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力第四回
穆府。
穆承芳進門的時候,穆承林正好捧着一碗濃湯準備喝。
穆承芳:“我就知道這個時辰該回來了。哥哥你又喝酒了?”
穆承林幹脆利落的把醒酒湯喝了幹淨,笑道:“沒人請我喝酒你抱怨,有人請我喝酒你又唠叨。”
“我這不是擔心你的身子嘛。酒喝多了傷身,以後喝酒之前可以喝點羊奶。”
穆承林愣了愣:“你從哪裏聽來的土方子?”
“德昭告訴我的。”
又是她!
穆承林暗自嘆氣。自己這個妹妹什麽都好,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太容易親信人。他才回來不到一個月,幾乎每日裏都可以從穆承芳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穆承林想了想,還是說:“她有什麽好?”
穆承芳笑嘻嘻:“她什麽都不好,她可壞了。”
穆承林随手脫了外袍,把袖子卷了起來,靠在窗邊感受初秋的涼風,用着無所謂的口氣道:“既然那麽壞,明日我就可以回絕母親,不用考慮她了。”
穆承芳瞪大眼:“哥你知道了?”
“我出門之前娘找我說了說。好不容易遷回盤陽,母親無論如何都不容許我翕然一身,說是在今年年底就必須确定娶親的人家,早點為你們做表率。”
穆承芳笑道:“那是,哥哥如今勢頭正盛,不少人家都在打聽你呢。”思忖了一下,“難道江家真的派人來提親了?”
穆承林點頭,穆承芳欣喜起來:“哥哥你娶德昭總比娶我不認識的人好,我與德昭合得來,就不怕新嫂嫂欺負我了。”
穆承林幹笑:“難道有人欺負過你?”
“有!”穆承芳點頭,随即垂下眼眸,“孫……”
穆承林打斷她:“都是過去的人了,你還計較什麽。”
穆承芳一瞬間的表情有些不甘,順了一口氣才問:“哥哥你是真的心悅……”
“她留給穆家的只有一個牌位,我真心如何又有什麽關系。”
屋裏有點氣悶,也許是風停了。
穆承芳站起身來,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穆承芳回頭看他:“知道你不會娶德昭。”
穆承林有點上火:“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娶江德昭?江家的提親其實我今早就拒絕了。”
“為什麽?”
穆承林幾乎是遷怒的道:“這還用問?他們想要結親是假,想要攀附我們穆家是真!江家這是賣女!那樣的人家成了姻親就是給自家拖後腿,有那樣父母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裏去,肯定是個攀附權勢心機深沉的人。”
穆承芳驚住了,半響:“德昭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還不是!”穆承林已經怒火飙升,“看你每天念叨她的那些事就知道了。那種女人走到哪裏都喜歡引人注目,惹是生非!在考題期限的最後一天才提交答卷,不尊父母,搬弄後院是非,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足夠說明江德昭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這些都是哥哥你的臆想,是你的猜測。”
“我根本不用猜測,這些都是事實,不信你自己去問她!我敢保證,她在骐山書院結交的好友都是非富即貴,家裏有實權,跟你一樣的官宦小姐。”一想起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刻意接近自己的胞妹,并且耍盡心機讓胞妹對其言聽計從,穆承林就一肚子的火。他恨恨的灌了一口冷茶,“再說,江家就一個在四品官位上坐了七八年的爹,足夠說明她父親并不善于為官。江家的女兒高不成低不就,于是就只能盯着我們這些新貴了。倒是打的好算盤,別以為我多年不在盤陽,就對天子腳下的近臣們一無所知。”
穆承林不單訓了妹妹一番,當夜還寫了一分感謝信,洋洋灑灑的陽奉陰違的稱贊了江德昭兩年來對妹妹的照顧,為了表示謝意,特意奉上禮單一份。
江德昭第二日到了書院,就看到桌面上大刺刺的擺着一副金燦燦的頭面,再打開信件一看,眼中那屈辱的火苗幾乎把信中落款給燒出兩個窟窿。
穆承林,他狗眼看人低!
妹妹江德茗吃了午飯過來,只見她挂着一張僵硬的笑臉,笑得格外的滲人。
江德茗忍不住倒退一步:“姐,你怎麽了?”
江德昭笑眯眯:“我今天得了一份大禮,正高興着呢。”
江德茗仔細分辨了她嘴角的弧度:“有人給你送鶴頂紅了?”
“哎呀,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得回禮呀。幹脆就用鶴頂紅好了。”
江德茗:“……”
江德昭:“你說我是用玉瓶裝着做上好的藥材送過去好呢,還是直接包在香囊裏面讓他每日裏随身佩戴。不行,他肯定不會挂在身上的。幹脆,我去他家做客,或者請他來書院,我直接灑在他的茶水裏面……”
江德茗驚悚:“姐!”
“我說笑的。”
江德茗籲出一口氣:“你口中的他是誰?”
江德昭擡手揮了揮面前的灰塵,臉上的笑終于消散,平靜的說:“我已經忘了。”
三日後,穆承芳過來,慶祝江德昭考卷得了高分,先生很是贊揚。同來的還有江德昭的表姐表妹們,平日裏有走動的女學生們都聚在了一起,嘻嘻哈哈笑得好不輕松。
第四日,江德昭的同一張桌子上有多了一個禮盒,裏面金滾珍珠頭面一套,外加鳳尾掐絲金镯一對。江德昭咬牙切齒的盯了半個時辰,讓人仔細收好了,到了下午下學,又與穆承芳一起出校門,同樣遇到了來接妹妹的穆承林,兩人平靜的對視,擦身而過。
第五日,弟弟江德弘意外的來了書院。
最近一直是烈日驕陽,江德茗特意跑來江德昭的院子,讓人一起把書都拿出來曬曬,整個院子沒有一塊可以讓人下腳的地方。
“正巧我也帶回來了不少的書,等我的院子整理好了,姐姐你也幫我搬出來曬曬。”
江德昭笑問:“你已經見過祭酒了?”
“嗯。考校了一番,順利通過了。在祭酒的書房裏還見到了世子。”
“哪家的世子?”
“陳家,陳禮昌。聽說是最近才封的。”
江德昭站在烈日下,嘆口氣:“德弘,盤陽不平靜,你歇一歇。”
江德弘不以為意:“歇什麽,遲早要經歷的。我早就有了打算。”
兩人沒頭沒腦的話聽得江德茗雲裏霧裏,敏感的她問:“是不是陳家有什麽不妥?”
“那倒不是。”江德昭道,“我只是怕德弘剛剛回來,會不小心被人夾帶着給套了。”
江德弘哈哈大笑:“姐姐你操心太多了,我們的爹可只是小小的四品官員,別人算計誰也不會算計到他的頭上。”
這一點江德昭自然知道,不過,不管他們的爹爹官位如何低,他們三姐弟可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呢。太尉周家,也不是尋常人可以攀得上。
三個人忙忙碌碌的曬好了書。
因為是初秋,菊黃蟹肥,江德昭讓人收拾了花廳,将幾盆開得正好的菊花都移到了眼簾下,再讓人把清早表姐讓人送來的螃蟹給蒸了,三姐弟聚在一起捏着螃蟹的爪子正準備開動,居然來了客。
不是旁人,真是那世子陳禮昌。
陳禮昌剛剛過了成人禮沒多久,一襲月牙白的長衫,拿着扇子搖擺着進來,還沒到花廳就聞到了酒香:“這個時日,有酒就肯定有肥蟹,看我來得正是時候。”
江德昭早就習慣了自己的院子進進出出各種人物,自然的起身行禮,然後讓人添筷斟酒。江德茗卻是紅了臉,只暗自嘀咕這人來得太是時候,螃蟹她又要少吃一只了。
江德弘年紀最小,卻是嫡子,游學多年風度自然不同,只說:“我來的時候就聽到樹上喜鵲叫,原本還以為我是貴客,沒想到貴上加貴,來了世子,感情這螃蟹也是早得了喜鵲的信,大清早的就候在了這裏等着世子上門啊。”
陳禮昌笑道:“早知道我就提前預備好酒帶來了。”
“秋日還長,下次我準備酒,去找世子要螃蟹。”
陳禮昌先落座,餘下幾人才陪坐。他指着江德弘笑道:“我方才聽你與祭酒對詩,就覺得你應當與我是一般人,所以特意來看看。”
江德弘哦了聲:“敢問世子是什麽人?”
陳禮昌道:“富貴閑人。”
江德昭平靜,江德茗皺眉,江德弘斟酒,哀嘆:“閑人也要讀書啊。”看了看庭院中,又嘆,“不單要讀書,曬書還要做苦力,富貴閑人也就世子當之無愧了。”
本來是半個時辰的偷食,結果因為陳禮昌的到來硬生生的拖成了兩個時辰。江德昭見兩人酒酣蟹讒,幹脆又拿了銀子,讓丫鬟去找書院的廚房再做了幾個好菜一起端了上來,順順當當的變成了晚飯,直到月上眉梢,陳禮昌才酒足飯飽的走了。
江德茗抱怨:“陪坐了兩個多時辰,盡聽他說一些廢話,也不知道跑來做什麽的。”
晚飯也吃了,書也收了,江德昭幹脆帶着丫鬟婆子們去一起給江德弘收拾院子,今天三人都不準備回家了。可巧的是,穆承芳也不知是不是與家人鬧了矛盾,也沒有歸家。
等到江德弘的院子都收拾好,穆承芳還特意提了點心來找他們,慰勞他們饑腸辘辘的腸胃。
送走了弟弟和妹妹,江德昭才拉着穆承芳問:“被人欺負了?”
穆承芳可憐兮兮的望着她:“我被娘親訓了。”
江德昭笑道:“我小時候每日都要被娘親訓導好幾次,板子也不知道挨了多少。”
穆承芳豁出去的道:“娘親說我不會巴結權貴。”
江德昭一怔,轉頭靜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