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害人不成惹一身騷
其他弟子只是在心中感慨, 而剛剛那個被段光亮推給妖獸的無辜弟子,此刻則是大聲鼓掌。
他哽咽地說,“虞師妹親自為我出了惡氣, 等秘境結束, 我一定要親自拜謝。”
“她是為我們所有人出惡氣!與這樣的人同為師兄弟,真是恥辱。師妹打得好!”有人喊道。
“師妹打得好!”
立刻, 親傳弟子們此起彼伏地大聲道。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段光亮被傳送回來。
玉牌雖然能免除傷害, 可承受致命一擊時身體仍然會體驗到瀕死的感覺。
段光亮倒在峰頂大聲慘叫, 竟然還怕得尿了褲子。
等到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的時候,也顧不得丢臉了, 他指向屏幕,大聲道, “你們、你們都看見那賤人的所作所為了, 我要懇請宗主長老為我做主啊!虞若卿身為懲戒堂首座就是如此欺負普通弟子的嗎!”
段光亮本以為會得到一呼百應,這百年來江長老的壞脾氣與作為人人皆懼怕疏遠, 門內對赤煉峰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 虞若卿欺辱他的畫面大家都看在眼裏——
想到這裏, 他對上了自己同伴憤怒的眼睛,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什麽。
危急之中,他竟然忘記了留影石實時轉播的事情,那他剛剛的所作所為,難道……
這時, 段光亮所在山峰的首席長老與身穿懲戒堂黑衣的執行者走了過來,首席長老沉聲道,“好好去懲戒堂思過吧, 等試煉結束,長老親自見你!”
懲戒堂的執行者過來,他們抓走了段光亮,段光亮掙紮不已,他大聲道,“我、我是做錯了,可虞若卿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惡意毆打我,她難道不也應該被關起來嗎?”
抓着他的執行者目光帶着嫌棄,冷聲道,“虞首座是我們懲戒堂的執行弟子,自然有懲罰你的資格。”
段光亮人都傻了,沒想到自己白挨了一頓羞辱。
弟子們痛快地看着他被帶走,這才轉過頭,繼續看秘境裏的狀況。
虞若卿和韓淺遭遇段光亮的同時,蒼寒淩和陸元州也遇到了同為星羅峰的梁康和另個弟子。
陸元州當時親眼看見梁康是如何口頭欺壓蒼寒淩的,如今算是冤家路窄,他不由得神色凝重了許多,蒼寒淩的臉色也十分冰冷。
沒想到,梁康卻像是變了一個人,十分親昵熱情。
“師弟,你們也在這裏,太好了。”梁康大大地松了口氣,又笑道,“真沒想到,我們星羅峰僅剩的三個人能在這裏聚齊。”
蒼寒淩和陸元州互相對了個目光,都知道梁康是何意了。
如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轉播給外面所有的長老和弟子,在這種情況下,梁康當然不可能和私下裏一樣,裝也要裝得好師兄的樣子。
他擺出這樣的态度,蒼寒淩要不然只能啞巴吃黃連,自己苦自己咽,配合他在人前演戲,人後被欺負。
要不然他高傲不屑,直接動手淘汰殺人,其他弟子們和長老也只會覺得蒼寒淩果然是異族混血,融不進仙宗,脾氣還這麽差。
不論怎樣,都是蒼寒淩吃虧。
“師弟,陸師弟,我們一起走?”梁康笑道。
他故意假裝溫和親善的表情,倒确實人模狗樣的,像是個合格的師兄。
蒼寒淩薄唇微抿,眸色冰冷。
按照他的性格,就算他知道這是個陷阱,随意外面怎麽誤會,他也不屑于去虛與委蛇,而是會直接淘汰梁康。
結果,陸元州卻向前一步,擋住了蒼寒淩。
青年一樣露出親切的笑容,他道,“梁康師兄都這樣說了,那我們便同行吧。”
梁康和蒼寒淩都是一愣。梁康似乎也沒想到,過了半響才笑着點了點頭。
于是,四人便開始同行。
梁康算是老油條,表面不顯什麽。他的旁邊是個叫萬莊的弟子,明顯不那麽會僞裝,表情一直有些勉強。
四人之間不說話的時候便顯得氛圍詭異,并不像是相熟的師兄弟。
萬莊更是明顯,相比于查看岔路和警戒前方,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身後的蒼寒淩身上,走着走着就想回頭看一眼,明顯是做過虧心事,怕蒼寒淩忽然背後陰他。
梁康一直保持微笑,嘴角都快僵了,餘光看見萬莊頻頻不安回頭,恨不得一腳踹上去。
他心道這樣不是個事情,在這麽走下去,外面的人都會發現他們星羅峰之間關系詭異。
梁康想找機會就此別過,剛要開口,就聽到陸元州說,“梁康師兄,我能不能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梁康根本不想節外生枝,他對陸元州不了解,不知曉他會問出什麽來。
可所有人都看着,梁康只能笑道,“師弟請講,師兄一定知無不言。”
“梁師兄家中可有兄弟?”陸元州接着問。
“并未,倒是舅舅家有個女兒。”梁康道,“師弟怎麽想起問這個?”
“是嗎?那師兄可是有什麽癔症或者難言之隐?”
聽着他的問題,梁康不知陸元州是何意,臉面上卻也漸漸冷了下來。
“也沒有。”梁康冷聲道,“師弟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只是好奇師兄為何判若兩人。”陸元州仿佛只是單純聊天一樣地笑道,“上個月我與虞師姐做客星羅峰,給蒼師兄送點東西,偶遇梁康師兄,可還記得當時你都說過什麽?”
梁康臉色更冷了。
秘境裏遇到蒼寒淩,他所有的僞裝都天衣無縫,也料想過蒼寒淩的性格是絕不會多言,卻萬萬沒想到,宗主新收的這毛頭小子竟然要當衆給蒼寒淩出頭。
然而沒有證據,就算是宗主弟子,又能如何呢?
梁康看向陸元州,他道,“我在星羅峰一向事務繁重,忘記當時有沒有見過幾位了,不知師弟說的是哪次,可有留影石提醒提醒我?”
他料到當時見面是突發情況,他們是沒有任何證據的。
“師兄說得有道理,可能是我記錯了。”陸元州恍然道,“師兄如此寬厚有禮,那弟子卻是個人面獸心的卑鄙小人,自然不可能是梁康師兄。那小人一見面就斥責蒼師兄,看他一言不發還不過瘾,還勸我們不要與他交朋友。還說什麽……總有一天要替宗主清理門戶,要讓有些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注視着梁康,輕聲道,“梁康師兄作為大師兄,是否也該立立一下星羅峰的規矩了?當面就能說這樣藐視踐踏宗法的話,背地裏不知會什麽樣子。”
梁康太陽穴直跳,陸元州指桑罵槐,他當然知道實際是在罵他,而且見他媽鬼了,他當時哪裏是這樣說的?!
陸元州明明就是知道他不能反駁,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潑髒水惡心他。
更何況,陸元州身為宗主弟子,就算沒有證據,這樣三言兩語也足夠讓其他人懷疑他與星羅峰。
而且更讓梁康/生氣的是旁邊的萬莊,明明當時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場,可萬莊聽了陸元州的話,很明顯相信梁康是真的這樣當面罵過蒼寒淩,還一臉心虛!
“你不要血口噴人!”萬莊說,“我們才沒——”
梁康一腳踩在萬莊腳背上,他轉過身,冷聲道,“事關星羅峰名譽,沒有證據,最好不要随便發言。若是挑起誤會,你擔當得起嗎?”
然後,他眼睜睜看到陸元州腳步一停,臉上露出彷徨畏懼的表情,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樣。
蒼寒淩頓時伸手将陸元州擋在自己的身後,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冷冷地掃向他。
二人之間僵持,過了半響,蒼寒淩薄唇微啓,他冷淡地說道,“陸師弟今年才十八歲,他年紀小不懂事,心直口快。梁康師兄既然如此寬厚穩重、善解人意,不會真的要與他計較吧?”
蒼寒淩話像是遞臺階,可他的重音都在奉承梁康性格的八個字上,聽起來便有點意有所指。
梁康心煩意亂,他想陷害人不成,反而惹得一身騷。
弄得好像是年紀輕輕不懂周旋的陸元州仗義執言,而萬莊這個蠢貨不打自招、又惹得他好像惱羞成怒、反過來吓到了陸元州一樣。
倒是讓蒼寒淩成了個保護師弟的正面角色。
梁康也不想再過多與他們牽扯,就怕陸元州這毛頭小子真的頭鐵,在所有人面前撕破臉,便只能自吃苦頭、勉強下了這個臺階,在一個岔路到來的時候,帶着萬莊找個由頭就與二人分開了。
等到就剩他們兩個了,蒼寒淩與陸元州互相對上目光。
陸元州熟練地開始躲避,蒼寒淩預判了他的預判,一巴掌準确地拍在了他的頭上,将陸元州打得眼淚花花。
“師兄,我又沒錯……”
陸元州話還沒說完,又被蒼寒淩敲了一下。
按照原有的計劃,陸元州是想這個時候用與蒼寒淩聊天抱怨的方式揭露梁康等人的惡行,結果蒼寒淩卻搖了搖頭。
陸元州頓時洩氣了。
他大概知道這是因為什麽,蒼寒淩是怕讓外面的師尊難堪。
可是——陸元州實在想不明白,如果這樣的情況永淵長老都只是覺得為難而不給蒼寒淩出頭,那這樣的師父,又何必在意他們的感受呢。
陸元州心中有千百種方式揭發梁康,可他要尊重蒼寒淩自己的想法。
很明顯,陸元州的情緒一下就低落了許多。
就在這時,他卻感受到蒼寒淩擡起手,不甚習慣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很快放下了。
“還不是時候。”蒼寒淩傳音,他緩聲道,“相信我,再忍一段時間就好了。”
陸元州看過去,蒼寒淩卻已經撇開目光。
不知怎麽的,陸元州感覺到蒼寒淩這短短的一句話裏,是解釋、安慰與淡淡的哄勸,像是怕他真的不開心。
陸元州頓時又開心了不少,雖然沒有完全搞掉梁康這個讨厭鬼,但他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師兄的冰層了,也不算他白白努力。
二人繼續向前走,就聽到前方似乎一片混亂,而後是虞若卿與韓淺走了出來。
“蒼寒淩!”一看到蒼寒淩,虞若卿就興高采烈地說,“那個老欺負你的梁康和他的跟班,全都被我給狠狠地淘汰了!”
蒼寒淩:……
陸元州:……
虞若卿看二人沒有反應,她疑惑了片刻,而後恍然道,“你放心,他雖然也晉級了,但如果在大比裏遇到,我一定初試就送他回家!”
看着正氣淩然的虞若卿,二人不由得陷入沉默。
……所以他們剛剛做了那麽多事情,白白忍受不發,到底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