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帝歸城
“陛下，陛下。”
心神一動，眼前景物迅速退去。
風和被人從夢中喚醒，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
眼前，卻是成年後的洛一清。
他穿着墨色雲鶴紋勁裝，發絲高束，再幹淨利落不能有。高大的身形立于室內，仿佛玉山巍巍，松風帶雪。
“唔……我睡了多久了？”風和揉着惺忪的雙眼，又看了一眼洛一清。
洛一清接收到她的目光，耳尖有些不自然的紅暈。
“已有三個時辰。”
“睡這麽久了呀。”風和打了個呵欠，并無顧忌地起身。
風和一席白衣，施施然的背對洛一清伸開手臂。
洛一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
“陛下切莫着涼。”
洛一清從衣架上取下衣服，為風和穿上。
他動作十分小心 ，簡直好像在觸碰一件珍貴的瓷器。
衣服是好不容易穿好了，不過那帶子還沒系呢。
“這裏。”
Advertisement
風和用眼神示意。
洛一清看了看他腰間，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有些不自然地別過眼神，伸出手為他系中衣系帶。
“哎呀。”
風和故意驚呼一聲。
“怎麽了？”洛一清有些緊張地看他。
風和見他緊張的神色，覺得十分得趣，便伸手順帶着滑過洛一清的腰際。
“呃！”
見洛一清也沒有躲開，風和便大着膽子抱住了他緊窄的腰。
洛一清別過頭去，也沒說什麽。
空氣中只有不斷放大的心跳聲，在以擂打的方式敲擊胸腔。
洛一清覺得自己呼吸似乎有些不如往常順暢。
他正要輕輕推開風和，卻聽風和說了一句 。
“我剛剛夢到你了。”
“陛下夢到臣什麽？”他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這來之不易的平靜一刻，似乎變得特別珍貴。
“夢到你給兔子治傷的那次，神色很溫柔，我喜歡那個時候的你。”
風和的語氣聽起來很眷戀。
洛一清欲言又止，最終有些嘆息。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人一做夢就覺得宛如昨日。現在，我的身邊只剩下你了。 ”
洛一清想撫摸她一頭秀發，最終将手放下。
“做我的王夫，好不好？”
風和擡起頭，無比真誠地問。
洛一清聽了，眼神有些躲閃。甚至深吸了一口氣，将風和方在她腰間的手扯開。
“臣已經告訴過陛下答案了。”
“是，你是拒絕了我。但你沒有說原因……”風和還寄希望于一絲僥幸。
“臣只是一個亡國的異鄉人，惟願海晏河清，和陛下厮守非我所願。”
見到洛一清一言難盡的樣子，風和也不打算勉強他。只是他現在更加确定事情有異樣，其中必然有什麽緣故。
“也罷……”風和只覺得有些頭疼，“你先随我去看一下阿貍吧。”
當風和趕到青木貍的房間時，青木貍已經整裝以待。
洛一清再次為他診脈，細細查探他的身體狀況。
青木貍的腿實在萎靡已久，而且已經裝入假肢，若不是采取極端手段根本不可能再使服務骨複蘇。
于是洛一清問：“若此法将使你生不如死，且并無萬全之法，你可還願由我一試？”
青木貍一聽便哈哈大笑 。
“我自然知道沒有萬全之法，不然……”青木貍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若有所指地說，“不然宰相大人也不會醫者不自醫。”
他那雙丹鳳眼實在尖銳，讓人毫不懷疑他确實看出了什麽 。
洛一清見他嚣張，将搭載他手腕上的手指用力一扭。
“疼疼疼疼！”洛一清連忙讨饒。
風和見到他們兩個不對付，倒也沒說什麽，只是悠閑自得的坐在一邊品茶。
“小王爺如果沒有堅定的決心，我勸你還是不要試的好。”
洛一清不鹹不淡的說。
“怎麽會，我相信姐姐肯定不會讓我有事。”說着青木貍潮風和乖巧一笑。
洛一清對他這種行為嗤之以鼻。
“那就請小王爺準備好，到了皇宮更方便治療。 ”
治療的方案已經定下，邊疆的事宜也處理得妥當。
風和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皇宮，一路出奇的順利，反而讓人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我還真沒想到，他們能舍得讓我回來？”風和諷刺道。
“聽聞你失蹤，法一方丈連夜還俗，如今暫理了朝中事物。”洛一清話說的很輕松，也很清晰，可是聽在風和耳中，卻有如芒刺在背。
其實，法一方丈算是風和半個皇叔，他天生覺惠，自幼便參悟佛理，早已是方外之人，不再過問塵世。如今卻為了風和還俗，怕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方丈身體極不康健……是為了我……”
風和有時候覺得特別可笑，皇族彼此殘殺，族人凋零，風國的氣運明明就到了末路，為什麽還偏偏有這的力挽狂瀾之人。
其實說起來，風和是有點害怕這位皇叔的，追究原因可能還是因為法一方丈少笑顏，多沉默。
如今入朝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要好好拜見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與她從幼年便再也沒有見過的皇叔了。
風和一行人還沒有到京都的城門口，遠遠就見到城門大開，朝中衆臣身着朝服跪拜在地行叩拜大禮。
“恭迎陛下歸國。”他們齊聲說道。
在衆多朝臣中，唯有一人坐在輪椅上。他身着黃色法衣，脖子上挂了一長串佛珠，雙手交疊在腰間，目光沉靜而悠遠，靜靜等待着風和的到來。
風和在洛一清的服侍下下了馬車，她一眼就見到了法一方丈。
雖然隔着遙遠的距離，但是她能夠察覺自己和皇叔目光相接。
法一方丈坐在輪椅上，并未年邁卻透露出一種老态，顯然是被病痛折磨很久。
可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自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皇叔……”風和走過去。
法一方丈作勢要拜，風和忙扶住他。
卻聽方丈聲音平和安穩，帶着來自長者的關切：“回來了。”
“皇叔，侄女不孝。”自幼不曾見到，如今見到，皇叔竟然已經是骨瘦如柴，枯骨如此。
“回來了就好。”
京都全城民衆叩拜相迎，舉國上下歡慶非常，這些自然不必細說。
卻說青木貍被安置在宮中，洛一清為他細細診治。
“一清，如何？”風和詢問。
既然是要啓動禁術，洛一清只覺此事非同小可，必要的話當然要做完全的準備。
“逆天地輪轉，奪生死之機。若要成，還需要準備些物什。”
青木貍笑了，悠然自得的态度，全然不似自己得病：“宰相大人盡管籌備，但凡我有的必然拱手奉上，即便我沒有……我也會想辦法得到。”
洛一清淡漠地回答：“你只需養好身體，等着後續苦痛便是。”
這兩人都這麽久了，還依舊是不太順眼的狀态。
青木貍的腿本就是僵死的狀态，如果要點兒讓這雙腿僵而複生，的确就像洛一清所說是逆了天地的輪轉。
因此洛一清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
此時此刻，風和正在朝前議事。
而洛一清就留在宮中安心替青木貍診治。
這清理的事情可不太好做，偌大的宮殿四處騰騰燒着熱水，青木貍一身素白坐在椅子上。
青木貍的手腳都綁在椅子上，只露出了雙腿。
洛一清将他的義肢依次取下，卻見那雙腿已經因為長年累月而凹陷進去，成了和義肢相配合的固定形狀 。
其中有一部分的肌肉已經壞死，完全失去了活力。
洛一清在旁邊手握着鋒利的小刀，對準了青木貍腿上已經僵死的肉。
“我要清理一下你腿部的肌肉，你确定不使用酒來麻醉自己？”
青木貍看着他手中閃着寒光的小刀，內心有點發怵，但是他依舊堅定自己要保持清醒 。
“你直接來吧。”
“好。”洛一清也沒有和他多啰嗦。
只見手起刀落，洛一清用極快的速度割掉青木貍腿上的腐肉，目光極其銳利，下手也很準确，精準的動作堪稱優雅。
直到他下手完畢，才聽到青木貍因為劇痛而顫抖着尖叫嘶吼着：“啊！！！！！我要殺了你！！！！”
還沒等他吼，洛一清已經将一塊錦帕堵住了他的舌頭。
然後用烈酒澆在青木貍創傷處，卻聽青木貍悶哼了一聲，然後他昏倒了。
昏倒前青木貍的眼睛瞪得很大，裏面充滿了紅血絲，那樣猙獰的面目很難想象是從這個孱弱的少年身上存在着的。
凡在殿內的人都無不為這位遠道而來的少年痛心。
洛一清查看了青木貍的狀态，然後趁他昏迷，繼續進行細致的清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直到小半日，這項工作才算完成。
而風和此時還在朝廷之中，繼續和各處大臣商議朝中事務。
風和的眉心一直在不停跳動，這一次跳的是左眼，卻不知是福是禍。
“阿貍，你一定要撐下去……”
風和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