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低估了他的面皮
“國不可一日無君 ,随臣回去吧 。”
“你知道我不會走。國之重器,能者當之。如今玉玺和诰命都已在你手上,宰相又何必費盡心機來尋我呢?”
風和又感知到這種熟悉的,争執的感覺,從前在朝堂上有多少次?
而她擡頭,目光所及,卻是洛一清眼下的黛青色 ,和他鋪滿風塵的面容,更刺眼的,是他布滿血絲的眼睛。
洛一清就像是強撐着一口氣般,目光裏沒有一絲争執的意思 ,盡是無窮的柔軟和頹敗。
“!”到口的伶牙俐齒,突然說不出來了。
是哪裏錯了?是哪裏不對?
得到王位不是洛一清一直以來的夙願嗎?
為何如今還要費盡心思來找毫無用處的自己?
是要斬草除根才放心 ,還是風國已經有了什麽變故,她竟然一點情報都沒有。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
“國主,不管您有什麽計劃,随臣回去吧,這裏太危險了。”
洛一清前半句還能強撐着,說到句尾語氣 ,卻微微帶了懇求之意。
這是以前的洛一清嗎,他骨子裏的驕傲,他從不甘居人下,更加從不求人。
“……”風和剛剛準備了那麽多的詞彙,現在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也許是在見到他時 ,那一刻的喜悅就已經将她的頭腦沖昏 ,溢滿心胸的心疼又讓她動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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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國主肯歸位,無論何種要求,臣萬死不辭。”
他說的很輕松 ,就好像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邀請風和來下棋 。
風和也想到了,十六歲那年的下午,洛一清穿着錦藍色的長衣,随着風一起從白橋那端走來 。姿态俊逸灑脫,眉目如畫,就連身影都綴着金光。便是因為他,風和從此以後愛上了那個,從前感覺炎熱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夏天 。
風和微微一笑,若有所指地說:“無論何種要求?宰相大人可真會說。我為人一世,當過國主,也做過階下囚,又有什麽能令我感到眷戀的呢?”
她接着踱步,繞着洛一清上下打量:“只是宰相大人千裏迢迢把自己送過來,如此飽經風霜竟風骨不減當年。我又怎能不解風情?”
“那就煩請一清做朕的裙,下,臣如何?”
風和特意把字咬的很慢很慢 ,讓他能夠好好的聽清楚言語中的侮辱之意,進而拂袖而去。
洛一清向來是聽不得污言穢語的,當年風和不過是外出聽了次優伶唱小曲,洛一清便連同幾個老臣跪在宮門外不肯起。如今這般辱他,大概要被氣到火冒三丈了。
可是,洛一清只是擡眼幽幽地看着風和,沒有一絲脾氣地靜靜看着她 ,像是在确認她眼中的認真有幾分。
正當風和被他看的有點背脊發涼,卻聽了洛一清發話了。
“陛下此言當真?”
“自……自然當真。”風和差點咬到舌頭,這和她預計的結果有些出入 。
卻見洛一清沉吟不語,眉目低垂,在這和煦的春光中,竟有幾分畫中人的安靜。
許久……
“那好。”
那好?這是什麽反應?風和心髒忽然跳的有點快。
洛一清簡簡單單兩個字 ,卻讓風和心神大動。
風和為君十幾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此刻在他面前,卻像是又變回了當初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一般——不知所措。
“你可是真的聽清了?不是一次,而是終生,終生……以,色,侍,君。”
像是怕洛一清沒有聽清,風和正想着要不要再說一次。
洛一清終于有些無奈,眉頭微皺。
“風國可無臣,卻不可一日無君。”
這語言雖輕,分量卻重。他就像如今春日正午的光一般熾熱,眸若星辰,墜着萬千光彩,看得風和覺得有些晃眼 。
洛一清本是樓蘭血脈,眉目俊朗而眸光深邃,面部輪廓如刀削一般。便是往那一站,都有幾分玉山巍峨的味道。如今心平氣和地坐在對面,笑起來唇角一彎,雙睛點墨,靈動處恰似春日光照雪山,十分耀眼。
便是看了這麽些年,夢中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再來看時,還是覺得他每一個小動作、小表情都充滿韻味,讓人想要再三咀嚼。世上……竟有人俊美至此。
洛一清看了看周圍環境,擡頭和她商量:“如今臣既已同意,陛下便即刻動身,随臣回國吧。”
風和愕然。
“開太平盛世,為樓蘭報仇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夙願嗎?你真的……”
“報仇從來不是臣活着的理由。至于太平盛世,不是有陛下嗎?”洛一清平靜如水。
風和從未想過自己的計劃會全盤落空,洛一清好像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無論風和如何出擊,他都有辦法将局面引向風和從不敢想的方向。
只是,風和到底知道洛一清雖謀略過人,情緒控制良好,也還是有弱點的。
比如臉皮薄,骨頭直,見不得人說不體面的話,又做不得不體面的事。
這些日子,在青木國雖然受制于人,但放下了身份,風和那無拘無束的性子便像得了土的藤蔓一般恣意生長,成了個無法無天的形狀。
比如她現在,以一種挑釁的姿态,微笑着輕啓朱唇侃侃而談,每一句話直擊洛一清底線,靜靜等待洛一清破功。
她以為,以自己對洛一清的了解,自己必然是那只張網捕食的蜘蛛,而洛一清就是那只自投羅網的蟬,定然是灰撲撲地回他此時應該在的地方。
于是風和氣定神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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