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千藏認命的抱着這個小祖宗,有一步沒一步的走着,鼯鼠老板似乎是吃定了他,早早派了夥計在路口等,見了他又親熱的将他接回屋後的耗子洞。
裏面正在吃晚飯,這些鼠們十分懂吃喝,桌上擺滿了油汪汪的燒雞和糕點,一水兒的油香甜膩。
阿清睡得正熟,夥計将他放在棉窩子裏睡,老板則不停的招呼着千藏吃喝。
千藏縱使是十分餓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你這裏有材料,等阿清看了眼睛我便給你做丹藥吧。”
鼯鼠老板直将黑豆眼笑成一道縫,咧着三瓣嘴:“不急不急,先吃先吃。”說罷撕下油汪汪一只肥雞腿遞過來。
這燒雞用陳年味噌腌汁入了味,又細細的炖了多時,再吊在窯中烤的皮肉焦脆,一撕開便有熱香味鑽進鼻子裏,千藏兩手捧着直吃下去一整只雞腿才反應過來:“你也吃呀。”
“你吃你吃,喜歡吃就好!”鼯鼠老板這才伸手撕下一塊白肉,他還在養身體不能吃油,但此時千藏吃的這樣香,他也不由得饞了起來。
千藏一邊大口吃着燒雞,一邊警惕的留心對方,他并不是沒碰見過這樣的情況,尤其是對方對自己有所圖謀時。
這燒雞還這樣的熱,油脂這麽重是不能下毒的,藥性會受影響,那給阿清的糕點要小心了。
若是自己剛才沒有同意進來呢?
他是吃定了自己需要賣藥材,不能輕易離開,可今日這巧事碰見了有錢的買家,自然要将自己再次握在手中,所以就慷慨額再次出手相助。阿清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喚着千藏,他忙不疊的擦手抱他過來,自己這越來越像一個奶娘了。
阿清揉着眼睛,犯着起床氣鬧着要回家,夥計在一旁幫忙勸着:“這裏有糕點,小公子先吃一些吧。”
阿清不領情,哼哼着快要哭的樣子,千藏有些發愁這熊孩子下午睡久了晚上估計是要鬧他的:“我們上街走一走吧,現在夜市才開,有賣糖人吃的。”
小孩子就像還沒有長開的小動物,一聽吃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抱住他脖子哼哼着要去吃拉面。
鼯鼠老板一個眼色,夥計立馬端着碟子過來,伸手過來哄着阿清,可是小孩子鬧脾氣時不講道理,一句話說完被阿清不滿的踢在胳膊上:“可是你答應帶我去吃果子的。”
千藏被他熱烘烘的拱在脖子上,只好耐下心來揉他的小腦袋,許諾帶他去哪裏哪裏。
可不出他所料,小夥計開始勸他留下住宿,小公子怕冷雲雲,千藏不得不與他打起了八卦,兩人你來我往直到阿清終于大哭起來。
“我們就不要這樣遮遮掩掩的吧,你也知道我不會讓你跑掉。”鼯鼠老板終于慢悠悠說道。
千藏不為所動,将阿清攬在懷裏:“就是還沒有确定你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賣得銀錢?還是擔心凝神丹?”
他把雙眼銳利的盯着鼠老板,只見他不慌不忙挪動了一下肥大的屁股,嘬了一口水煙袋,在昏暗的地洞中吐出一大股白煙:“你未免太自作聰明,就這樣明晃晃的闖到我的眼前,以為我會對你手下留情,好讓你回去禀報你的主子?”
這臉翻得毫無征兆。
千藏只覺得這老板滿口胡言亂語,不知這是要打着什麽主意:“你有話直說,扣這種莫名其妙的屎盆子在我頭上,也顯得不磊落。我猜你這是已經将洞口堵住,準備耗着我吧。”
老板一笑,他細長的幾根鼠須随着他動作往上一翹:“本來我只是奇怪,我這小店已經幾個月沒有生意了,已經準備撤去城南。就這麽巧你趁着我店中盤點時使旅店老板過來與我談藥材生意,還帶着這麽多的好藥材,這時我已經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你實在可疑。當時我就一直在想你的身份,好巧不巧的我便犯了病症,你恰好就知道凝神丹。”
他将手中的水煙袋擱在小桌上,趁着油燈昏黃的光線往這裏打量着:“你不僅不怕我,還帶了一個小孩過來當掩護,想來是手下有幾分功夫的。”
說到此時他長滿淺灰絨毛的滾圓的鼠臉拉下來,居然顯出幾分冷峻:“你這樣年輕想必是新秀,我不知這次又是如何洩露蹤跡,也不知他們是如何交代你對付我的,只是你想逃出我的洞府也不容易,沒有人領路你根本就出不去。”
千藏只覺得越聽越糊塗:“你是不是把我認作什麽人了,你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
鼯鼠老板吃驚的轉過來,正待說什麽時,衆人一同向洞口看去。
洞口遠遠傳來陣陣悶聲,像是在地面上挖土。
他僵了一時:“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裝什麽不知道。”說着站起來焦急的原地兜圈子:“你,你是如何将消息傳出去的!”
正說着叫住亂作一團的夥計們,吩咐他們去各個分岔路看守:“将所有機關都打開,阿大帶三個人去盯着些,将岔路機關都布置下去,萬萬不能讓他們發現這裏。”
他将細長的嫩指頭指點着十幾個夥計,将他們派遣出去把守機關路口:“至于你!阿八,将他們捉住跟我從後面洞口撤出,我們在一之川渡口彙合。”
千藏眼看着那叫做阿八的高大鼠妖手腳笨拙的來撲他,便将阿清夾在胳膊下,身體一轉就靈活的閃開了:“都說了是你們弄錯了,我若是要抓你們根本等不到現在。”
鼯鼠老板忙忙的打開地櫃,将裏面的小件細軟一件件塞進嘴裏藏好,餘光中看着千藏像是在戲耍似的引着阿八撲來撲去:“沒興趣分辨,只要是你們的人,我半個字都不會信。都堵到洞口了你都不認,也真是嘴硬。”
千藏被他從剛才一直怼到現在,已經積了一些火氣,他伸腿去拌撲過來的阿八,看着他像一座毛絨小山一般轟然倒地,惹得阿清在他肘彎裏咯咯直笑:“那好,我現在就去為洞口的人引路。”
“你敢!”聞言鼯鼠老板将重新爬起來的阿八一推,火冒三丈道。
說罷猛地吸氣,一旁夥計看勢頭不好急忙來勸,卻是被老板滿嘴塞着東西的□□打了個正好。
千藏伸手去擋時已經被擊打的橫飛出去,直直拍在地洞牆上,再睜眼時只見滿地都是轟碎的細軟碎片。他連忙站起來去尋阿清,卻被滿地亂滾的丹藥和寶石珠子滑得站不住,又狠狠跌到地上。
“老板,莫要再氣啦,趕緊逃命要緊。”阿大趕回來死命相勸,眼看那鼯鼠雙手緊攥,吸氣入腹,直把腮幫子鼓得像兩個圓溜溜的石球,随即噗的一聲□□脫口而出,嚴重脫靶,将趕過來的夥計們轟得七零八落,叫苦不疊。
耳聽着洞口出挖洞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想必是确實消息洩露讓來人找對了地方,老板這一誤事挖土聲已到了跟前。
“就在裏面了!坂井,填滿火藥,向裏面再打幾發。”聽這聲音夥計們齊齊一愣,眼看要亂作一團,拉着紅着眼不住抽搐的老板不知該如何。
“你們這裏的後門或者岔路在哪裏?”千藏問管事的阿大。
再三催促下,阿大猶豫開口:“在左邊地道裏。”
“這裏一共有幾個出口?幾條岔路?”阿大皺眉回答了。
“你們三個擡着老板從這邊逃。”這裏其實已經布置得當,若不是老板忽然發病,他們本可以逃掉:“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加固前面的土門。”
阿大聽罷吩咐幾句,幾只鼠妖立即飛竄出去打開岔路洞口,帶領剩下人從岔路上撤退。
幾只鼠妖一次次的往返着,運送重要物資出去,耳聽得轟轟聲不止,土牆震撼着随着炮轟的聲音微微震顫,地洞裏塵土飛揚。
一層層的加固抵不上炮轟的震撼力,眼看最後一道關卡就要坍塌。
千藏沖着鼠妖們吼道:“東西不要啦,都往出撤!”
話音未落,随着一聲震天悶響,土牆轟然倒塌,大塊土石崩出,将地洞整個埋住。
此時,英彥正站在地面上,聽着地下熱火朝天的施法聲,只覺得十分無趣。
這些貴族真是小心眼,簡直容不下一點點的不放心,連一窩老鼠都要挖的這麽興師動衆,活像一群疑心病患者。
真沒意思。
從那天的賞梅會上便有人偷偷摸摸的接近他,虛情假意的引着他吟詩作對,拉他入飯局,最後果然就是想打聽大殿裏的事情。
他本不樂意去的,可是管家當晚便急急找了來,說自己在賞梅會上對來拉攏的貴族們太過冷淡,什麽神社此次要處好與天皇府的關系,可不能再随便說別人不學無術。
偶爾也要迎合一下別人的心情嘛,說一說他們想聽的秘聞,此次的宴會便是好機會。
他嚴肅的看着這年輕管事嘴巴一張一合,想起來在狐神廟看到的耍小把戲的,手上套一個布藝的人偶,那人偶做出一張奇大無比的嘴,也是這樣一張一合:“神社不能總是這樣淡出與政界,我知你不喜結交貴人,但是我們是借他們的道路來傳揚大道,是為天下謀福祉。”
“此事萬萬不可再推脫了,望英彥主人為成大事再忍一忍。”管事一雙老成持重的眼緊盯他。
上一句是什麽?這人剛才說的什麽意思,英彥努力思索未果,然後平靜冷淡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