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黎微找到
那天慕星被大學生鄰居擋在門口聽對方發牢騷,不知道發病還是小豆芽不舒服,差點暈倒在門口。
她回到那間小小的房間,保潔阿姨人很好,替她換了床單被套。
慕星将自己埋在被窩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模模糊糊做了個夢。
那是一個與現實相反的夢。
沈沉牽着她的手,兩人一同走過人群,沈沉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臉說:“阿星,我愛你。”
慕星陷在夢裏不願意醒來,一切靜悄悄的,有靜悄悄的溫柔。
她這麽一睡就是十多個小時,後來還是被餓醒的。
懷孕了其實胃口會變大,每天都要吃很多東西,因為小豆芽在慢慢長大,要長成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孩。
慕星餓得頭疼,胃也疼,一陣一陣反酸,她翻身想要站來去衛生間吐一下,踩在地上卻怎麽也站不住。
一用力膝蓋就會無力地彎曲,她差點沒站穩撲倒在地上,趕緊躺回床上,靜靜地歇着。
叩,叩,叩——
很少有人來敲慕星的門。
她不敢說話,不敢問門後是誰在敲門,更不敢去開門,更何況她現在還站不起來。
敲門聲齊整了沒幾下,見沒人開門便失了耐心,擊鼓一般亂砸起來,砸得砰砰作響,讓慕星更害怕地抱着被子縮着身體。
“敲什麽門,直接踢。”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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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暴力地踢開,搖晃了幾下完全塌到地上。
慕星忍着害怕擡頭去看來人,很多人,當頭是一直跟在沈沉身邊的那個alpha。
羊羊來了嗎?
慕星鼓起勇氣往人群裏看。
怎麽羊羊不在?
黎微走進來皺着眉很嫌棄地環顧四周。
“做沈沉的情婦,她就給你這點東西?住這種地方?”她走到放壓縮餅幹的桌前,“吃什麽?壓縮餅幹?”
慕星張了張嘴想反駁自己不是情婦,可是忽然想起來,她這樣尴尬的地位,連做情婦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要做什麽?”慕星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小豆芽,“羊......沈沉呢?”
為什麽羊羊不在,她的保镖看起來還怪怪的,帶着這麽多怪怪的人,好像黑/社/會。
“沈沉?你還想着沈沉來救你?”黎微嗤笑一聲,腰靠在桌沿,自上而下俯視地看着慕星,“她現在,大概已經和黃小姐雙宿雙飛去了。”
“可笑的情婦。”黎微不屑地掃一眼慕星脆弱的模樣,滿臉的憔悴,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
“把她帶走。”
慕星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兩個一身黑色的男性beta走上來要将她拖下床
“等,等一下。”慕星小聲說。
黎微懶洋洋地朝她看去,“怎麽?”
“我自己來。”
慕星用手護着小腹慢慢站起來,自從肚子大起來以後,每次起床都要慢慢地,不然會扯着讓小豆芽難受。
她穿了件棉衣,外面還套了件羊毛絨背心,背心是有點塑型的,正好勾勒出微隆的小腹,遮擋的被子滑落,慕星用手護着小腹。
黎微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你懷孕了?”
慕星身體僵了僵,目光無措地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
“懷孕了?”黎微走過來盯着她的肚子。
慕星感覺到她眼神裏的危險,還有一些其他複雜的情緒。
“不,不是,是.......”慕星往後縮了縮,被身後兩個黑衣beta攔住。
她應該怎麽做才能保護好小豆芽。
“她不知道?”黎微眯着眼問道。
沒人願意知道的,沒人願意在很開心的時候,正牽着未婚妻的手,卻忽然來了個不相幹的鄉下傻子,說“懷了你的孩子,快負起責任來”。
慕星搖了搖頭。
“呵。”黎微輕蔑地笑着說,“怎麽不和她說?想讓自己的孩子當個私生子?”
她這麽問得很奇怪,好像在為無法得到alpha母親疼愛,只能成為衆人唾棄的私生子的小豆芽打抱不平。
“怎麽不說話?”黎微越走越近,緊緊湊在慕星跟前,質問一般盯着慕星的眼睛。
慕星低下頭,護着小腹的手指微屈。
“有很多原因的。”她說,“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樣子對大家最好。”
這是慕星不敢說出來的理由,害怕沈沉因此對自己産生厭惡,從漠視變成徹底的厭惡。
“什麽最好的結果!”黎微忽然激動地嚷嚷,“你問過孩子的感受嗎!她生下來就是私生子,見不得陽光,被恥笑一輩子!”
她的鼻子幾乎快要貼在慕星臉上。
慕星看到了她眼裏薄薄的一層淚光。
是同樣被父母抛棄了的小孩。
“對不起。”慕星擡頭對上她的眼睛,一雙小鹿一般絨絨的黑色眼睛,對上了另一雙滿是寒冷與傷痕的眼睛。
同樣被抛棄,她們卻長成了不一樣的人。
黎微像冰刀一樣鋒利寒冷,慕星像星星一樣幹淨。
“對不起。”慕星重複道。
她看見黎微眼裏的淚水越來越多,接着看見對方眨了眨眼,微微偏開頭,眼角微紅,很少見地有了一些脆弱感。
“給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她兇巴巴地說,“受苦的是你的孩子,和我什麽關系?”
是她的父母辜負了她,而不是慕星。
“你的孩子會恨你的。”
既然不能呵護她,不能愛她,那又為什麽要把她生下來?
慕星輕輕撫摸暖暖的小豆芽,“不會的。”
小豆芽很乖的,那麽堅強地堅持到現在,因為舍不得她傷心。
她也會給小豆芽很多愛,多到足夠蓋過其他的悲傷。
這是黎微與慕星都奢望不到的,也是慕星從小渴求,最終将會實現在小豆芽身上的。
黎微嗤笑一聲,轉身往門外走去,身後一衆人也跟着離開。
慕星看着她的背影,好像很落寞。
“老大?不把她也帶走?”守在門口的黑衣人看見慕星坐在床邊好好的,小心問道。
黎微頭也不回,“沒趣,不想帶。”
“你們倆。”她随意指了兩個人,“把門裝上。”
慕星懷着孕,不能做這種重活。
黎微看了慕星一眼,看了小豆芽一眼,眼神裏的情緒複雜。
“希望你能愛她。”
這是黎微的願望。
慕星會很愛小豆芽,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門很快被裝好,送走最後兩人,慕星關上門疲憊地靠着門板。
因為疲憊和饑餓,她分不出心思去思索黎微的身份與到這裏來的原因。
桌上幾塊壓縮餅幹,一個樓下借的一次性紙杯,加上個款式老舊的電熱水壺,寒酸到小偷也不忍心進來偷東西。
慕星撕開一袋壓縮餅幹,幹澀的味道滿嘴只有鹹味,曾經吃了大半年,熟悉到聞着味就想起過去貧窮潦倒的時候,現在再一次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心裏實在不好受。
出院前醫生特意叮囑要好好吃飯,營養搭配均衡,這樣小豆芽才能健康長大。
可是她不聽話,縮在照不進陽光的棚戶區裏啃聊以充饑的壓縮餅幹。
只有傻乎乎的慕星,才會把自己弄到這麽艱難的地步。
吃完一塊餅幹,喝了點溫水壓下饑餓,她腦袋暈沉沉的渾身沒勁,沒坐一會兒就又躺床上了,向右側躺着,迷迷糊糊閉上眼。
好累啊。
接下來的一個周,慕星幾乎都在昏睡中,一是因為懷孕越來越嗜睡,二也有之前在沈宅工作勞累過度的原因,加上害怕出門聽見別人對自己的嘲弄,她便逃避似的想要長睡不醒。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她的衣服都有點不夠保暖,秋冬季的衣服大多放在鄉下,晚秋的雨一場一場陸陸續續地下,打落黃葉,又迎來寒冷的冬天。
慕星不喜歡下雨天,雨滴滴答答落在耳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聲音,反而更加孤獨。
更何況,她與沈沉最後一次見面,正在下雨的夜晚,沈沉冷漠地走過她,就像雨點冷漠地劃過風。
準備離開回鄉下的那天早上,窸窸窣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慕星撐着腰坐起來,剛起床整個人都是傻的,頂着亂糟糟雞窩一般的頭發望着窗外發呆。
透過窗戶看得見緊緊挨着的另一棟破舊的樓房,雨水沾濕漏風的玻璃窗,帶着玻璃上的灰塵往下滑,劃出長長的淺灰色的痕跡。
雖然正在白天,天空卻是黑色的,布滿遮蔽陽光的陰雲。
慕星用衣服把自己厚厚地裹一圈,寬松的毛衣外套勉強遮住了四個月的肚子。
她不想叫人發現小豆芽,譏諷地說這是個“小雜種”。
這裏的周嬸那一類人最喜歡這麽說。
下雨時濕冷的空氣讓慕星感覺到難受,胃裏也難受,到現在她的孕吐依舊很嚴重,就算是只吃沒味的壓縮餅幹,卻也總是吐。
照例吐完,她簡單地喝了一杯水,吃完餅幹和安胎的藥,因為沒什麽可以帶的行李,幾乎是空着手關上門就能走了。
慕星站在樓道裏關上門,收好鑰匙一會兒還給房東。
“姑娘。”
身後一個年輕人好像是在喊她。
慕星聞聲轉身,看到上次遇到的那個讀書人模樣的男性alpha。
見她望過來,年輕人急急忙忙微紅着臉問B“姑娘是要去哪裏嗎?去買菜?吃早飯?今天早上我有空,不如姑娘我們一起去?”
他殷勤得讓慕星有些惶恐。
“不,不用了。”她急忙拒絕道,“我是要離開這裏了。”
“離開?”年輕人一直都想離開這裏,去更廣闊的環境發展自我,“那可真好啊,這裏實在........”
他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慕星要回的地方,對于他來說其實更差勁,他是一個渴望向上的青年,與毫無幹勁的慕星不同。
他拉着慕星扯來扯去,從當代新青年抱負到未來國家頂梁柱培育方向,慕星也聽不懂,又不好意思打斷,只得站着一直聽他絮叨抱怨。
這麽一聊就是半小時,慕星站了不到十分鐘腰就隐隐約約疼了起來。
“對,對不起。”她實在受不了,揉着腰打斷道,“我時間來不及了,可以下次再說嗎?”
他們的萍水相逢沒有下一次見面了。
年輕人東拉一句西扯一句地又啰嗦了五分鐘,慕星才終于從中脫身。
他站在樓道陽臺上,往下望看見了漸漸走遠的慕星。
她的身影單薄脊背挺拔,完完全全是書中描寫的出塵美人模樣。
後來年輕人成為老人回憶往生,發現這時這一幕一直是他保持本心的支撐,在冥冥中提供了一份美而無聲的力量。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清呀。
大家。
怎麽都不說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