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棉花糖(第二更)
沈沉繞開小蜜蜂園長和抱着哭腦袋竄逃的售票員,牽着被吓傻的星星往園裏走。
慕星傻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老,老板娘?”
她以為這種稱呼大概率只适用與喬琅那樣溫柔成熟的年長女性。
“這是我早年投資之一,發展還不錯。”沈沉輕描淡寫道,“新招了很多職員。”
xx樂園一直是衆多求職人員口中的香饽饽,員工待遇好,發展前景廣闊,還有個看起來永遠不會破産的巨腕老板。
還有個可愛的老板娘。
園長罵罵咧咧收拾掉售票員後,小步快跑追上來,像只剛會走路的小鴨子,蠢死了。
沈沉嫌棄地移開眼,往邊上靠了靠,替星星擋住他。
“老板老板。”園長叫得像個穿西裝站車站門口問“游泳健身了解一下”的推銷員,還傻了吧唧地朝怕得縮起脖子的慕星笑一下,聲音甜得發膩,“老板娘。”
有病。
沈沉按着他的肩停住。
卡通套裝清潔麻煩,一般幾個月洗一次,園長這套幾個月沒洗,積了一層透明黏膩的不明物體。
沈沉嫌棄地松開他,拿出濕巾紙擦擦手。
“什麽事?”
又只有三個字,好小氣,園長撇撇嘴,“沒什麽事就不能帶老板老板娘游玩一下子我們家的歡樂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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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說話。”沈沉都想替慕星捂上耳朵,“再不說就別說了。”
園長擦擦汗,心想這人年紀輕輕咋這麽精,三句話不到就被她發現了目的。
他支支吾吾搓搓蜜蜂手,倒更像只黑黃相間的蒼蠅,“那個錢,那個,上次和您談過一次,要修一個水上樂園,您那邊.......怎麽樣啦?”
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是談錢,沈沉這段時間剛與沈家決裂,要忙的事情多得數不清,哪來時間去給他修什麽水上樂園這類不必要的東西。
沈沉現在哪來那功夫和他談什麽水上樂園,“最近事情忙,下次再說,走吧。”
她看着手上輕輕巧巧一推,差點沒把園長推得飛撲出去,趕人意味就很明顯了。
“老板。”園長委屈,伸出爾康手,目送老板和老板娘走遠。
我看你今天不就挺閑的嗎。
園長哼哼唧唧卻又不敢罵,眼裏含着一汪淚水。
慕星着實是被剛才的園長和售票員給吓着了。
她對陌生的人和物都會表現出異于常人的恐懼,特別是與陌生人交談,害怕得心髒漏跳,渾身一陣一陣冒冷汗。
從前一個人的時候沒有選擇,總是沉默地面對,這麽多年過去,卻一點進步也沒有,她把這怪到自己頭上,可是并不是這樣的。
“星星?”沈沉松開牽着她的手,轉而把人攬在懷裏,動作和神情都有安撫的意味,“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去?”
慕星臉色很難看,蔫蔫的仿佛霜打的茄子,目光有些呆愣,不過還算意識清醒。
“沒,沒有,沒有不舒服。”慕星蒙的回神,露出個憨憨的笑,“只是大家都好熱情呀。”
園長的熱情似火都快把她吓呆了。
“.......別管他。”對于那只大齡小蜜蜂,沈沉也很無語,“星星想玩什麽?”
她倆環顧一周,包場的游樂園只有工作人員和她們兩人,沒有平日殺人的擁擠喧鬧,可以不用排隊玩個暢快。
“不能玩太劇烈的哦。”沈沉低頭伸手摸摸她的肚子,“不然小豆芽會難受的。”
慕星膽小,本就不敢玩什麽過山車海盜船之類的刺激項目,再加上肚子裏的小豆芽,其實不用羊羊說也會很自覺地避開的。
“嗯。”她拉着沈沉的褲腳,像個乖乖小孩,眼裏滿是期待,亮閃閃的,“想吃棉花糖。”
像沈沉這樣的優秀人物,特別是在無條件寵溺女朋友這方面格外突出的alpha,一貫作風都是在普通要求上更上一層。
比如說星星想要吃棉花糖,她就挽起袖子親自上陣,為星星攪一個plusplusplus版超大棉花糖。
手法之娴熟專業,一點不像一個只是在五分鐘前看了一邊簡單過程的新手。
棉花糖是奶黃色小兔子形狀的,慕星和侍立一邊專門做棉花糖的大叔都看呆了。
“好,好棒诶羊羊。”慕星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啪啪啪鼓掌
做棉花糖的大叔對這類越俎代庖行為容忍度很強,畢竟是老板,愣着看看沈沉,又看看慕星,也遲疑地鼓起掌。
慕星拿着小兔子棉花糖沒舍得吃,一路走一路看,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甜好美,她從來沒有吃過棉花糖,也很少吃到別的糖。
在她看來,糖是一類表達友好以及愛意的中間物,從前又窮又讨人厭,沒糖吃也奇怪。
以前的慕星也幻想過忽然收到誰給的糖,就只是幻想,在那時的她看美好得不可能實現。
現在羊羊把這類美好捧在手裏遞給她。
就真的像夢一樣,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像夢一樣,甚至比夢還要美好,她的夢有一些謹慎的界線,而現實已經跨過了這條界線,超過了她能想象的極限。
“星星不喜歡吃糖嗎?”沈沉見慕星抓着棉花糖一路都沒有咬上一口,覺得奇怪,為什麽甜甜的星星竟然不愛吃糖。
她記得小時候的慕星明明很愛吃糖的。
雖然撿到她之後星星總把糖讓給她,嘴上傲嬌嚷着什麽甜膩膩的沒意思,眼睛卻一直定在那上面,還不住咽口水。
“沒有。”慕星以為她生氣了,專門做的棉花糖不受喜歡,很不識好歹的感覺,“是,是.......好好看,舍不得.......”
越說到後面她越不好意思,什麽舍不得,只是棉花糖而已,像個很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吃了就沒有了。”
沈沉失笑道:“吃了羊羊再買呀,別舍不得吃,好東西就是要及時享受。”
“好東西就是要及時享受”,這句話是慕星教給她的。
流浪的日子兩人像風起水面的浮萍,搖搖晃晃飄蕩無根,有一頓沒一頓地維持着,哪些時候人們心情好,她們運氣好,撿着點好東西,賣了就能吃飽。
但有些時候運氣差,一連幾個星期吃點野菜,連點油花花都見不着,也是常事。
經歷過幾次運氣不好,好不容易被慕星護着沒餓死的沈沉開始有心理陰影了。
見着什麽能吃的,第一反應不是塞嘴裏,而是看能不能長時間保存,能省則省,偷摸地把慕星分來的東西藏着不吃,還想着等困難的時候拿出來,一定會被表揚的。
然後沒等到困難來臨,她自己倒先餓暈了。
是真的暈倒,人都餓得臉上沒了顏色,兩眼一黑,啪叽一下整個摔地上,聽着聲音頭疼。
後來睜開眼,入目一張慕星的大黑臉。
她人還在小診所裏,挂着葡萄糖,花光了慕星攢下來應急的錢。
慕星從她衣兜裏翻出那些糕糕餅餅,一下明白了緣由,想發個火又覺得對本意是好的,就是蠢了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倒先看到躺床上的小姑娘含着眼淚嗚嗚地哭了起來。
“哎你哭什麽啊?我還想哭呢,一瓶這什麽糖要五十多好嗎。”
這一說抹眼淚的小羊羊哭得更大聲。
五十多塊錢,好多啊,好多錢啊。
此時沈沉并沒有發現,她已經從一個嬌生慣養大小姐,變成了只是浪費了五十塊錢也要傷心好久的野孩子。
這麽可悲的變化,最好不要發現。
“哎,哎,別哭啊。”慕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從小到大都這樣,手忙腳亂捏起袖子,又嫌棄袖子太髒不适合抹小羊羊臉上。
最後是怎麽的?
她直接上手,溫暖的體溫掩住眼淚的冰涼。
沈沉還是一直哭,哭到葡萄糖輸完,兩人走出小診所。
慕星又花了兩塊錢買了個比她臉盤子還要大的棒棒糖。
其實質量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說是糖果界不入流的恥辱,劣質的色素沒等到買家就搶先掉了色,各式各樣的混在一起變成了接近黑色但是不黑的奇怪顏色,看着像抹了砒霜似的,要不是因為快到了保質期老板便宜賣給她,可能一直到積灰也沒被享用的機會。
沈沉抱着棒棒糖一邊樂一邊哭,矛盾的表情在她臉上這麽表現出來卻一點也不奇怪。
慕星無奈地摸摸她卷卷毛腦袋,努力用生澀的語言安慰對方愧疚受傷的心。
時間久遠,沈沉只記得那一句,“沒關系了,好東西就是要及時享受,下次還給羊羊買棒棒糖”。
沈沉很喜歡吃棒棒糖,喜歡感受糖融化在嘴裏逐漸消失的過程,更喜歡那個笑眯眯看着自己一邊哭一邊把大得誇張的棒棒糖吃完的人。
星星變了好多,可是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沈沉像原來的星星摸自己腦袋一樣摸摸現在的星星的腦袋,“沒了就再買。”
以前的慕星可對她說不出這種話,那時候她們窮得明明白白。
“而且。”沈沉笑得好壞,“棉花糖是會化的,化得很快。”
慕星一驚,耳朵都豎起來了,急急忙忙低頭去看手裏的小兔子,尾巴已經被風吹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死時速。
什麽時候我才不用生死時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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