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書
夕顏淡淡一笑:“兒媳覺得此種雕蟲小技定瞞不過父王的睿智。”
賀術敦遙眉角不易察覺的一動:“哦?”
夕顏再道:“既是此種暗通敵國的敏感之物,誰會寫得這般直白?既有間諜運送,便該有暗語傳遞、私相授受才對。再,若真是來自賈梭王,又怎可能在其上正大光明的蓋上王印?莫非真是想害死自己親外孫不成?另外,若此物當真來自賈梭,緣何這羊皮卻是涼鄍的綿羊皮而非賈梭的山羊皮呢?難不成王印之事上都不曾謹慎,卻還專門在此物品上謹慎而求遠嗎?再者,”夕顏眼睛轉向侍衛們架着的那個間諜,上下掃視了一遍:“既然是為了掩藏身份而着漢服,當是越普通越不引人注意才好,便是該選最平常的布衣才對,又豈會身穿這麽高調的寶藍絨衣?”
賀術敦轉頭淡淡掃視那昏厥着的男人一眼,回頭又向夕顏,平平道:“你一個女孩兒,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這麽多破綻……”忽然眼中神色一厲:“反叫孤要懷疑,這出戲,是不是你們自家導演。”
夕顏聞之,反咄咄逼人:“那麽請問父王:兒媳設計這出戲是要為何?陷害六王子還是自己娘家?或以父王是疑兒媳想要嫁禍給誰?兒媳鬥膽請父王細想:夕顏出身伏家,先父乃父王之伏侯,夕顏自小在父身邊所見少不得此種奸細暗探之流……可就算夕顏指出了這許多纰漏,父王也未必肯信一女子之言,那麽六王子險矣!夕顏又或伏家會冒此險來嫁禍他人嗎?”
“是啊,王上。”烏蘭氏再次開口幫腔,“妾身雖一介女子不懂什麽,可是妾身也覺得六王子妃說得有理:六王子妃只是以自身之言替六王子辯駁,何有那物證有力?若真是伏家自己做的,那便是在害六王子呀……”
“對呀父王,六嫂她巴不得父王能放六哥出去,又怎麽會多此一舉這樣做呢!肯定是那些不想讓六哥出去的人做的啦……因為六哥的母親以前犯過這種錯,所以想害父王相信六哥現在也是這樣!父王你一定不要相信啊!”
賀術礎聽見,感激的看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弟弟,好感便是從這一刻就深深印在了心底。
只聽烏蘭氏又輕輕對賀術敦遙說道:“砃兒說得對啊,王上。這個奸細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王上來看六王子就碰上了……巧就不說了,又是跟璎珞公主一樣的罪名,伏家不至敢拿這麽不利于六王子的敏感事件來觸怒王上的。妾身倒是覺得王上該命好好查一查是誰要害六王子才對……”
“那麽你們都是認為六王子是無辜的了?”賀術敦遙看了烏蘭氏和七王子一眼,不動聲色的問。
烏蘭氏廣袖掩嘴噗嗤一笑,便是嬌道:“王上……你小看妾身是不是?六王子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呀?再說王上明明也早看出來六王子是無辜的了,偏還故意要來考我們這些婦人和孩子……六王子妃年輕單純,也是心急要替六王子喊冤,才是一下子說了那麽多。這下好,反害了自己被王上懷疑……”美目嬌媚的瞪了丈夫一眼,煞是憐人。
夕顏清楚的看到賀術敦遙的唇角扯了絲笑意,看着烏蘭氏的眼睛中,确有愛憐。但是下一刻再向她看來的時候,卻又冷回了面孔:“你既如此敏銳,此事是誰背後主謀想必你心中也有定論,那麽你倒與孤說說,你懷疑誰?”
“兒媳不敢。”夕顏望着賀術敦遙,仍是不驚不懼:“無憑無據,兒媳不敢胡亂指他人。但,六王子手上持有一物,或能尋些蛛絲馬跡。”
此話一出,包括賀術礎在內都是面上一詫。賀術敦遙稍一眯眼,目光轉到兒子身上:“何物?”
賀術礎不知夕顏是如何得知,此時也無閑暇去想。得自己父親追問,便是戰戰兢兢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然後雙手顫抖的高舉過頭。
不過一截疊着的老舊綢布,但賀術敦遙的眼神卻是一緊。盯了那綢布半刻,伸手取過。拿在手中又默默看了半響,才是展開。
身旁的烏蘭氏便看到那是一封血書,綢布雖已老舊褪色,卻不難看出其質地的華貴,從上面的花紋看,該是從衣裙上剪下來的。而在這封血書的中心,還包着兩顆乳牙、小半粒風幹的藥丸、以及一小截泛黃的小紙條。
賀術敦遙緊皺着眉,将那泛黃的小紙條拿近眼前看了,然後連同乳牙和藥丸一起交給身旁的烏蘭氏拿着,最後才将那寫滿了字的血書展平了細看。
賀術礎緊張的注視着賀術敦遙的臉,小心的觀察那上面的神情變化。只見賀術敦遙的眼睛在血書上來回的看了兩遍,然後右手一收握緊了綢布,黑着面孔低喝一聲:“來人!”
後面侍者趕緊上前,低頭伏身而跪。
“給孤立即傳王後和李夫人來!”
“是!”
看侍者疾跑而去,一旁烏蘭氏小心出言:“王上,那是什麽?妾身雖看不懂那文字,但猜是賈梭文吧……那是璎珞公主寫給王上的嗎?”
賀術敦遙不搭理烏蘭氏,朝地上跪着的賀術礎和夕顏二人:“扶他起來!”然後大步進了內堂,直接走到上位一甩袖坐下,面色瘆人。
烏蘭氏見狀不敢再有言語,安靜的跟進,也不敢上坐國主身旁之位,只在左下方默默坐了。七王子亦跟着安靜立在母親身後。
賀術礎在夕顏的攙扶下起了身,卻不敢動。
賀術敦遙冷一聲:“進來坐下。”
賀術礎吓得不敢看賀術敦遙的臉,反是夕顏一點兒不懼的拉他進了大廳,讓他在烏蘭氏的對面坐下。
賀術敦遙看向這個兒子:“此物為何不早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