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別勝新婚(第二更)
沈沉心裏一跳,微微低頭往下看,星星攥緊衣角,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怎麽辦啊........”她失神地低喃,眼角挂着眼淚,“應該怎麽辦啊,芽芽......”
好像在沈沉面前,遇上困難終于可以不再強自打起精神來,她任由自己哭泣或是發呆,羊羊會幫她擋住風浪。
沈沉确實像她期望地那麽做了。
還好昨晚睡前給手機充了電,她用最快的速度聯絡上本市最好的醫院院長。
這其實是專門為了星星的“肝癌”準備的,但是沒法把人帶過去,就一直不能進行下一步鑒別和治療。
等沈沉牽着眼圈和鼻子都紅紅的慕星上車時,醫院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
這是慕星第一次上醫院看病沒被醫生罵。
沈沉雖然一路上都擺出樂觀的姿态安慰越想越害怕的慕星,但真正到了醫院,最緊張的人卻是她。
她電線杆似的站得筆直,在慕星看不到的身後眉頭緊皺,惡毒包工頭監工一樣盯着醫生。
醫生顫顫巍巍抖得像個鹌鹑。
不知情的慕星向後伸手,牽住沈沉。
醫生的顫抖忽然好了許多。
“羊羊。”慕星腦袋往後轉,微微仰頭,像只小動物,這麽用她軟軟的目光望着沈沉。
“嗯?”沈沉急忙走過去,“怎麽了?”
沉甸甸的心裏一下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種感覺,自己的alpha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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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了動手指,沈沉挨過來靠在邊上。
“牽一下。”她的耳朵悄悄紅了,“害怕。”
好害怕芽芽會出問題。
“別怕啊小妹妹。”醫生很不适當地插嘴,“沒什麽事,正常的那麽一點點血,平時注意別太累着了。一會兒再去做一個檢查确認一下。”
慕星開心揚眉看向沈沉,醫生也邀功地望向沈沉。
沈沉瞪了醫生一眼,下一秒表情突變,用一種旁人覺得膩歪到吐,慕星覺得正好的溫柔語調安撫道:“沒事了,不用怕。”
“雖然沒事啊。”醫生很沒有眼力見,再次插嘴道,“小妹妹身體太差了。你看這多瘦,肉都沒多少點,要不要去檢查下營養吸收方面,也就是腸胃是不是有問題?”
正常人怎麽會瘦成她這樣,還懷着寶寶,怎麽可能會疏忽到餓得皮包骨頭。
沈沉也懷疑她是腸胃有問題,只有慕星一個人知道,這就是醫生認為不可能的“疏忽”造成的,從發現懷孕到在花店打工之前,她幾乎沒怎麽好好吃過飯,一是妊娠反應嚴重,二是窮。
“不用了。”慕星不太好意思說出來,微微低着頭,“這個是我自己弄的。”
醫生擡擡眼睛,仔細看了看她,“是孕期不好好吃飯啊?”
準确地說,應該是吃不起飯。
慕星點了點頭。
什麽不負責任的家長。醫生腦袋一熱正要發作,餘光瞥見沈沉表情沉重,毫無征兆地望過來對上他的目光,心裏忽然拔涼拔涼的。
那可是院長特意吩咐,反複吩咐很多次,甚至為此差點錯過一臺重要手術的人。
沈沉倒是沒說什麽,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之後,又換上那副酸倒旁人牙齒的溫柔表情,俯下/身扶着慕星站起來,貼在她耳邊說小兩口之間的悄悄話。
說得人omega小姑娘眼圈都紅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醫生在心中暗暗咂舌,表面上還得裝出友善的樣子朝走到門口回頭的兩人揮揮手。
慕星很有禮貌地回了他一個乖巧羞怯的笑。
是,是挺可愛的。
醫生摸了摸鼻子,剛才慕星看過來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流鼻血了。
慕星又一次差點哭出來,是因為羊羊伏在耳邊輕輕說的那一句“對不起,辛苦寶貝了”。
她甚至體貼到知道慕星會害羞,所以特意用只有兩人的聲音說的。
在慕松那裏渴求不來的東西,羊羊就這麽毫不吝啬捧到她面前。
沈沉好像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完全擺到明面上來。
慕星忐忑地等着她的質問,結果卻只有一路的關心問候。
問得最多的是“阿星累不累?是不是很難受?”
這一趟走下來醫生連藥都沒給開,很大的醫院,沈沉和她說還有一個檢查,拉着從東邊走到了西邊,穿越了大半個住院部。
“是什麽檢查呀?”慕星緊張問道。
是圍繞肝癌的一系列檢查。
之前十幾天沈沉沒找到慕星,一個人待着幹着急,找了很多資料,也想了很多。
醫生判斷星星肝癌的标準是她的胃出血和超标的甲胎蛋白。
将近五百的甲胎蛋白,和不正常的胃底靜脈出血。
這些放在慕星身上仔細分析,其實應該能有更寬松一點的原因。
像她這種飲食不規律甚至可以說狀況艱難的人,胃出血并不少見。
再加上孕婦本身各類激素分泌都有變化,甲胎蛋白升高是必然反應。
上一個醫生懷疑是肝癌,大概是因為不排除肝癌的可能,為了讓人提高警惕,故意往高了的說。
那家醫院設備與技術手段不足,不必現在這家,是市裏最好的醫院,至少可以确定是不是癌症。
當慕星問到是什麽檢查時,沈沉不想增加她的心理壓力,只說是個确認芽芽沒事的常規檢查。
“一會兒要抽血,星星怕嗎?”
慕星對這類嬌氣omega害怕的東西毫無感覺,那一點點蟲咬一般的疼,有什麽好怕的。
只不過仰頭看到沈沉躍躍欲試想要安慰的表情,話到嘴邊都拐了個彎,說出口變成了“好怕的”。
撒謊了。
羊羊摸摸她的腦袋,牽着她的手哄小孩似的說:“不怕不怕。”
這樣的溫柔她心甘情願用謊言來換,她這個只是,善意的謊言。
可縱是慕星,一口氣被抽掉四管血,本就身體不适,這下子只能坐椅子上軟綿綿靠在沈沉休息。
沈沉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揉揉小姑娘腦袋,乍一看兩人膩歪得不行。
水藍路過時在心裏暗暗嘆道世風日下,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折返回到兩人面前。
“阿沉,小慕?”
小慕見着熟人,小臉炸紅,急急忙忙把臉埋進沈沉懷裏,學着鴕鳥那樣自欺欺人地逃避。
沈沉抱着她樂得不行,水藍從來沒見過她這麽開心的表情。
同為富家子,雖然生活上沒有物質需求的擔憂,但遠遠多過常人的責任與家人期待,從小壓抑着他們的心性,将他們壓成千篇一律的穩重模樣,披着無數虛假的僞裝,久而久之就連自己也忘了從前真實自我的模樣。
不過就算這樣,她依舊覺得沈沉的笑很讓人倒牙。
像個抱着小嬌妻的大金牙暴發戶,又讓人想到那詩怎麽說來着?
“一樹梨花壓海棠”。
她在心裏翻個白眼,這倆人,一個口口聲聲說“不要羊羊”,另一個又怎麽也追不上,天天和她聊什麽情感糾紛,結果兩天不見,忽然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還真是,還真是.......
沈沉擡眼冷靜地望着她。
.......郎才女貌啊。
沈沉手上動作溫柔,眼神和問話的語氣卻都理智無比。
“水家有人出事了?”
水藍本不打算這麽早告訴沈沉,她應該再觀察觀察情況,現在水家站位模糊,并不完全受她控制。
她為了甘泉做出的叛逆舉動,從明轉到暗處,幹着和江逾差不多的事情,不過接觸面更偏向于上流社會。
一不小心把活做大,再回來接手水家瑣事繁多。
現在依舊是她alpha母親擔着大任。
她與她母親沒什麽感情,互相利用罷了。
被沈沉問到時,她只是沉默了幾秒,便被對方将心思猜了個大概。
“水藍。”
水藍被她叫得身體一僵,仿佛違反校規被教導主任當場捉住的學生。
“你其實沒有選擇。”
與沈沉對立的多是年紀大的那批老人,觀念落後,對oo戀這一類的東西完全不能接受。
她這麽高調地宣布自己是個oo戀者,早把自己歸類到了沈沉那一派。
不就是賣關子地猶豫一些麽,至不至于,水藍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湊到沈沉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是我媽生病了。”
“什麽病?”
“肝癌,晚期了。”
慕星趴在羊羊懷裏腦袋暈暈,差點睡着,羊羊忽然動作一頓,惹得她好奇仰頭望着沈沉。
怎麽啦?
沈沉只是對肝癌這個詞産生了下意識的恐懼。
最近看了太多關于肝癌的資料,整天擔憂她的星星會不會有事,再次聽到這個詞,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動作就搶先做出了反應。
她低頭與慕星的目光相對。
好可愛的小貓咪。
星星仰頭這麽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就像一只乖巧的小貓咪。
兩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一旁的水藍好無語啊。
這就是小別勝新婚的魅力嗎?
等沈沉想起邊上還有個人看着時,擡頭看見一頭黑線的水藍,難得生出了些愧疚,幹幹咳了一聲,正色道:“不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一樹梨花壓海棠”出自蘇轼《戲贈張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