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掃把星
微風拂過草尖,帶起一片綠波,草屋的茅草被帶起一陣沙沙聲。
屋內雖然破舊,卻桌椅齊全,而在隔間內側有一張約兩人寬的木床,此時,床上正安靜躺着一人。
此人兩眼緊閉,臉色紙白,嘴唇卻泛着微微的桃紅之色。
隔間外側,劉遠和徐東将背簍裏的七棵童心草放在桌上,看着皺着眉頭坐在桌前的人道,“道長,我倆今天運氣好,采到這七棵童心草,道長拿去制出藥來,救了那些村民吧!”
“你們進山了?”那道人蹙着眉拿起一棵童心草看了一眼,擡頭又道,“我不是說過了,最近那裏面不正常,你們……”
劉遠滿臉愁容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徐東,說道,“道長,我們也惜命,但是必須得有人進山,找到童心草,這個事兒就只能是我們獵人來做,而且村民們也不能等啊!”
徐東握住劉遠在桌下的手捏了捏。
那道人無奈嘆息,也只說了句二人下次進山時告訴他一聲。
“唉!道長,我這兒還有一個人,是……”劉遠指着隔間說,“是在童心草附近撿到了。”
“撿?”
乾陵宗
盧鬥一個人坐在案議壂內,看着空蕩蕩的幾個位置,兩眼發紅。
短短幾天,自己的好兄弟就沒了兩個。
伸手在桌面滑了兩下,指腹略帶灰塵,盧鬥拉開椅子坐下,緩緩垂下了頭,深深嘆息了一聲。
陳都帶着人将石榴村該封的封,該查的查,便讓人将消息帶回禦林峰,自己留下,參加好友的奠忌。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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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一聲呼喚,盧鬥緩緩擡起頭看向門外,是青玄和陳都。
“老二,你說,洛洛會不會瘋掉啊……”
噠……噠……噠
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智淵和程默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就被人從外邊一腳踢開。
“……”
魏北洛兩眼紅腫的甩開身後拉扯着自己的人,跨步上前抓住程默的領子咬牙吼道,“掃把星,倒黴鬼!你把我爹還給我,把我三師叔還給我!還給我!!!”
“唉!”智淵想擋在兩人之間,卻沒法兒,只能急道,“你這是幹什麽!快松開。”
“幹什麽?你說我幹什麽!你們兩個掃把星!自從你們來到我們乾陵宗的那刻起,我們就倒了大黴,死的死,傷的傷。”魏北洛換了口氣接着道,“早知道,我就不要我爹幫你們的事了,這下好了,三師叔沒了,我爹也沒了,都沒了……你還給我,還給我……”
說着說着,魏北洛将頭抵在程默的肩頭,輕聲哭了出來。
程默垂着眼眸看着魏北洛,雙手握緊啞聲道,“對不起,可是,我娘死了,也許,我爹也不在了,我要給他們報仇啊……”
“小默……”智淵兩肩也洩氣一般的妥了下來。
“當初他們兩個一來,我就覺得是麻煩事兒,沒想到是倒黴事兒,現在我們宗主也沒了,這要我們以後怎麽辦……”一名弟子在門外憤恨的看着兩人發聲兒道,“我覺得洛洛沒說錯,他們就是掃把星,倒黴鬼!”
“別說了!”
“帶來這麽大的黴運,憑什麽還不讓說!”
“洛洛現在成了一個孤兒了,憑什麽!”
“其實我也覺得他們一來,我們就不順了……”
“快別說了,這些事可別亂說……”
“洛洛從小沒了娘,這下子,連宗主也沒了。”
……
門外逐漸變大的議論,讓程默止不住的顫抖。
“魏北洛,魏宗主的死,我……”程默剛開口,就被一弟子丢出的一枚石頭似的硬物砸在嘴角,砸破了口。
“你們幹什麽!”智淵一把将程默拉到懷裏護着,好幾年沒發過脾氣的智淵看到那弟子的舉動,火氣也上來了。
“我給你們去去黴運!”随着話語落下,十幾顆類似的東西向着智淵砸去。
門外站了十幾個弟子,有人欲言又止,有人冷眼旁觀,更有人也伸手掏出了懷中的木柄,蓄勢發力。
所有人都不可否認的恨他們。
程默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另一側的魏北洛。
越來越多的人拿着手中的東西往兩人身上砸。
是的,就是因為他們,所以三長老和宗主才死的。
是的,他們就是掃把星。
智淵心底發苦,只将程默摟緊,将所有攻擊都抗了下來。
他能看得出,這些孩子眼中的憤怒與不甘,他們還沒有人沖過來上手的,已經算是有修養了。
确實,自己給他們帶來了災禍,害死了人。
智淵禿亮的頭頂被砸出了幾個青印,痛到發酸。
“夠了……”
“我說夠了!”魏北洛突然大吼了一聲,衆人皆是一頓。
魏北洛說,“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們,你們趕緊滾吧!”
程默愣了愣。
盧鬥三人在一幫人身後站定,擡眼看着屋內的人沒說話。
“趁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走吧……”魏北洛轉過去背對着兩人啞聲道。
智淵想了想,還是摟着程默走了出去,路過那群弟子時,他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三人,沒說話,只滿眼歉意的點了一下頭便走了。
人走後,一群人才回過神,想不通為什麽會讓他們離開,卻又不好問魏北洛,他已經幾近崩潰了。
“洛洛……”青玄走上前喚道。
魏北洛聽到聲音緩緩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就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額頭上一片冰涼,卻很舒适,蕭雲言睜開眼看了看,卻不識得是何處,只緩緩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濕帕子也掉了下來。
“你醒了。”
來人将手中的研礳放在桌上,轉身對床上剛醒過來的人問了一句。
“……”蕭雲言看着轉過身來的人愣了愣,這人是,師父?
“怎麽了?還有哪兒不舒服?”林長風走近看了看,臉色依舊蒼白,不見紅潤,皺着眉道,“你端端躺了兩天,卻沒見哪裏有傷……”
蕭雲言看着向自己臉頰伸過來的手,不受控制的往後揚了揚。
林長風頓了頓,将手收了回來,看着靠着牆坐在床上的少年,心底暗了暗。
少年雖然臉色蒼白,看起來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的虛弱,但是嘴唇卻是奇異的泛着粉紅,看起來略顯奇怪,似不好,又似好的。
可自己在此期間也檢查過他的身體,并沒有什麽異常,無傷,無病,只是體溫略低……
林長風凝着眉沒說話,蕭雲言也看着他沒說話,兩人就這麽看了片刻,蕭雲言終于開口,“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長風正要開口說話,聽到屋外漸漸傳來劉遠念叨徐東的聲音,便轉身走了出去。
“你跑這麽快,又沒逼着你救,你……”劉遠一指抵着徐東腦袋一邊罵,恍然看到門口的一抹白色,驚慌的将手收了回去,叫道,“道長!”
“嗯。”林長風碰到劉遠對徐東這個樣子已經好幾次了,卻還是看不習慣,也沒有多說,只讓兩人将研好的草藥裝好,過幾天就可以用了。
“诶!道長,那個孩子怎麽樣了?”劉遠邊裝着已經被研磨好的草藥邊轉頭問道。
“醒過來了,還沒問清楚。”林長風用兩指撚了撚細碎的藥道。
“啊?醒了?”劉遠笑了笑,“醒了就好,我還以為醒不過來,那就白大老遠的背回來了。”
“我背的。”徐東在一旁接了一句。
“是是是,你背的,不還是我叫你背的。”劉遠一聽就轉身朝徐東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給你積德呢!”
兩人一來一往的互相嫌棄着,林長風起身走出了藥房。
此時正是熱季,也虧得這屋子旁有一棵大柏樹,枝繁葉茂,一大片綠茵将林長風團在了裏面,到是不顯熱。
那孩子一身衣物破破爛爛,手中無繭,并且散發着一股腥氣。
一只鞋也沒有,光着腳,腳上卻沒有任何傷痕。要知道,緣靈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裏除了最難纏的寄魔猴,還有千奇百怪的毒蟲鳥獸,數不勝數。
一個手無寸鐵的成年人都無法活過一刻鐘,更何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林長風擡頭看着頭頂的柏樹葉,耳邊是被吹得沙沙作響,心底卻越來越沉。
這個人,不簡單。
蕭雲言自從林長風出去以後便保持着這個靠牆的姿勢沒動,腦袋裏亂做一團。
師父!
那個人是師父!
是嗎?
“诶!孩子,醒了!起來活動活動,一會兒吃點東西啊!”劉遠走進屋裏,看着呆呆坐着的少年,不由得放輕了聲音。
“我姓劉,你叫我劉叔就行,他是徐叔……”劉遠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徐東。
“劉叔,徐叔。”蕭雲言向着兩人點了點頭,緩緩起了身。
這時他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破爛得不堪入目的那件了,身上的衣物是淺白色的麻衣,褲子确實黑棕色的,極其不搭。
“唉,還好,能穿上,就是有點兒短了,小夥子長得挺高啊。”劉遠伸手在自己頭頂比了比,笑着道。
“……比我高那麽一點點。”徐東也看了看蕭雲言和自己的距離,皺眉道。
……這莫名傳來的醋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還是屯肥點再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