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訓養你的人類

第29章 賢者還是閑者？

很快，亞彌爾醒來後一行人就離開了醫院回到學校，羅南并不是專門來救場的，他的确是路過而已，所以這會兒他得去做自己的事，影月的神官團和随行暗騎士隊伍很快就趕過來接他。

重新披上黑袍，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下颌和嘴唇，羅南确實符合很多年輕人心目中“黑暗使者”的想象。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一些神秘事物，帶有黑暗色彩的，就像那些所謂的叛逆啊、邪魅啊，最近幾年影月的受歡迎程度持續走高。”修特拉搖着頭，目送黑漆漆的神官團走上街道，被一群瘋狂的粉絲圍追堵截，不少少男少女舉着花，狂喊羅南……盡管他們只能喊喊司月大人，根本連羅南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上了街，這群神官還真的一個個拿出一副高冷的表情來，尤其是羅南，陰沉着裝酷的時候确實很有範兒。

“神職人員嘛，都比較能演。”修特拉又補充道。于是祈陽心裏默默地把神職人員和戲子畫了個等號。

影月神殿的最高領袖親自率領團隊拜訪光明信仰的大本營，兩個殿堂之間的直線距離，就是劍修也得飛三天，所以他們也不可能專門跨越半個大陸來吃吃喝喝騙女孩，最近的确有大事要發生。

不過這件事說是大事，也得看怎麽算——

“一個月以後，賢者日祭典。”修特拉和祈陽坐在自己家裏的沙發上，又開始了科普時間，“很多年前的傳奇時代，大概得有幾千年前，我有跟你講過，那時候通訊閉塞，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出小鎮，大多都很單純愚昧，對身在極北雪原深處的影月神殿完全沒有了解，所以光明和黑暗還處在對立狀态。”

“第三神紀的末期，整個迪亞納動蕩不堪，人民民不聊生，那時候兩個神殿終于第一次聯手結束的亂世，于是迎來了新紀元。”修特拉詳細解釋說，“第四神紀的時候，就是希瓦爾深淵議會開始誕生的年代，那時候也是兩個信仰聯手，擺平了當時可怕的魔女，和各國訂立了協議共同對抗議會，使得大陸避免了戰争并且一直和平發展道現在。”

禍害遺千年真是說得好，深淵議會原來已經誕生了這麽多年。

“後來我們發現，兩次戰争結束的日期居然驚人一致，于是這一天被定為一個重大節日‘賢者日’，專門紀念當年了不起的先人，時刻提醒我們保護現在來之不易的和平。“修特拉說，“而且近幾年深淵議會的動作越來越大膽，所以慶典才更要隆重，起威懾作用。”

慶典在一個月後就要舉行，影月使團已經抵達聖殿，各國也将派遣使者到晨曦市，上上下下開始一片忙碌景象。

“最近不要上街。”克桑蹲在椅子上，趁着課間休息叮囑祈陽，“我們是機械系的，有一些激進的傳統衛道士會跑出來嘚嘚嘚，沒準還會襲擊我們。”

啊？過節還會被襲擊啊！淡定淡定，異世界文化差異……

而魔法院的薇拉則是這麽說的：“很讨厭，每次一到這種歷史悠久的節日，就有一些腦殘機械狂人出來搗亂，他們以為襲擊一兩個魔法師或者騎士，就能徹底讓傳統文明消失嗎？”

咦，到底誰打誰啊……要不，過節的時候還是回家和修特拉看電視吧。

放學之後，祈陽去拜訪了亞彌爾，大魔導師一反往日的溫柔，坐在窗戶邊握着一卷卷軸，卻沒有看，只是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發呆。

祈陽還沒敲門，法師塔的門啪地一下打開，三個小林精噗噗飛出來，一起撲到祈陽胸前尖叫起來。

“祈陽陽來啦咿啵！”

“祈陽陽快上樓！哥哥變成雕像不動了咿啵！”艾艾缇利一邊哭一邊說，“哥哥回來之後，就一個人坐在那裏，除了上課都不幹別的咿啵！艾艾缇利好擔心哥哥！”

艾艾缇莉也補充道：“而且不吃不喝，咿啵！”說着她哭得嗆着了自己，還打了個嗝。

亞彌爾明顯比最初見的時候蒼白，而且似乎精神恍惚。祈陽喊了他兩聲，他才注意到祈陽來了。

“導師，您還好嗎？”祈陽擔憂地問，雖然他覺得亞彌爾……相當不好。

而亞彌爾只是輕飄飄地說：“我沒事，我只是在研究一些問題。”說着他從書架上拿出一卷圖冊，是很新鮮光潔的那種紙張，和魔法師常用的羊皮紙很不一樣，亞彌爾打開圖冊，祈陽一看，那居然是一本機械圖。

“我想你會熟悉這種機械的，你一定在修特拉大師的倉庫裏見過。”亞彌爾勾起嘴角，“魔能轉換儀，能将礦石水晶的能量和魔法元素的能量相互轉化，我在最近出版的機械作品年鑒上看到了它。”

提起學術研究，亞彌爾似乎又恢複了神采奕奕的模樣：“關于你的‘靈力’問題，我記得你說的是這個詞對吧？以往我找錯了方向，我一直在研究自然魔法，自然魔法對這個問題無解。我偶然看到了機械圖……如果修特拉大師可以制造一種機械，将我們這個世界的某種能量，轉化成你所需要的靈力——”

祈陽眼睛一亮：“問題就解決了。”

但祈陽皺起眉，按住亞彌爾放在圖冊上的手，那只手冰涼冰涼像一根冰棒。“亞彌爾導師，您怎麽了？”

“只是有些累而已，畢竟剛被綁票過，沒想到我這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也有人綁架。”亞彌爾笑得也有點勉強，雖然他大約四十多的樣子，但以祈陽對這個世界目前的了解來看，普通人活個百八十歲很輕松，而且力量越強往往壽命越長，四十多歲的亞彌爾依然可以出門泡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當然亞彌爾絕對不會去泡小姑娘。

亞彌爾熱心幫忙祈陽的事，但卻對自己的麻煩閉口不提，這讓祈陽很是苦惱，此刻他俨然将亞彌爾視為半個老師，總覺得這樣任由亞彌爾消沉下去是不行的，況且他也實在不想再聽三個小林精的尖叫了。

所以他只好去問修特拉。

修特拉漫不經心地聽着祈陽的擔憂，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開口詢問的卻是另一件事：“你為什麽沒和我說過你的‘靈力’問題？”

“……那個，我只是覺得說出來也沒用處，只會讓你擔心。”祈陽有點心虛，因為最開始不說，是因為靈力不足對劍修可是致命的，這種弱點會随便大聲宣告嗎？不過後來不說，倒也的确是不想困擾修特拉。

其實靈力不足也很好，祈陽這麽想着，修特拉是人類，亞彌爾是人類，在這個世界裏他所認識的朋友都是人類……除了能變成大蜥蜴、咳咳不對，能變成“龍族”的克桑（盡管祈陽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怎麽可能是龍族），他們一定會先一步離開世界。在修真界，大多數的師父都禁止自己的徒弟随便和人類結交，傳說裏常有的仙凡相戀遭到全天下反對，實際上這是有道理的：

試想，你所有的愛人、親人、朋友在你面前一點點老去、死去，最後你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住，可你依舊和當初沒有區別，這樣誰還能做到道心平穩、境界不破？祈陽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不到。

“我并不急于恢複靈力，因為急也沒有什麽用。”

“可是，你寧願和亞彌爾說，都不肯告訴我，你現在靈力不足？你有困難寧可找亞彌爾商量也不肯跟我說？”修特拉站起身來，俯視着祈陽，他的身高帶來一種自然而然的壓力，祈陽禁不住後退一步，背後就是沙發，所以他撞在沙發上，坐了下去。

修特拉跟着跪在沙發上，将祈陽堵在身下：“難道，你從來都不信任我？”

危險！祈陽一瞬間從修特拉眯起眼睛裏看到一種危險的信號，像是野獸在被激怒前最後的蟄伏——的确沒錯，藍龍雖然是龍族中比較溫和的一支，而且寒冰的年紀也足夠大，可以讓他維持一種優雅高貴的姿态——但這不代表他沒有龍族共有的天性：貪婪，和嫉妒。

可以這麽說，龍族在擁有龐大體格的同時，心胸卻狹小得可憐——尤其是面對他們的“最珍貴的財寶”。

“修，你怎麽這麽想。”祈陽第一次看到這樣壓迫感十足的修特拉，感覺自己的異世界語言又不夠用了。修特拉的臉色非常恐怖，并且靠得很近，祈陽都能從對方的藍眼睛裏看到自己的窘迫。

人形的巨龍慢慢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祈陽的側頸，而祈陽毫無所覺。

“你願意信任我嗎？”修特拉這樣問的時候，指腹輕輕地摩擦着祈陽脖子上的皮膚，這動作看似旖旎，但是龍族只要伸出利爪，立刻就能割破動脈，結束獵物的生命。

得不到的珍寶，就算毀掉也不可以送給敵人！

“我當然相信你！”祈陽雖然沒意識到生命上的威脅，但他意識得到修特拉很生氣，所以可憐的仙長絞盡腦汁，以他幾百年簡單得可怕的社交經驗來看，祈陽真的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修特拉不要生氣，所以一時間表情顯得有點可憐，“對、對不起，我以後不管什麽，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不好？”

藍龍的怒火正在一點點平息，手指尖傳來的美妙觸感讓他開始有點分神了。

“我錯了，原諒我好嗎？”祈陽最後的語氣都有點可憐巴巴的了，詞窮的劍修實在沒有其他辯白的話可以說。

看見自己的財寶這麽聽話，并且毫無防備地對自己展露出咽喉、心口這樣的弱點，修特拉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語者寒冰之所以被稱為龍族的智者，因為這頭巨龍還是很有點花花手段的。

修特拉擡手捏着祈陽的下巴，充滿威脅地說：“好，這次我就原諒你。在我們的世界，将這麽重要的事情隐瞞就表示不信任，而不信任身邊人是一項不能原諒的罪過，不過看在你畢竟還不熟悉這裏，我這次就放過你。”

啊，這麽嚴重啊，怪不得修特拉會生氣，祈陽自責地想。

“但是原諒，也不是無條件的。”修特拉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帶着點惡意的笑，“你需要用最有誠意的方式表達歉意。”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們這個世界，親密夥伴之間最有誠意的方式，你願意嗎？”

祈陽立刻答應：“只有你原諒我，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修特拉心裏的小野獸仰天咆哮了一聲，然後他順勢低頭，吻住了身下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