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忙忙碌碌又是好幾天, 林桑再接到辛旭的電話?已經是那要命的項目調整到了頭，終于可?以松口氣的時候。
那天正好是周五，女強人老大鳳顏大悅心情大好, 領着一衆小的們逃了半下午的班拉幫結夥地去吃自?助餐。
林桑把手機放在了座位上, 和已婚姐姐手拉手去拿水果小食。回來還沒放穩盤子，黑框妹子就朝她?還亮着的屏幕努嘴：“剛剛有?人找。”
林桑探頭那麽一瞅，頓時驚得手頭一抖，差點把一盤子西瓜香蕉猕猴桃抖落一地。
屏幕上的未接電話?那頭連着的正是妹子的現任辛某人……
不過幸好, 她?給他用的名字是“辛同?學”。
林桑瞅了瞅正把魔爪伸向果盤的黑框妹子, 只是神?色如常毫無異狀。
林桑默默松口氣，然後又鄙視自?己剛剛松下的那口氣……怎麽弄得像是真藏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勾當?。
她?拿過手機說要出?去回個?電話?。
黑框妹子叼着西瓜沖她?笑：“男朋友？”
林桑一囧：“……男性朋友。”心說妹子你要是知了此人真面目鐵定不會如此問。
電話?裏辛旭說他剛回了B市準備明後天的通告，問林桑今天的晚膳時間是不是還空閑。
林桑很遺憾地告訴他, 自?己已經和一群妹子吃上了，作為補償，願意明天在家親手做一頓等他上門。
遲來一步的辛同?學也挺遺憾, 無奈接受了現實卻也不忘争取點特權：“那我要吃青椒肉絲。”
林桑被他的毫不見外弄得好笑，嗯嗯點頭稱是：“嗯, 正好拿來和你的紅酒配。”
辛旭：“……”
第二天是個?陰沉天，剛過了中午就開始唰唰地下起雨來。
林桑瞅着一早起來就去樓下超市采購回來的瓜果蔬菜, 覺得自?己真是行動力迅速又有?先?見之明。
她?掐着表算計着和辛旭約好的時間, 下了廚叮叮當?當?做了四樣小菜, 搭配一鍋香噴噴的白米飯。
然後叉着腰端詳了這席面半晌, 最後還是從冰箱裏摸出?一瓶紅酒來。
滿屋子放着溫和又懷舊的老電影配樂, 外面的雨依舊不喘氣地下個?不停。
林桑順手翻了翻手機，竟然收到了B市今晚的暴雨黃色預警。
她?掐着指頭算了算, 三下五除二六上一去五，這幾個?小時正好是她?和上門的辛旭同?學吃着米飯配紅酒天南地北地胡侃時間, 然後能一直暴雨到後半夜。
……
人家黃色預警還挺貼心，告誡市民們暴雨期間盡量不要在外晃悠，能躲哪去躲哪去，能避多遠避多遠。
……這不是耽誤事麽？
林桑順手就給辛旭撥了電話?，想告訴他要是還沒到她?附近就趕緊調頭回家去，萬一到時候這雨真下得銀河倒瀉瓢潑傾盆，他可?不就得被困在她?這窩裏待一宿？
啧，這要是被什麽防不勝防的路人粉絲的瞅見，那還不得亂套？
……光想一想都覺得喉頭發緊脊背發涼。
辛旭的電話?倒是接得夠快，上來頭一句就是：“別着急，我到你們小區門口了。”
“……”
辛旭不明所以：“怎麽了？有?事麽？”
林桑只剩下搖頭的份兒?：“……沒事，就是問問你什麽時候到。”
挂了電話?的林桑面對着一桌子中西合璧的下酒菜忽然就雲開霧釋了，不就是迫不得已黑燈瞎火孤男寡女酒後留個?宿談個?心麽？又不是什麽毀了貞節牌坊壞了祖宗規矩的要命事。
自?己這麽神?經兮兮敏感過度是不是項目上磨損的小神?經就昨天一頓自?助餐還沒能補回來？
況且，怎麽說來者也是這窩的半拉房客，雖說不能把床分他一半，可?這沙發至少能騰給他歇上一宿吧？要不然還真有?點鸠占鵲巢喧賓奪主?的厚臉皮的嫌疑不是？
林桑一邊盤算着一邊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麽人還沒來就一下子想到了後半夜的事了呢。
最後，她?還是默默把拿瓶紅酒又放回了冰箱裏……
雨下得果然不小，盡管打着傘只走了短短幾十米，上門來的辛旭還是弄濕了褲腿鞋襪。
林桑翻出?一雙自?己的粉白拖鞋給他穿，看着他卷起着褲腿精赤着長腳踩在短了一截的鞋底上，跟踩着花盆底似的別扭又逗趣。
辛旭實在受不了她?對自?己□□雙足的廣泛關注，最後幹脆赤了腳在秋後微涼的地板上來回走。
林桑問他不怕冷麽？
辛旭還挺認真地感受了一下腳下的溫度，搖搖頭：“不冷，我在家也經常這樣。”
林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其?實……我已經兩個?星期沒拖地了。”
辛旭：“……”
他哀怨的表情還停留在趟了水汽的臉上，連帶着眉梢眼角卸妝未盡留下的淺淡痕跡，眉眼顧盼間竟落得幾分缱绻寵溺。
林桑只覺心頭一緊胸口一縮，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天午夜場寬廣的熒屏上那一段熱烈又文藝的吻戲來。
……啧啧，這都什麽跟什麽？
林桑像掐斷以往的無聊腦洞一樣掐斷了如此含義?莫名的聯想，随手把自?己的毛巾塞給辛旭，讓他去衛生間再仔細卸個?妝。
她?瞧着他光着那一雙線條正好的小腿和足踝在地板上踩過，跟個?準備入浴的頹廢藝術家似的把毛巾搭在肩上朝衛生間走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
這果然是個?招人的家夥，她?怎麽早先?就一點都沒瞧出?來呢……
倆人在桌邊坐下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都有?些溫涼了。
辛旭似乎被一天的工作攪得有?些心力交瘁，端起碗來很快就進?入了狀态，還少不了誇獎兩句勞動人民林桑的勞動成果。
林桑瞧着他随意卷起的襯衫袖口和解開得稍微多了那麽一顆的領間紐扣，加上卷起的褲腿和還光着的腳板，忍不住啧啧搖頭。
這造型真是親民又居家……要是被心有?所屬的妹子們瞧見了，不知道是會粉轉黑呢還是直接撲上身。
她?問辛旭今天的工作怎麽樣？
正鼓着腮幫子嚼飯的辛旭卻噎着似的順着緩了半晌，才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連連搖頭。
林桑好奇追問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講起他今天如何參加的活動接受的采訪。
那是一家正當?紅的視頻網站，除去提前安排了規程的推廣活動不提，這種提起問題來普遍比其?他媒體自?由奔放沒啥底線的采訪方式着實讓初出?茅廬的辛同?學受驚不小。
家事國事天下事這種盡人皆知的秘密人家是不屑于深究的，說起來倒是對他拍過的吻戲喜歡的類型感情的經歷眼下的空窗更感興趣，最後問着問着連鞋子的顏色內褲的尺碼，呃不對，是內褲的顏色鞋子的尺碼，都滿是好奇不肯放過。
辛旭起先?還吞吞吐吐欲語還休，幾個?小時前面對着攝影機和滿屋子圍觀生人尚能勉強答上一二的碎嘴問題眼下瞅着林桑這張好奇寶寶看好戲的臉還真有?點張不開嘴。
可?後來見她?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支，竟也跟着莞爾淺笑，還生出?一種置身事外豁然無礙的達觀——想要受寵，也總要褪層皮的吧。
那廂林桑笑得直打跌，冷不防被喂進?嘴裏的一口米飯嗆了去，直咳得昏天黑地形象全無，
辛旭伸手在她?背上輕撫淺拍，形容無奈：“至于麽？”
林桑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朝他繃着笑：“不至于……可?我忍不住。”
辛旭：“……”
酒足飯飽杯盤狼藉，受了招待的辛旭同?學依舊主?動端了碗碟洗洗刷刷。
窗外雨聲?漸盛，屋裏水聲?不停，林桑拎着抹布一邊擦桌子一邊瞅着辛旭那親民又居家的背影在水池子邊忙活，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田螺姑娘》來……
大概是覺察到背後有?眼，辛旭冷不丁回過頭來，就看見林桑倚着飯桌笑得神?神?又叨叨。
他忍不住探尋起她?又在活躍的腦皮層活動：“你又想什麽呢，那麽可?樂？”
林桑一臉一本正經：“我在想，吃完飯有?人刷碗的感覺挺好。”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那廂辛旭随口就接上一句來：“我也覺得，有?個?人在家做飯的感覺挺不錯。”
窗外瓢潑大雨嘩嘩淋窗，屋裏背景樂聲?舒緩輕揚，洗碗池邊的水聲?依舊不斷，只留得林桑一人默默無聲?地盯着田螺姑娘辛旭的長頸寬肩兀自?昏昏然。
……剛才那句話?是他随口說的吧？應該也許大概可?能沒什麽別的意思吧……
辛旭在嘩嘩的水聲?裏悶聲?問林桑：“冰箱裏的紅酒還在麽？”
林桑被這一問點到猛然還魂：“啊，在。”
她?甩了抹布去冰箱裏撈那兩瓶屍位素餐備位充數的紅酒來往桌上擺。
辛旭正好洗罷了碗碟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來，正好看見林桑墊着腳從冰箱旁邊的櫥櫃裏摸出?一袋什麽東西噼裏啪啦地往剛洗好的淺口瓷盤裏倒。
辛旭探頭瞅了眼，是一盤子去皮炒熟的老花生。
林桑一邊把這盤子端上桌一邊還有?點東家坐莊照顧不周的慚愧：“也沒準備什麽零食，就拿這個?湊合下酒吧。”
辛旭：“……”
紅酒配花生，這組合也甚是別致。
倆人就這麽閑坐着，你一嘴我一嘴地閑扯。
林桑喝酒是個?妥妥的外行，沾酒就醉的量不說，在她?眼裏，紅的白的啤酒料酒喝起來都差不多一個?味道。
大學畢業聚餐，她?愣是被同?窗幾杯紅酒就放倒過去。
聽說自?己被室友們拖回寝室的時候正好撞見她?中意已久的小輔導員，人家還表情嫌棄地把她?當?了反面教材告誡衆人要飲酒适量注意影響……
每每想來都覺得，真是太……（屏蔽敏感詞彙）
辛旭也不拉她?作陪，只端着酒杯看着她?一顆又一顆地往嘴裏塞花生米，家養小倉鼠似的咯吱咯吱嚼啊嚼，唇輕咂，臉微動，看得他沒來由地就有?點酒氣上頭……
他撇過頭去看外面漆黑一片暴雨傾盆的深秋夜天，好像才想起來似的問林桑：“幾點了？我是不是該回去了？”
林桑一邊咯吱咯吱地嘴上不停一邊答應着摸過手機看時間，這才重?又瞧見還打開在首頁的黃色預警信息。
她?聽着外面好像怎麽也停不下來的雨聲?敲窗，忽然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兒?晚上他們倆人好像誰也沒提一句外面的雨，誰也沒說一聲?這惱人的預警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