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寧越總覺得易柏洵最後那句話話裏有話, 但他并沒有想得太多。
而且他很快收到了一份簽約合同。
速度快得讓他甚至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合同是崔哥拿給他的。
會議室裏寧越坐在凳子上,因為熬夜起太晚被叫過來時還有些睡眼惺忪。
直到和崔哥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緩緩醒神再次确定了一句:“給我的?”
“不然呢?”崔哥說:“你易哥親自交代, 我着手一條一條給你拟定的, 還能有假?”
寧越拿起合同沒有翻開, 他捏着邊緣攥在手裏。
“易哥怎麽說的?”他擡頭問。
崔哥:“就是讓拿給你先看看, 有什麽問題好修改。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雖然還跟不上King他們, 但就憑你這新人身份,整個圈子裏絕對沒有會給你這麽好待遇的第二家俱樂部,你自己看看就知道。”
寧越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易柏洵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
他說,只要你想就行,其他的你用不着考慮。
崔哥見他半天沒反應以為他還有顧忌。
“合同你就先看着, 也不急。老易跟我交代了,學校已經替你選好, 既然要打職業就先把你的學籍挂着,總之這些事兒你甭操心,安心準備接下來的訓練就行了。”
寧越依然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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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崔哥狐疑的目光中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恍惚。
“我出去走走。”寧越說。
崔哥想攔他, 但沒攔住。
寧越在會議室門口的時候, 又撞上正好推門進來的易柏洵。
他手上拿着資料,看了一眼直直撞上來的寧越,低頭問了一句:“去哪兒?”
寧越擡頭看他一眼, 又垂眸。
“會議室有點悶, 出去透口氣。”他說。
說完就側身從易柏洵身邊錯開出了門。
易柏洵并沒有拉住他, 看着他背影半分鐘就放任他出去了。
崔哥看人不見後, 沖着走進來的易柏洵攤攤手, 一副了然的神情說:“我就說你太心急,你偏不信。現在把人吓着了吧?”
易柏洵沒搭理他。
走過去把手上的資料遞過去,“這是新篩選出來還算合适的三個人的資料,你拿給莫神,有看得上的就先接觸着。”
崔哥接過來翻了兩下,表情遲疑:“你都決定簽他了,這些人的還有必要接觸嗎?”
崔哥了解易柏洵,從他讓他準備合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心裏有了結果。
Tears的事情一出,DK需要新鮮血液的事情迫在眉睫。
這些人還是之前Tears狀态不好,又私下聯系別的戰隊,經過俱樂部一致商量決定挑一個合适打盜獵者的選手簽進來,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但還在篩查中,預熱賽就出了事。
寧越其實一直都在莫神的預選名單當中。
他的能力确實出衆,甚至超過了他們另外選擇的任何一個選手。
但寧越自己不同意,加上易柏洵一開始确實考慮過讓他繼續念書,所以就把他放在了最末尾的備選裏。
現在易柏洵想簽。
所以崔哥不确定剩下的這些資料還有沒有用。
易柏洵拖了個凳子坐下,翻開寧越遺留在桌子上的合同,一邊說:“可以簽,不沖突。”他說着擡頭掃了一眼崔哥說:“你不是都說他不适合DK嗎?多個人簽進來打替補,寧越到時候要真打不贏,看飲水機我沒意見。”
崔哥被看得硬生生幹笑了兩聲。
“我也不是說他不合适。”崔哥說:“你讓查的也都查過了,別說我,莫神知道後都有顧慮。你把他在國外的情況公布出去試試看,我敢保證沒有任何一個戰隊敢簽他。”
崔哥現在能拿着這樣一份合同找上寧越,甚至沒在他面前透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都足以說明他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他都覺得自己了不起。
換了胡斌那種狗東西看看。
崔哥查清寧越之前狀況的時候是真的吃驚。
如果一開始了解到的,那點關于他把自己前戰隊的盜獵者選手按在替補席上翻不了身算光輝戰績,那他後來的經歷就不單單是麻煩那麽簡單了。
蹲過半個月的拘留所,甚至差點遭到遣返。
把自己教練打到顱骨碎裂險些造成二級傷殘。
至今挂在歐洲賽區的黑名單裏,理由是假賽。
被默認封殺,除名……
這履歷,就算查不清中間曲折的緣由,但這些都是明晃晃的現實,是他抹不掉的過去。
每一個戰隊不可能一直局限于在打打國內賽就算了,所以不會有任何一個戰隊會要有寧越這樣經歷的選手。
情緒穩不穩定是一大因素,重點是假賽。
這完全不比Tears這次的事情來得輕松,這有賽區和賽區之間的紛争,後果甚至是更嚴重。
因為他在國外屬于外籍選手,以後一旦參與國際賽事,他連報名都成問題。
但迫使崔哥妥協的原因,其實是易柏洵得知這些事的時候說的那句話,“看不見他在Tears事情上的态度?說他假賽?逗我呢?”
當中的嘲諷不言而喻。
因為連崔哥都覺得更像是小孩兒在外面挨了欺負。
那些東西擺到所有人面前的時候不單單是心驚,甚至讓人憤怒。
混這個圈子的誰不知道亞洲選手在國外的境況本就不好,歧視嚴重不說,被打壓也是常事。好歹和寧越接觸這麽長時間,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寧越雖然确實像個□□,簽他的話也需要承擔相當大的風險。但他從不跟人無緣無故動手,平日裏嘴起人來人嫌狗憎,但頂多就是嘴上不饒人,脾氣又傲又獨,也就在易柏洵面前的時候認慫比誰都快。
能把自己搞到他那個境地,不用猜,這當中的原因絕對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樣。
崔哥知道了這些,就知道寧越不簽約的原因。
就好比易柏洵知道他那句,你一定不會要我。
寧越已經篤定了他在職業賽場上沒有明天。
事實上到了他那個地步也确實沒有。
但易柏洵偏要給。
用他當時的話來說就是:“自己人十幾歲就在國外混,沒被影響得太歪還操作厲害,看着他日日登頂國服盜獵者排行榜第一,聯盟會那群老東西都應該燒高香。”
易柏洵這種情況下簽他,擺明了是要替他兜着。
他不問寧越具體因由,也不需要崔哥他們探聽。
說白了,态度在這兒。
自家人自己護着。
因為了解所以相信,別說他在國外惹了事,他就是在國外把天捅了,只要他一天站在現在這片土地,在DK的戰隊裏,易柏洵就會保下他。
崔哥還能說什麽呢?莫神也是同意的。
X森野迷蹤自公測以來,在全球賽的冠軍席位争奪上一直艱難。
近兩年甚至連門檻都沒有踏進去。
那是不少已經退役老将心裏永遠的遺憾,但他們還在賽場上,未來的路還有很遠。
寧越無疑是個好苗子,如同莫神一開始說的那樣。
莫神惜才,生怕給糟蹋了。
至于易柏洵,有兩家家人的關系在,簽寧越這個決定裏到底有沒有私心,崔哥篤定是沒有的。
別的事兒說不準,但打職業他從來都是認真的。
崔哥現在看着易柏洵手裏的合同,問他:“我看寧小越那架勢自己那關都還沒過去呢,你不打算跟他攤開說?”
易柏洵:“他要真想說的時候自己會說。”
“那他不簽怎麽辦?”
易柏洵關上合同,拿着站起來:“這事兒我來解決。”
易柏洵出門前,崔哥叫住他。
揮了揮手上資料,“那這幾個人我可真去聯系了啊,你确定不後悔?”
“後悔什麽?”易柏洵問。
崔哥一臉你果然沒有考慮到的表情,“你要簽人寧越,又還要另外找人,這種時候你讓那小鬼心裏怎麽想?我可真怕他到頭來徹底讓你給弄得心态爆炸。易哥,聯賽在即,你悠着點,我真經不住戰隊再出事兒。”
“他可沒你想得那麽脆弱。”易柏洵說完這句話關門出去。
留下崔哥在原地,低頭翻了翻手裏的資料。
橫看豎看這些人真能進一隊的資質幾乎沒有,但易柏洵要去接觸的話,這個關口……
崔哥突然恍然大悟,嗬!磨刀呢。
易柏洵出去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寧越的身影,King他們還在做日常訓練,但注意到易柏洵似乎在找人,瓦瓦說了句:“隊長,找devil啊?我剛看他出門了。”
易柏洵點點頭,随手拿上車鑰匙和外套出了基地。
此時的寧越其實也沒走多遠,DK基地外面那條大馬路旁邊就是江,這邊人流量很低,要走很遠的路才會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他也沒想幹嘛,就心煩,偷偷出來抽煙的。
煙估計是莫神的,他戒了後放在基地一樓的櫃子頂,剛好被寧越看見。
這個點正好下午,之前細雨過後的溫度還沒有升高。
天色暗沉,有風,吹得江面波瀾起皺。
寧越靠着江邊的欄杆看底下的水,拇指和食指捏着煙蒂猛吸了兩口,再緩緩吐出。他姿勢一如既往的熟練,濃煙過肺的熟悉感覺帶來一些輕微麻痹感。
他清楚地知道這不過是飲鸩止渴。
但顯然,戒煙再次宣告失敗。
他有些煩躁地撸了一把頭發,然後轉身。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從對面公路的階梯走下來的人。
但這一次,寧越卻沒有選擇把煙藏起來。
他想這才是自己的真面目。
讓人忌憚不怎麽讨人喜歡的樣子。
他不是個懂得讨人歡喜的性子,從來就不是。
那些陰暗的想法一點點從心底裏滋生,漸有燎原之勢。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寧越從不逃避自己追随他的目光,從過去遠遠看他站在賽場到現在走近他的生活。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易柏洵的漠視,躲避甚至是厭惡。
畢竟他沒有任何理由給予回應。
但他很難接受一點好。
因為很難回報。
說起來雖然很奇怪且別扭,但他面對易柏洵就是有一種近乎很虔誠的心态,類似于信徒仰視神明。當這樣的存在有一天低下頭真正凝視自己,他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興高采烈。
眼前的人一點點走下來,越來越近。
寧越放棄準備離開的動作,等到易柏洵站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寧越又轉了回去,他看着江面沉默兩秒,突然閑談一般淡笑了下說:“哥,我沒告訴過你我為什麽會打電競吧?”
“沒有。”易柏洵說。
他穿着簡單,看起來如往常一樣不疾不徐,也沒有對寧越抽煙的行為說什麽。
他把手上的外套搭在欄杆上,和他并排站在。
因為挨得有些近,寧越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體溫。
寧越還是适時掐滅了手中還剩下半截的煙蒂,雙手手肘撐在欄杆上身體往下夠了夠。這動作讓他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但似乎也沒有不合适的地方。
他伸到一半又退回來,笑了。
“因為你。”他說。
“嗯?”易柏洵确實像是有些驚訝,側頭确認:“因為我?”
“對啊。”寧越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事:“我第一次見你站在賽場上正好是你拿了世界杯冠軍的黃金年。當時也沒想太多,就覺得挺酷的,我當時想要是我上的話,說不定也不會太差。”
這口氣的确很devil。
易柏洵算了一下時間,那年寧越十四歲。
易柏洵勾了勾嘴角,看着他:“事實證明你确實不差。”
“當然。”寧越說:“從注冊到打進市級排名前列我只用了兩個月,而且我當時是個每天都有早晚自習的初中生。”
他其實試過狙擊手,但有了易柏洵這樣的存在是很容易讓新手有挫敗感的。
所以他當時毫不猶豫選擇同樣高傷害的盜獵者。
那時候寧越因為成績突出,所以翻牆逃課出去網吧打游戲什麽的,只要沒有被老師抓到,積極認個錯就能混過去。
但沒多久年畫嬌堅持送他出國。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他寧越這輩子想要飛至少也得等到成年,否則不可能有百分百的自主選擇權。只要她年畫嬌活着一天,她就還是他媽。
寧越不願意也得妥協。
寧越說:“去了國外我也在接着打。”
他簽約TNK那年的契機,正好是易柏洵和前戰隊解約的時候。
當時國內鋪天蓋地都是關于他的消息,而且都是負面內容。因為他過往足夠亮眼的戰績和歷史,國外也會同步更新新聞。
唱衰者不少,狂歡的也不缺。
他們覺得cypress這個ID将自此消失于各大電競賽場,從最高最耀眼的那個領獎臺上,就以這樣讓人唏噓的速度就此落幕。
但寧越相信他不會。
他走到臺前正式成為了一名職業選手。
他覺得只要自己堅持站在那兒,終将等到他的回歸,即使他們不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他固執的,堅定地這樣以為。
帶着十五歲少年人最初的純粹。
cypress确實沒有讓任何人失望,他重新出現在大衆的目光之下,一樣耀眼如星輝。
但寧越卻是慘敗。
那段拼命訓練,沒有日夜的日子并不難熬,因為他心中有一簇火,燒得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贏,一直贏。
但後來呢?和人動手,拘留所暗無天日的半個月,被冠上別人名字的游戲賬號,以及那張因為假賽的處罰通知單。
寧越很難回溯那段混亂的時間,很多細節他甚至都記不起來。
事情解決完就回國了,堪稱狼狽。
他機緣巧合做了主播,依然會時時關注cypress比賽的消息,他取了個不那麽走心的小號名,活成了一如直播間粉絲吐槽的那樣,是萬千易柏洵粉絲中的一個。
不被注意,泯然于衆人。
寧越覺得這就是結局了,當初那個指引他走上電競場的人還在那兒,這樣就很好。
但還是遇見,卻并不是多年前最初所期待的那樣。
曾經仰望過的人如今站在他身邊,一個唾手可得的機會放在他眼前。
但寧越卻沒有伸手去拿。
他說:“易哥,我打不了。”
不是他的手廢了,也不是能力沒有了。
是他知道,他承受不起這樣的期待。
風吹得衣服貼在身上,他恍惚了一下才說:“我在國外發生了一些情況,就挺糟糕的,如果真要上比賽,以後影響的不僅僅是戰隊,賽區之間也會有紛争。簽我太不劃算,你另外找人吧。”
豈止是不劃算,瘋了的人才會簽他。
随着這句話說出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胸腔脫落。
寧越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也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
他說這句話并沒有看着易柏洵的眼睛,是一種逃避。
他很久都沒有聽見易柏洵開口說話。
直到一只手伸過來,拿走了寧越還捏在手裏的半截煙。
他擡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易柏洵擡手銜了煙嘴,用從他手裏拿走的打火機偏頭點燃,吸了一口。那姿勢,已經不能用熟練形容。
老手了,眼睛微眯的動作甚至有些性感。
寧越聽見了自己心髒不規律的跳動。
那根煙,他剛剛也抽過。
“寧越。”易柏洵叫他,他拿下煙吐出煙霧,眯眼盯着寧越看了會兒才說:“擡頭,看着我。”
寧越睫毛微不可查地顫了顫,才敢正視他。
易柏洵看起來相當平和,但寧越知道這大概也是表面,不然他也不會心血來潮一樣突然開始抽煙。
易柏洵說:“如果你是擔心自己在歐洲賽區的黑名單裏沒辦法參加比賽,那這是俱樂部會去協調解決的事情。但如果你是懷疑自身影響力,那你只需要記住一點,別把別人看得太重也別把自己看得太輕。”
寧越沒說話,易柏洵似乎被香煙的氣息引得有些煩躁。
但他沒有掐滅,拿在欄杆外抖了抖煙灰。
“我很意外你是因為我開始打游戲的。”易柏洵似乎在考慮恰當的說法,他道:“這讓我覺得自己有些失職,我确實沒想到這一點,我不清楚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寧越和他對視兩秒,上前一步挨近了,沉默地拿走了他手裏的煙不讓他繼續抽。
“我說這個可不是想讓你愧疚。”寧越說了這句,過了會兒聲音再低了兩度:“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堅持不到今天。”
不會走上這天路,不會此刻站在這裏。
cypress這個名字帶來的意義,橫跨了寧越的整個青春年歲。
易柏洵靠着欄杆沒開口,他任由寧越拿走煙,兩人的胳膊挨到了一起。
易柏洵看了會兒眼前的人。
“你已經回來了,寧越。”他突然這樣低聲強調說:“我在這裏,DK在這裏,這就是你的底氣。很多事情即使發生了,就在那兒,但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所有被污蔑的,被拿走的,總有一天都要親手讨回來。”
寧越默默聽完了這段話。
他看着易柏洵,他覺得或許睜得太久了,眼睛開始發酸。
“可別哭啊。”易柏洵突然笑着輕聲說了一句。
語氣帶了點無奈道:“讓你簽個約哭兩回,會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讓你把自己免費賣給了我,我沒有這麽喪心病狂吧。”
寧越喉嚨滑動了一下,閉眼澀然道:“沒有。”
易柏洵直起身,眉眼的情緒收斂起來。
他沒有追着這個話題,像是解釋,說:“之前讓崔哥查你的情況花費了一些時間,我不會問你具體內容,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戰隊裏的每個人也都一樣。所以你更要相信找你簽約是經過利弊權衡的,你的顧慮并不成立。”
寧越看向他。
易柏洵笑笑:“現在要簽了嗎?”
寧越張了張嘴。
易柏洵打斷他:“你想好再說,在我這兒事不過三。”
空氣很安靜,耳邊只有風聲,還有樹影搖晃的沙沙響動。
“簽。”僅僅五秒不到的時間,寧越低聲說:“我想簽。”
他不用在這個時候去剖析一遍過去的經歷,他知道易柏洵給出這份合約肯定面臨着壓力,但他絲毫沒有把這些放到他面前。
這時候的感覺很像從地獄回到人間。
有人曾經在他面前猙獰威脅:“devil,我敢保證你未來将在這個圈子寸步難行!只要你出現在比賽場,你将會知道被審判的滋味。這輩子,你都別想打職業了。”
他确實經歷過這樣時刻,前路昏暗至極,透不進一絲光。
但現在有人告訴他,他回來了。
他将重新站上賽場,拿到本該屬于自己的一切。
那就打。
寧越想,拼盡全力,不死不休。
話題談到這裏似乎終于結束,溫度低,易柏洵帶頭往回走。
上了公路寧越才發現他把車開出來,就停在路邊。
“我猜你現在也不太想回去。”易柏洵打開車門,回頭看着跟上來的寧越,問他:“兜風嗎?”
寧越确實不想這個時候回基地,但還是問:“你不訓練沒問題?”
比賽時間越來越近,莫神這段時間都盯得很緊。
“沒事。”易柏洵說:“至少哄哄小朋友的時間還是有的。”
寧越尬在車前,兩秒後坐進去:“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兒了,我不喜歡一再強調。”
之前談話帶來的沉寂随着風淡化了,氣氛回到從前。
易柏洵示意他系上安全帶,一踩油門将車開出去,然後才說:“炫耀自己用兩個月打進市區排名,不是小朋友是什麽?”
寧越暗自朝天翻了個白眼,有點羞恥也是真的。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腦子抽風要提這點。
嘴上說:“可我是連自己集滿奶茶店的點卡都要發個圈朋友慶祝的人,這叫儀式感,證明我在認真生活。”
這話裏其實吐槽了易柏洵朋友圈一片空白的事實。
電競老男人的世界裏,除了游戲一無所有。
打開的車窗,風吹亂了寧越的頭發。
因為長度顯得有些張牙舞爪,一如漸漸恢複了心情的他自己。
易柏洵看了他一眼,微微揚唇,說:“那容我提醒這位認真生活的朋友,現在小學生都不會這麽幹,而且他們打游戲還超厲害。”
被內涵了一波的寧越:“……”
“哥。”
“嗯?”
“跳海嗎?同歸于盡那種。”
“不跳。另外我告訴過你,那是江,不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