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爆
渡元。
可是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道元。
無道元可渡,蕭雲言心口發悶,不知道是怪自己已經不是修道之人,還是怪自己眼看着自己的師父受傷,結果無能為力。
蕭雲言閉了閉眼,師父,你不能死!
蕭雲言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會被人封了丹田,也不知道當初師父為什麽狠得下心廢他修為,将他逐出師門,但是,蕭雲言其實不怪他,因為,師父有給他留後路,只不過,他沒那氣運罷了。
看着臉頰發白,呼吸漸漸微弱的林長風,蕭雲言将那小盒子打開,拿出一顆千見之放在林長風舌下,含着千見之能讓他暫且守住一口氣,蕭雲言将盒子收好,正好聽見屋外不遠處有人在高聲交談,蕭雲言心道正好,便起身向外走去。
不過一會兒時間,整個皇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林長風待的這個小屋是蕭雲言選的一處皇宮的一個小灌亭後面的屋子裏,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木癸是怎麽找過來。
夜空一輪明月透下薄薄的光亮,蕭雲言一眼就看見了竹園處的青玄幾人。
蕭雲言觀察了一下,瞬間判定出青玄一人身上的道元足夠救林長風,便鎖定了目标。
青玄皺着眉看着幾個将士的請求,他是真心不想管,他心裏擔心的都是自己的兩個徒弟,此刻卻被叫得四處搜索,孩子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二長老,如今皇上出了此等大事,一看就知是邪祟做的妖,您一定要将他揪出來,讓他灰飛煙滅,不再害人!”一個身強力壯的将士看着青玄說得義憤填膺。
“是啊!二長老,您的厲害我們都是知道的!”
“二長老……”
“是啊!二長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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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一嘴兒的誇贊讓青玄越發心煩,擡手止住了幾人誇得不着邊際的話,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已經搜了那麽多地方了,也沒找出來,你們就先歇歇吧!”青玄早就看出赫連藏身體裏的東西遲早會讓他被反噬的,只是不知道會來得如此快。
幾人轉身便往別處去搜了,只有青玄往蕭雲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呵!還真有點兒道行。”蕭雲言暗道,說完便縱身一躍,帶起一陣黑霧閃到了青玄身後不遠處。
“誰!”青玄突然轉身喝道,眉頭緊皺,這股危機感,讓他膽顫。
“我……”
青玄眼眶逐漸睜大,耳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輕緩又慵懶,他低頭看了看被手狀的黑霧鎖住的身體,剛一張嘴,腹部卻一陣抽痛,他苦苦修煉的道元,正在被人抽走。
不!
不!
不!!!
住手!
青玄心底無論如何聲嘶力竭,卻依舊只能張着嘴任由光絲狀的道元被不斷抽走。
青玄眼神漸漸渙散,耳朵也溢出了血,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他一指往手心猛一劃開。
只聽轟隆一響,蕭雲言将抽出來的道元收好,封在嘴裏,他看了一眼自爆過後奄奄一息的青玄,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想了想,他還是往後退去。
修道之人自爆威力有多大不用說,更何況他還是貼在人家身後,只怪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會用如此極端的做法。
蕭雲言回到屋裏,想來外面一會兒肯定有人要來搜這兒,也來不及慢慢給林長風渡元,只能用了最快捷粗暴的方式。
他俯下身湊到林長風身前一掌處,伸手捏開林長風的嘴,微微張嘴将封在嘴裏的絲狀道元吹入了林長風的口裏。
聲音越來越近,蕭雲言不想暴露行蹤,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定了定神,下定決心般的将唇往林長風唇上一貼,口中的道元瞬間加快了好幾倍的速度進入了林長風嘴裏,擴散在他的身體四處,不消片刻,林長風便睜開了眼,卻一臉呆滞。
蕭雲言吓了一跳,趕忙起身。
林長風依舊一動不動,蕭雲言心裏一慌,暗道師傅請勿怪罪,便将林長風抱起,出了窗。
耳後是一群人破門而入的聲音,蕭雲言沒敢低頭看懷中人一眼,因為他怕。
他也不知道那一刻怎麽就那樣兒了!
當時腦海裏突然闖入木癸抱着師父吸道元的畫面,蕭雲言就做了!
唉!
尊師重道,這都做了什麽?
“你,是誰?”
懷中的人輕聲發問。
蕭雲言穿過夜色一直穿梭的身體猛的一頓。
我,是誰?
他這才低頭看着林長風。
這人眼神何止是呆滞,簡直是無神。
“我是阿長啊……”蕭雲言輕聲道。
夜色半籠住蕭雲言的臉,林長風盯着他看了半刻鐘,也跟着喚道,“阿長!”
蕭雲言将人放下,靠在一旁的樹邊,剛擡手伸向林長風的太陽穴處,卻被林長風口中的兩個字定住了。
林長風看着他說,“阿言。”
這兩個字是蕭雲言聽了八年的稱喚,而且除了師父,別人也不會這麽叫他。
這兩個字不同于他們還是師徒時的嚴謹,蕭雲言聽過很多次,卻只有這次,讓他心底發酸。
“你叫我……什麽?”蕭雲言顫聲道。
從他孤身一人承擔那一切開始,從師父說,禦林峰從此,再無蕭雲言,我不再是你師父了。
那次是你第一次喚我全名。
蕭雲言掩住了眼底的水痕,将頭伏在了林長風膝間,過了一會兒才啞聲道,“可是,阿言已經死了。”
是的,那個禦林峰人人誇贊的謙謙君子蕭雲言已經死了!
“我早就知道了,阿言。”
頭頂被一只手輕輕撫着,這熟悉的動作讓蕭雲言心底抽得厲害。
是的,林長風早就知道了。
從第一晚開始,蕭雲言雖然不再是以前的那張臉,可是他還是習慣性的睡着後就要伸手去捏他的耳墜,也不知是什麽習性,相隔六年之後再一次同榻而眠,竟然還是這個樣子,林長風原本的種種懷疑,也随着往後的相處漸漸碎裂開來。
蕭雲言以往嫌棄他吃得太單調,特意去後廚那裏學了很多精美的菜式,換着樣兒的做給他吃,所以後來蕭雲言一做菜,他就得提前回來等着,就為了好好吃一頓。
蕭雲言啊!你真傻!
蕭雲言擡手握住了腦袋上的手,埋着頭無聲笑了笑。
師父早就認出自己了,只有自己還以為師父被封了丹田,就人也不識得了。
“道長……”蕭雲言一開口,卻還是喚了聲道長,“我現在是阿長。”
蕭雲言終于擡起頭,看着被自己一句話噎住的林長風。
我現在,也只能是阿長。
林長風沒有說話。
蕭雲言再一次的将他抱了起來,朝着路口走着……
深夜寂靜,除了蟲蟻之聲,整個京城已經陷入沉睡,蕭雲言抱着躍到先前頂的屋子裏,剛一站穩,一只白團便跳到林長風懷裏,吱吱叫着。
“白小狐你下去,別鬧!”蕭雲言抱着一狐一人走向了床,将人放在床上,這才開始查探林長風的身體來。
林長風兩眼依舊無神,本來那千見之是世間治療眼疾最厲害的頂尖之物,只需一粒,便可以讓眼睛恢複清明,除此之外,還能作為吊氣之用,只要你還剩一口氣,将千見之含在舌下,但是不能吞,那口氣便能給你吊個十天半月的,所以千見之便有千金難買的美名。
據說,當初銅鑼祖只造了三顆千見之,一顆送了人,一顆救了人,最後一顆,便是被皇室之人奪了去,落了個株連九族的罪名,卻始終沒将千見之的方子逼出來。
至于在皇宮裏找到的竟然是兩顆,蕭雲言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估計銅鑼祖所贈之人也難逃此劫。
“不是藥不管用,是我自身原因,罷了。”林長風眼前依舊一片黑暗,不是因為蕭雲言沒點燭,也不是因為夜太黑。
“可……道長該不方便了。”蕭雲言将白狐抓了過來撸了一把,看着林長風無神的眼睛道。
他曾與林長風師徒身份相伴整整八年,自然是知道他的習性的,師父不想說的,自然是不會透漏半分給你。
“該方便的方便,不方便的,時間久了,也該方便了。”林長風手指被白狐的尾巴一下下的掃過,帶起一片麻癢。
蕭雲言沒再多說,既然林長風已經表态,他也只能任由他去了,以後總能想到辦法的。
他只是奇怪,這傳說中的千見之,竟然沒能治好師父的眼睛,問題到底是這千見之,還是師傅本身呢?
折騰了這麽一宿,林長風如今的凡人之軀,着實累得厲害。
蕭雲言渡給他的道元其實壓根進不了他的丹田,只能漸漸的消散,他越來越累,緩緩睡了過去。
吱!
白狐眯着眼要蕭雲言往腦袋上撓兩下。
蕭雲言輕輕撓着,卻心亂如麻。
師父,你如今的身體,可真是連個凡人都不如啊!這百年來,你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的禦林峰,沒了一峰之主,成了什麽樣了!
整整一夜,整個皇宮裏都嚴兵巡邏,裏外三層,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只知道當今聖上的貼身大太監被人削了腦袋,死得不能再死。
而就在不久前,乾陵宗的二長老青玄也受了重傷,動彈不得,這接連發生的兩件事兒可是大事兒,也不是他們瞧不起宦官,誰人不知近幾年這太監因為那黃總管,看人都是用眼角看的,不帶正眼瞧你,因為什麽,因為人家黃總管那一人當道,這太監們都雞犬升天了。
而乾陵宗二長老被人發現後,竟然自爆了道丹,變成了廢人!這事兒可真讓人詫異,也許,是因為什麽可怕的事情吧!才能讓如此厲害的二長老選擇了自爆才能活下來。
天際漸漸泛白之時,整個皇宮依舊沉寂如夜。
陌辰看着床上躺着的青玄,又看了看守了一夜的魏北洛。
沒想到啊!那小偷竟然還幹這個!看來那個俊秀的道長對他倒是挺重要的!
皇宮裏所有的太醫就留了一個老頭子在這兒看着青玄,其他的都在飛霜殿內給赫連藏醫治去了。
沒多久,門被打開了,赫連炔揮了揮手示意宮女都出去。
“怎麽樣?”智淵輕拍着懷裏已經睡着了的何豆豆,看着赫連炔問道。
“瘋了。”赫連炔嘴角一抹冷笑,他看了眼床上的青玄,眉頭皺了皺,只是可惜了二長老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爺,我二師叔為什麽被你們叫出去一趟就成這樣了……”魏北洛嗓子啞得不成樣子,不過他沒有哭,只是兩眼猩紅的看着赫連炔,要一個解釋。
他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他怕了,他認輸了行不行!為什麽,為什麽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出事,像是觸碰了某種詛咒一樣,一直持續不斷着。
“……”赫連炔一時也不知道該給這個孩子一個怎樣的解釋,乾陵宗發生的事他也略有耳聞。
程默袖口下的拳頭捏得死緊,看着自己所珍視之人就這麽一個個的衰敗在自己眼前,程默知道魏北洛比他更可憐,可是就如同當初一樣,他無能為力。
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把一千的合成三千的,看過的就不用再重新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