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章是是非非萬事休
他想起在他所知的故事中,宮九的寵姬沙曼曾經對陸小鳳這樣說過。
“宮九是用九中東西做出來的。毒蛇的液、狐貍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獅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駱駝的忍耐、人的聰明,再加上一條來自十八層地獄下的鬼魂。”
這就是大多人眼中的宮九。
冕旒雖然有些單純,但并非是個傻瓜。這一刻心中隐隐的違和感突然得到證實,冕旒問道,“那宮九長得什麽模樣,”
司空摘星看向身邊的和尚,冕旒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就明白這髒兮兮的和尚就是那老實和尚了。老實和尚悶着頭回答道,“是個俊俏的貴公子。”
“然後呢,”
老實和尚道,“皮膚也很白。”
冕旒冷冷道,“給我一次說完。”
老實和尚驟然就加快了語速道,“他的眉毛有點細,嘴唇有點紅,鼻子很挺——”就在冕旒忍無可忍的時候他突然道:“他一直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眼神很銳利也很自負,氣勢很陰郁也很淩厲,武功很高擅長使劍,大家都叫他九公子。”
冕旒沉默半響:“宮九……九宮……鹫鴻……原來如此……”
他突然拔出香雪海朝着司空摘星二人道:“你們就給我乖乖的留在這裏,我去找陸小鳳。”
司空摘星不滿道:“為什麽我們要留在這裏?”
冕旒道:“因為我答應了別人要把你們留下,自然不會食言。”
老實和尚突然問:“那麽陸小鳳呢?你是要去救他,還是要去殺他?”
冕旒沉默半響後搖頭道:“他會活的很好的,會活的很久,抱着他的美人潇灑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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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和尚高興了。不用看着自己的朋友去死而置之不理,也不用蹚進一潭渾水中,這對于老實和尚這種“普通人”而言再好不過,當即就道:“老實和尚很老實,絕不說謊。我一定呆在這裏不會離開,一直到七天後再走。”
司空摘星急道:“和尚你!”
老實和尚道:“和尚打不過皇冕旒,加上你也打不過。”
司空摘星一噎,他最後看着冕旒道:“堂堂劍聖定不會騙人吧。”
冕旒只是淡淡道:“你呆着就好,陸小鳳……他會回來的。”
在問清了太平王府的方位之後,冕旒快馬加鞭趕向那裏。宮九勢力驚人富可敵國,給他的馬自然也是極好的,日行千裏不在話下。饒是如此,當冕旒遙遙看到那富麗堂皇的王府大門之時,胯下駿馬亦然後吐白沫四蹄打顫,就連冕旒也頗為吃不消。他運起紅世決走過全身,多少恢複了些力氣,便飛身趕往王府。
近了一看,王府門前戒備森嚴,不僅有身穿布衣卻武功高超之人,也有身着鎖甲手握兵戈的軍士。冕旒輕功一流,找了個死角提氣一躍就跳進了王府中,迎面正走來一隊衛士,冕旒一矮身躲進花園的假山之中,剎那的黑暗之中冕旒心中一凜一指刺去,同樣躲在假山之中的男人輕笑了一聲,手更快的借力一劃,卸去了冕旒指尖的力氣,随即做了一個悄聲的動作。
冕旒心中暗暗驚訝,對方武功之高若是不拼內力只怕與他也在伯仲之間,更何況假山之中不便拔劍。他看向對方,這是一個穿着黑色錦衣的男人,方才還不覺得,此時自己的看去才發覺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面目,這人的臉仿佛被煙霧籠罩一般,那雙明亮的眼眸也仿佛含着點點煙霧,如夢似幻。
以冕旒的記憶力而言應當是不存在記不住某個人的臉這種情況的,這個人是如此的特殊,他更不可能記不得。他仔細看去,只能在那夢幻般的煙霧之中隐約看到那張紅潤的薄唇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低聲道:“我記得你,我們十五年前在西湖見過一面。你是玉先生。”頓了頓,有了宮九的前車之鑒,他仔細的将此人與他所知道的人物一一作了對比,道:“你是西方魔教的教主,也是西門吹雪的父親玉羅剎,對嗎?”
饒是玉羅剎也心中暗驚,他打量着冕旒淺笑道:“皇少俠好記星,也……好靈通的消息。”
冕旒只是問道:“敢問教主來這裏做什麽?”
玉羅剎淺笑道:“你也說了西門是我的孩兒,我的孩兒有了麻煩,我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西門吹雪?”冕旒一驚:“他……他怎麽會來此?”
玉羅剎搖搖頭道:“一諾千金。”
冕旒不解其意,玉羅剎卻也不打算解釋其意,只是道:“時間差不多了,皇少俠可願陪我看一場戲?”
冕旒不快道:“是鹫——宮九的戲,還是西門的戲?”
玉羅剎面對冕旒的挑釁也不惱,他冷笑一聲道:“戲要人多才有的演,獨角戲有什麽可看的呢?”
冕旒皺眉,随即道:“好。”
以二人的功力自然不會被人發現,他們跳到正殿的屋頂上,甚至不需要揭開瓦片,只要用內力聚集在雙耳便可輕易的聽到裏面的對話。玉羅剎的武功甚為詭秘,他也并不打算揭開腳下的琉璃瓦,只是潇灑的端坐在頂端的青銅像邊上,卻正好完美的遮住了下方巡視者的視線,占據了這極好的死角。冕旒無奈之下只能盡可能的矮□子,一邊聽着裏面的話一邊注意巡邏者的來去。
不料裏面卻突然傳來一個震驚的聲音:“你沒有中我的*蠱毒?!”
正是鹫鴻的聲音……也是宮九的聲音。
這還是冕旒第一次聽到這個嗓音明顯發出了震驚的音調,這個人在冕旒的記憶中一直都是沉穩而文雅的,即使他再怎麽自負和高傲,他們相處時對方都壓制着這種盛氣淩人,他很聰明,總是勝券在握,不應該發出這種聲音。
“你很失望嗎?”陸小鳳的聲音冷冷道:“真是沒想到,宮九,你竟然就是那太平王世子,你不僅變态,還殘忍,連自己的親爹都不放過。”
宮九冷笑一聲:“即使你沒中毒又怎麽樣,就算西門吹雪擒住了我,可沙曼還在我手上,那東西也在我手上。門外亦有鐵弓數百和無數武林高手,難道你們認為自己逃得出去?”
西門吹雪竟然也在裏面嗎?冕旒心中驚訝不已,便聽西門吹雪道:“東西。”
宮九冷笑:“你覺得我會給你?”
冕旒沒有聽到西門吹雪的聲音,這個時候又聽一個陌生的聲音沉聲道:“你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真是可笑!”宮九憤然道:“你殺死了我的母親,卻要問我為什麽要報仇嗎?”
冕旒擡頭看向玉羅剎,對方的嘴角依舊是隐隐含笑,仿佛什麽消息都不能驚動他一般。冕旒突然想起了十年前最後見到宮九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那一次見面的宮九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對方千裏迢迢只為見他一面,所言所語都是忽上忽下似乎漫無邊際。如今想來,只怕從那個時候起仇恨就已經埋在心底。
裏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太平王緩緩道:“你因為這個想要殺我?”
室內中宮九的的手緊握着一位紅衣的美女雪白纖細的脖頸,雖然那只是一只手,但是沒有人會懷疑他無法拗斷那美女的脖子。而那美女身姿極為妖嬈,表情卻冷冷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脖頸中的那只手。而宮九的脖子上則貼着一把寒光閃爍的長劍,但他同樣也不在意:“這個理由難道不夠嗎?”
“就是因為這個理由,你殺了那麽多的人,秘密組織了無名島,搶了價值三千五百萬兩的金珠珍寶,還想要陸小鳳替你背了黑鍋,殺了我?最後呢?你還想要登上皇位對嗎?”太平王淡淡道:“為了這個理由,你甚至不惜竄通外敵,毀我漢人江山。”
西門吹雪依舊冷冷的站在那裏,他橫着劍,甚至不屑将目光放在那個讓他作嘔的變态身上。陸小鳳聞此心中也極為震驚,但是宮九卻對秘密被道破并不驚訝。他淡淡道:“你果然都知道。”
太平王長嘆一聲:“我不能讓你殺了他們。”
宮九不屑道:“你沒有選擇。”
太平王閉上了眼睛,他最後道:“你母親不是我殺的。”
宮九臉色大變,他銳利的眼睛掃在太平王的臉上,冷喝道:“你說什麽?”
“你的母親并不是我殺死的,她是自殺而死。”太平王緩緩說道:“她本是敵國派來的間隙,密謀與我相遇成婚,卻不料我二人真心相愛。事發之時她為了不連累我自殺身亡,我不願你心中留下陰影,故而從未嚴明真相,卻不料你……唉。”
宮九的眼角抽搐,怒喝道:“你開什麽玩笑!”
太平王已然不欲多言,他覺得很累,非常累,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得住心愛的女人和疼愛的兒子相繼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宮九所犯之事罪無可恕,即使他願意付出一切來為宮九嘗罪,皇帝也不能容他。
宮九粗喘着,狠狠瞪着太平王的背影。陸小鳳皺眉道:“宮九,放了沙曼。你的勢力皆由武力組成,若你身死,他們自會散去,我和西門足以吐出重圍。你放了沙曼,我給你個痛快。”
宮九冷笑道:“就憑你?”
西門吹雪已經極為不耐煩,長劍在宮九脖頸留下深深的血痕,冷冷道:“東西還來。”
“還來?怎麽可能。”宮九眉眼微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溫柔道:“只要葉孤城死了,冕旒唯一的牽絆便是我,他便只是屬于我一人的劍聖,即使我死去了也會是他的劍靈。我怎會把那東西還你?哈,當然,等你死了,我自會将那東西放回你身上——以碎片的形式。”
“形式”二字話音未落,宮九竟然豁然動手!西門吹雪驟然揮劍,長劍割破了宮九的皮膚,深入血肉,幾乎要切斷喉管!然而宮九身法快如鬼魅,竟是在絕境中肉掌翻飛,一掌打向西門吹雪,另一只手竟生生握住了西門的長劍!被宮九擒住的紅衣女子沙曼立刻跑到陸小鳳懷中,而宮九也順勢帶着滿身的鮮血飛出門外一聲長嘯!
時間不過只走了瞬息,甚至連喝了一口咽下的時間還不到。只見無數鐵衛湧進王府花園,冰冷的箭矢直至門內幾人。
宮九冷笑道:“不論你今日所言是真是假,都必須死在這裏了!”
走出來的太平王還沒來得及說話,衆人就聽到了一個聲音。這是一個很冷的聲音,對方壓低了嗓子,似乎在隐忍着什麽,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麽!”
宮九臉上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