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力第二回
江德昭回到府裏的時候,正巧在門口遇見了庶出的哥哥江德玉。
江德玉二十來歲,面目沉郁,總透着股郁郁不得志的色氣。前兩年才靠着父親得了一個七品秘書郎,在禮部衙內混個臉熟。雖然是庶長子,見着江德昭反而有點拘謹。兩人站在一處,江德昭比這位哥哥反而挺得直脊梁。私下裏也有人說,可惜了大姑娘是個女兒身。
不論在何時何地,江德昭對庶出的兄妹都維持着彬彬有禮的表象。在江德玉的眼中,江德昭對待他的态度與衙內衆多同僚對他的态度沒多少區別,都是看熟人的眼神,并不是友人,更說不上家人。
江德玉先打了招呼:“也不知德弘到家了沒,你們姐弟總算是團聚了。”
江德昭輕巧一笑:“哥哥說什麽呢。德弘也是你的弟弟,他回來,我們一家子團圓才是。”
江德玉梗了一下,幹笑道:“沒錯。”接着說,“我去拜見父親。”落荒而逃了。
江德昭笑眯眯的看着對方跑去前院書房,路過月牙門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勉強面無表情的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果然裏面圍着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江德昭在外面聽了聽,果然有少年清朗的聲音在屋裏回蕩,她笑道:“是哪位貴客來了,引得家裏的麻雀都不用準備晚飯,先來瞧着新鮮了。”
家裏的‘麻雀’們俱都一怔,紛紛鳥散開。晚飯,現在的确快要吃晚飯的時辰了。
江德弘在一大堆行李中擡起頭來,笑着喊:“大姐。”
江德昭拉着他左看右看:“我本來想說你瘦了,可明顯的,你反而胖了點,還高了,也黑了。”
“游學嘛,風吹日曬的自然會黑一些,走的路也多,人高了說明見識也長了。姐姐快看,我算不算得是翩翩少年郎了。”說着還特意整理了一下頭巾,拉整了衣擺,明明還是青澀的面孔,眉眼之間卻已經有了沉靜和通透。
江德昭莫名的有點酸澀,說:“少年郎算得了什麽,以後你還要成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江德弘昂頭挺胸:“那是。”
廂房外有人冒出頭來,取笑道:“我好想聽着有人在自誇自擂了。”
“二姐!”江德弘喚人,從一堆行李裏面打開一個箱子,“你總算出來了。小弟好不容易回來你居然還躲在閨房裏面避而不見,是嫌棄小弟我還比不過你的那些繡花嗎?”
江德茗笑道:“我沒有繡花。”
“那你在幹什麽?”
“看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比你這個游子可親多了。”
江德弘嚴肅的說:“你不是我姐姐!”把箱子重新蓋上,“你的禮物也沒了,”然後還推到江德昭的腳邊,“都給大姐了,沒你的份。”
江德茗看着江德弘笑,兩個人四只眼對視着,都要成鬥雞眼了。
江德昭讓人把行李都擡到德弘自己的院子去,一邊說:“東西不讓人送到自己屋子,放在我這邊做什麽。”
江德弘怪叫:“我的院子還在?”
“當然在。”
“我離開之前,德玫那丫頭不是哭鬧着要住我的院子嗎?”德玫與江德玉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也是江家最小的姑娘。
江德昭很平靜的道:“她自己有香閣,住你的院子做什麽。這個家裏還輪不到她說的算。”
江德弘嚯嚯的怪笑:“大姐你怎麽收拾的她?”
“說得我兇神惡煞似的。”說着,不再搭理他,自顧自的喊人來輕點物品。把要送的禮盒都清點出來,隔些日子好去串門。
江德弘湊到江德茗的身邊,推着她的肩膀:“二姐,快說說。”
江德茗瞥他一眼:“現在我又是你二姐了?”
“你一直是我二姐。快說快說,我記得我離開之前,老爹已經答應德玫的要求,說等我走了就要搬進去,怎麽無聲無息的又沒搬了?爹不可能出爾反爾啊。”
江德茗意外的問他:“你覺得我們的爹是怎樣的人?”
江德弘想也不想:“老爹是活菩薩。”
江德茗挑眉。
“老爹是江德玉和江德玫的菩薩,有求必應。快說快說,再不說我把你關在院子外面了啊。”
江德茗氣得嘴巴都要歪了,江德弘又叫:“別歪別歪,會找不到婆家的。”
江德茗幹脆把他退開些,不想理這個渾人了。江德弘死皮賴臉的貼上來,不停的喊二姐,二小姐,二老姐,二十二姐。
走在面前的江德昭看不過去,回頭笑道:“德玫搬過去的第一天就打碎了娘親留下的花瓶。”
“哪個花瓶?”德弘問,又想到了,“是太後賜給娘親的那個春晚浮蓮的景泰藍大花瓶?”
“對,她的貓掉了進去出不來,她讓人把花瓶給砸了。”
江德弘頓時來了火:“那是禦賜之物,她怎麽敢!”
江德茗接口道:“在江家她有什麽不敢的?砸了之後她也沒放在心上。可巧的是過了幾日,外公家的表姐領着一群千金們來玩,就說起了那個花瓶,鬧着要看。表姐對你的院子也熟悉,仆人們也不敢攔着,進了屋子,一對花瓶只瞧見了一只,就問了來着。德玫只說不知,表姐又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隔日就讓外婆家的婆子來搬,說是瑞芷小公主要跟表姐去別莊避暑,讓人搬了那一對花瓶去妝點屋子。德玫拿不出,哄着爹,爹就哄外婆。被外婆指着鼻子罵了一頓,說爹是敗家子,敗了自家的還不夠,還要敗娘親的嫁妝,連嫡親兒子的小玩意兒都不放過。”
江德弘冷笑:“那的确是小玩意兒。”
“爹回家把德玫訓了一頓,依然讓她繼續住着了。”
江德弘臉色青白,江德茗接着說:“而後到了鬼節。天熱,德玫不回屋子,在紫蔚花架下擺了涼榻睡了。到了半夜,涼風陣陣,看着一個白衣女子飄進了屋。她跟着進去,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娘親在屋裏說話,還囑咐丫鬟把她的貓都活活打死。德玫醒來後,只看到一地的血,病了好些日子,再也不敢住了。逢人就說你的屋子鬧鬼,遲早會鎖了你的命。”
江德弘哈哈大笑:“我的親娘怎麽會鎖兒子的命,她老人家是護着我呢。讓我看,那血要撒到德玫的臉上才對。”根本不用猜,他都知道這是大姐江德昭最愛玩的把戲。
這麽多年來,三姐弟沒少被庶出的哥哥妹妹鬧騰。三人的母親在五年前過世後,那江德玫就更是肆無忌憚,自以為有了爹在背後撐腰就俨然将自己當成了嫡出的千金小姐,渾然不知自己的母親只是良妾扶正,至今還沒有在盤陽城的官家女眷中說得上一句話半個字。
進了堂屋,江德弘果然在地上找血跡。過了這麽久,自然早就打掃幹淨。他一路走,居然在偏廳看到了一幅畫。畫有成人那麽高,裏面就一個白衣女子,看那眉目居然與江德昭有七分相似,只是比江德昭更為恬靜,知道這是母親的畫像,忍不住駐足觀看了很久。
遂後搖頭笑道:“霧非霧,花非花啊!”
姐弟三人笑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