那你少喝點酒。”
“嗯。”
裴應許先挂斷電話。
邵雲上看着已經鎖屏的手機,發起了呆。
裴應許總是這樣奇怪,大部分時間十分冷漠,可是偶爾,極少的時候,又會有那麽片刻的溫柔和溫情。
她從來不知道能觸發他柔情的那個開關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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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裴應許沒有回來,後面又是将近半個月都沒見到他。
那晚在出租屋裏那場魚水之歡,更像是一場绮夢。
周六那天,照例去張顯文那邊。
張顯文見到她,臉上矜持中帶着期盼:“你上次做的那個春卷還行,能再給我點嗎?”
邵雲上笑着拒絕了他:“恐怕不行。我需要先問過你的保健醫生。”
張顯文臉一拉,用力一擺手:“別管他。他就是個蠢貨。”
邵雲上失笑:“那您要讓他點頭才行,要不然我怕大公子就不肯再請我了。”
張顯文臉拉得更長,眼看着就要生氣:“也別管他!一個兩個就知道管我,就是不想讓我好!蠢貨!”
其實恰恰相反,他們都是希望張顯文好,才這樣處處限制他。
邵雲上也清楚,這一點張顯文自己心中也明白,之所以還要這樣無理取鬧,不過只是因為他太寂寞了。
雖然總是前呼後擁,兒孫饒膝,其實先後失去了伴侶和摯友的張顯文十分孤獨。
他內心裏的話,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離開前,張顯文沒再像上次那樣送邵雲上到門口。
“連個春卷都不肯做,只聽那些個蠢貨的話,邵小姐,我對你有點失望。”
這老爺子,還真像個小孩一樣。
邵雲上無奈地看着他:“真的很抱歉。”有意聽頓了一下,在張顯文開始瞪她時,邵雲上輕笑着加了一句,“不過我可以做一個袖珍一點的春卷給您,相信您的保健醫生也沒有話說。”
張顯文雙眼一瞪,頓時喜笑顏開。
“我就說邵小姐你特別可愛嘛。走,我送送你。”
邵雲上:……
将邵雲上送到檐下,張顯文又恢複了那種矜傲的神色。“我根本沒興趣知道你丈夫是誰,不過邵小姐這麽可愛,不知道便宜了哪家臭小子?”
這話是什麽意思,邵雲上聽得明明白白。
略一躊躇,她老實回答。
“他叫裴應許。”
“裴應許?”張顯文重複了一遍,蹙着眉頭,“這名字有點熟。這個名字……我想起來了,他是裴峰的大兒子對吧?”
邵雲上沒見過裴家的人,不過裴峰的名字她還是知道的。
“喲,是他啊。他能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邵雲上想到裴應許以前的病,還有他說過的話,深以為然。
“我以前跟他爺爺還有點熟,後面他爺爺去世了,關系就淡了。”
邵雲上笑了笑:“原來您和他們家,還有這種淵源啊。”
張顯文擺了擺手:“也就一點吧。我不太喜歡裴峰,他那個前妻人倒是不錯。不過對你老公也挺狠的。”
那位“前妻”,就是裴應許的母親,夫妻兩人在裴應許出生沒多久就離婚了。
張顯文忽地嘆了口氣:“你老公是可憐,還有那個小的,其實也可憐,到現在還不知道是生是死。”
小的?
什麽小的?
見邵雲上不明白,張顯文似才想到。
他的聲音沉了少許:“我老糊塗了。他們好像是一直瞞着的。不過你都嫁給裴應許了,告訴你也不怕,你別在外面亂說就是了。裴應許以前有個雙胞胎弟弟,剛生下幾天,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