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龍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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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的酒水沾濕宮九曜的衣衫，他卻渾然不在意，反而撫手稱贊道：“好詞，我竟不知道，我這個徒弟有如此曠達超脫的才情。”
扶風卻從這一聲誇贊聲中聽出了冷意，連忙俯首在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宮九曜卻最終還是将目光投向了他，“你覺得這首詞怎麽樣？”
怎麽樣？
別看這題目簡單，這可是道送命題。
他要是說好吧，明顯會惹宮九曜不高興；要是說不好吧，那也太昧良心了。
扶風心中叫苦不疊，也不知道這段時間這兩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你們小兩口鬥氣，把我夾在中間是個什麽事？他心中暗暗吐槽一番，面上卻一絲不顯，認真回答道：“小人不懂詩詞，不過主人說是好詞自然是好詞。”
宮九曜冷哼一聲，拿起案桌上酒杯，“你倒是會說話。”
扶風松了口氣，總算過了這一關。
沒想到，宮九曜将杯中酒飲盡，又幽幽地開口道：“如此好詞，她做我徒弟的時候，可從來沒透露過，看來我這個徒弟身上還是有很多秘密呀。”
扶風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鼻尖仿佛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酸味。
好在這酸味沒持續太久，宮九曜便換了個話題，“我要見塗蓁蓁，你盡快将她帶過來。”
扶風半晌沒說話，直到宮九曜不滿地看過來，才急忙解釋道：“如今塗蓁蓁在龍城熱度居高不下，又逢論道大會召開在即，每日都有人慕名而來，想與她讨論詩詞。”
宮九曜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一絲不對勁的意味，“所以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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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額頭冒出汗來，斟酌着回答道：“塗蓁蓁早些時日放出話來，每日只接見三個人，如今遞到皇極書院的拜帖已經排到了一個月之後了……所以，我們大概、或許、可能最快也要一個月後才能見到她。”
“荒唐！”宮九曜将酒杯重重砸在案桌上，“你讓本尊等上一個月？”
“或者、或者她見到主人的名字，願意讓主人插隊也說不定。”扶風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努力回想道：“聽說那誰誰，迦蘭寺的人就是靠跟她的交情，插隊了的。”
插、隊！
宮九曜震驚地看着扶風，滿臉不可置信，“本尊還得求着她讓我插隊？”
“畢竟是主人您想見她……”
“閉嘴！”
扶風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了。
半晌，宮九曜丢了個酒壺過來，“沒酒了。”
扶風連忙接住酒壺，将壺裏斟滿酒，又将宮九曜的酒杯倒滿，專注的樣子仿佛不是在倒酒而是在做什麽無比重要的大事。
宮九曜猛灌一口酒，重重放下酒杯，開口問道：“龍城最近還有什麽值得關注的事嗎？”
扶風立馬正襟危坐，回答道：“主人，如今這龍城最值得關注的便是皇族的奪嫡之争。”
“龍帝閉關修煉，早已經不問世事，最有希望奪嫡的有兩方勢力。”
“一個是長公主，她是先皇後所出，又是龍帝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先皇後出身名門望族，長公主在世家中素來有聲望，在大辰王朝地位尊貴，非同一般。”
“另一個是三皇子，他是當今皇後所出，龍帝的嫡子，也有成為下一任龍帝的資格。
“但當今皇後母家不顯，不能給三皇子太大助力，所以他便自幼拜入皇極書院，被書聖收為大弟子，如今已是皇極書院的監院，在書院學子中地位非凡，一呼百應。”
“如今長公主和三皇子看起來勢均力敵，兩方勢力之間幾乎勢如水火，奪嫡之争已經愈演愈烈……”
扶風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最近在龍城打探到的情報，說完卻發現宮九曜有些心不在焉。
他立馬停下來，貼心地問道：“主人是有什麽困惑嗎？”
宮九曜擡眸瞟了他一眼，不急不緩地擡起案桌上酒杯把玩一陣，這才開口問道：“除了遞拜帖，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見到塗蓁蓁？”
扶風心中‘淦’了一聲，沒想到還是塗蓁蓁的事，面上卻還是裝作努力地想了想，才道：“沒有。”
宮九曜聽後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扶風又試探性地問了句：“您跟塗蓁蓁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宮九曜眉頭微皺，淡淡道：“也沒什麽，就是把她推進了洗靈池而已。”
“哦。”
“啊？”扶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太誇張，“請問是無極仙宮那個傳說中的洗靈池麽？”
宮九曜點點頭。
扶風：…………
要不是知道洗靈池是個什麽地方，他還以為塗蓁蓁是被宮九曜推進了一個什麽普通的水池子。
可那是號稱慎刑居十大酷刑之首的洗靈池啊，是進去了非死即瘋的洗靈池啊。
所以您到底跟塗蓁蓁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要這麽折磨她？
扶風雖然心中瘋狂吐槽，但到底不敢把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問出來。
他不敢露出太驚訝的表情，小心問道：“此事莫不是一場誤會？”
宮九曜搖頭，“沒什麽誤會，就是我把她推進去的。”
扶風眼裏瞬間失去高光。
沒救了，毀滅吧，他這輩子可能都等不到見塗蓁蓁的那一天了。
宮九曜似乎從他生無可戀的表情裏察覺到了什麽，挑了挑眉道：“我沒想殺她，推她進洗靈池是為了保護她，何況我也沒讓她痛不是麽？她有什麽好生氣的？”
這直男發言讓扶風簡直不忍直視，他醞釀了許久措辭，才開口道：“那個，既然主人的本意是好的，何不跟塗蓁蓁解釋一番，也好把誤會及時解開。”
“本尊做事從不需要向人解釋。”宮九曜淡淡道。
這便是打定主意将無情人設維護到底了。
扶風掩面嘆息，就差沒把恨鐵不成鋼這幾個字打在腦門上，可自家的主人，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還能怎麽辦？
他只能委婉建議道：“要不，小人明天先去皇極書院投個拜帖試試？您也好與那位緩和緩和關系。”
“要本尊去求見她？”宮九曜仿佛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一般，“想都別想！”
“此事絕無可能！”他斬釘截鐵道。
第二日，皇極書院門口。
門房看了看面前的兩名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拜帖，念道：“無極仙宮宮九曜？”
其中一名男子笑呵呵地點頭道：“勞駕，請幫我們跟貴書院塗蓁蓁通傳一聲。”
此話一出，另外一位面色陰沉的男子頓時臉又黑了八度，活脫脫像被人欠了五百兩銀子。
門房有點搞不清楚他們二人在表演什麽雙簧，公事公辦地拿出個號碼牌甩給他們道：“等着吧，一天只見三個號，現在到了三十號了，你們自己算好時間過來，過號不侯。”
扶風看着自己手中的號碼牌，第一百八十八號。
很好，數字還挺吉利，就是比他預計的一個月還要長。
“我們有急事找塗蓁蓁，可以插個隊嗎？”
急事？來找那位的哪個不急？
門房嗤笑一聲，這段時日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把拜帖往腳邊一丢，擡了擡下巴道：“喏，看到地上那堆拜帖了沒？都是想來見那位的，但那位說了一天只見三個，皇子龍孫來了也得排隊等着。”
感受到身邊的氣壓越來越低，扶風心中暗罵一聲，手上無一絲煙火氣地塞了袋靈石到門房手裏，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塗蓁蓁在無極仙宮的故人，還請大哥想想辦法，把我們往前挪一挪吧。”
那門房本來不想惹這個麻煩，一聽來人竟然是塗蓁蓁的故交，又颠了颠手中的錢袋，感受到了滿滿的誠意，神色不由地放緩道：“你不早說，這樣吧，我正好要去送明日的三封拜帖，既然你們跟那位認識，我便将你們的拜帖一并帶過去，等着吧。”
扶風連忙道謝。
門房帶着拜帖匆匆離去。
扶風湊到宮九曜身邊，低聲道：“主人，待會見到塗蓁蓁……”
宮九曜面無表情道：“待會見到塗蓁蓁，我就把她拿下。”
扶風：！！！
“主人，這裏可是皇極書院。”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誰不知道皇極書院的人最是護短，宮九曜口中要拿下的還是皇極書院書聖的弟子。
是他膽子太小，還是宮九曜飄了？
他們要是這麽有能耐還遞啥拜帖？現在不就闖進去把人拿下了？
宮九曜雖然一心作死，但鑒于扶風跟他簽訂了妖仆契約，身家性命早就拽在人家手裏，因此還是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送死。
他勸谏道：“主人，這件事我們可以緩緩圖之。”
宮九曜看着‘皇極書院’四個大字，冷笑一聲。
兩人交談間，門房去而複返，扶風連忙上前一步，誰知門房卻一臉不快，不僅把他送的靈石丢給他，還大聲斥責道：“你說你們是塗仙子的故人，我就相信了，沒想到你們卻是滿口謊言，明明是兩個斷袖，為了應付家裏催婚，就去欺騙人家姑娘的感情，還敢做出騙婚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還好塗仙子及時識破了你們的詭計，卻沒想到你們兩個還敢追到皇極書院來找她，真是臉皮比城牆還厚啊。我看你們吶，就死了這條心吧，塗仙子是死都不會見你們的。”
扶風一時間被他罵懵了。
他是做過斷袖不假，可他萬萬不敢斷到宮九曜頭上啊。
怎麽宮九曜就跟他一起騙婚了呢？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塗蓁蓁親口說的，能有什麽誤會？門房不耐煩地開始趕人，“走走走，你們趕緊走，塗仙子是不會見你們的。”
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都對着兩人指指點點。
宮九曜眼中殺機閃過，扶風奮力撲過去，按住了他拔劍的手，靈光一閃道：“主人，我想到辦法了，我們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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