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算不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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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蓁蓁看到對面扔出來一把紙片,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宮九曜一個轉身,護在了懷裏。
她的後背抵着宮九曜的前胸,對方的下巴搭在她的頭頂,她鼻尖先是聞到一股陽光下皂莢的清香,緊接着“轟”的一聲巨響,瞬間被火藥味和塵土的氣味所彌漫。
符咒一個接一個在兩人周圍炸開,“轟隆隆”的雷聲響個不停,塗蓁蓁不敢睜開眼睛,偶爾感覺到握住自己肩膀的手驟然抓緊,她心中也跟着一緊。
好不容易等符咒爆完,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轉頭向後看去,正好看到宮九曜嘴角溢出的鮮血。
她想問,你為什麽不躲?
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宮九曜感受到她的視線,低頭看她,“你沒事吧?”
塗蓁蓁搖了搖頭,遲疑了下,又指了指他的嘴角。
宮九曜用大拇指擦了下,跟她說了句“無事”,然後淡定地一把抹去。
塗蓁蓁突然覺得他有點man。
煙塵散去,那個扔符咒的弟子也沒想到宮九曜會突然沖出來,硬抗了這一擊,一時之間也有些忐忑。
這些雷暴符往日都是用來驅逐妖獸的,誰也不知道砸在人身上會造成什麽後果,此時見到宮九曜轉過身來,似乎沒什麽大事的樣子,他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嘴上又嚷嚷了起來。
“宮九曜現在就是個廢人,讓我們狠狠教訓他一頓為孟師兄出氣。”
衆人蠢蠢欲動,塗蓁蓁心中焦急,脫口而出——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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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她轉頭看去,發現另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孟章。
孟章見她看過來,突然像打了雞血一般,抓住那個扔符咒的師弟,就是一頓暴揍。
其他青龍宮弟子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想攔又不敢攔,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孟章一邊揍,還一邊罵道:“老子平日裏就是這麽教你們的?你就是這麽個欺軟怕硬的無恥之徒?”
被揍的師弟很懵逼,“孟師兄,不是你叫我們一起來的麽?”
感受到來自對面的視線游移,孟章一口氣梗在心頭,暴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
“老子叫你來的怎麽了?老子就不能打你了?有本事你打贏我啊。”
青龍宮誰拳頭大,誰說了算。
師弟如喪考妣,只能抱頭鼠竄。
本來是來找茬的,結果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這找誰說理去?
孟章打完師弟,便昂着頭,大步流星走到宮九曜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宮九曜,老子才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你給老子聽着,老子會找最好的藥來治好你,等你修為恢複了,我們再來打一場,到時候你可別敗得太快。”
說完,便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離去。
青龍宮的弟子面面相觑,老大都走了,他們自然也不可能再繼續找茬,于是跟在孟章身後,一窩蜂的散了。
他們來的快,走得也快,只留下滿院狼藉和風中淩亂的塗蓁蓁。
“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看着亂七八糟的院子,她有些抓狂。
宮九曜已經直接撸起袖子,收拾了起來。
塗蓁蓁也只好苦兮兮地跟着他一起善後。
收拾着收拾着,塗蓁蓁動作越來越慢,離宮九曜卻是越來越近。
宮九曜放下手中的活,“說吧。”
塗蓁蓁:“說什麽?”
宮九曜扭頭看她,“你從剛才開始,一炷香時間已經看了我十五次了。”
塗蓁蓁小臉一紅,嘟囔道:“有這麽明顯嗎?”
宮九曜轉回去繼續幹活,塗蓁蓁連忙湊上前去,開口問道:“我其實是想問你,這個什麽仙宮大比,都是哪些人參加呀?”
“仙宮大比名額有限,大比之前,東南西北各峰會進行內部小比,取排名前幾位的優勝者參加。”
“聽起來挺厲害的,那你打得過人家嗎?”
“我丹田未破之前,有七成把握取得本次魁首。”
“那現在呢?”
宮九曜不說話了。
塗蓁蓁見他一副淡定的模樣,不由替他着急,追問道:“現在呢?現在呢?”
宮九曜将倒下的花盆撿起,重新将泥土放進去。
塗蓁蓁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花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宮九曜嘆了口氣,淡淡道:“你若願意同我雙修,我便有十成的把握能贏。”
塗蓁蓁腦子嗡的一聲,手一松,花盆掉到了地上,還好被宮九曜手疾眼快地搶救了回來。
她一下啞火了,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話,“不然你還是放棄吧。”
宮九曜聽了她的話,不置可否,看着靈田中蔫了吧唧花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這些都不能用了,你明日去山下集市再買些靈種回來吧。”
說完便走出了弟子居所。
塗蓁蓁不明所以,卻也趕緊跟上,一路走一路勸他道:“人生不一定回回都要贏的,偶爾輸一次也沒什麽的,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宮九曜走到一座山崖邊,突然停下腳步。
塗蓁蓁一頭撞上他的背部,鼻子酸得直流眼淚。
宮九曜指着崖邊的一棵古松道:“我十二歲入無極仙宮,從此之後的每一天,都要在那棵樹下,揮劍三萬次。”
山崖上的風呼呼地刮,将塗蓁蓁的衣角吹得飄飄欲飛,她站都站不穩,卻聽聞宮九曜每日還要在這裏揮劍三萬次,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宮九曜繼續道:“崖底有個瀑布,我每日子時會去那裏打坐,磨練道心,直至清晨。”
塗蓁蓁仔細去聽,果然聽到轟隆水聲,湊近了崖邊探頭往下一看,底下驚濤澎湃,掀起萬丈狂瀾。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她內心狂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趕忙将頭縮了回來。
宮九曜看向南邊,“南峰朱雀宮,那裏有個萬年玄冰洞窟,裏面積雪終年不化,還有一口寒冰譚,我練氣期的時候時常進去,不知道的弟子只以為那是個折磨人的地方,卻不知道寒譚水能淬煉神魂。”
塗蓁蓁:“那水一定很冷吧?”
宮九曜笑了笑,走到古松前,撫摸它幹枯的樹幹,“同門都說我少年天才,十八歲便達到了築基巅峰,可區區一個築基又算什麽呢?我大哥二十歲便已結丹,我二姐天生劍意大圓滿,宮家的藏劍閣最不缺的便是天才。”
他用平淡無奇的話語講述自己過往的修道經歷,塗蓁蓁卻莫名覺得心酸。
就像一個沒人愛的孩子,只能用回回考第一名,來贏得旁人的關注。
這樣的孩子不能輸,也不會允許自己輸。
塗蓁蓁隐隐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
山崖上的風有些大,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大聲吼出來,才能讓宮九曜聽清楚她說的話。
可是她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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