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以前父皇總是寵愛着她,多數都是溫情與寵溺的目光,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變得讓她可怕,讓她心慌。
柳允兆并未去看柳恒的目光,也并不會去揣測柳長歌的心思,因為他原本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公布,皇室的尊嚴與榮辱,都将從此蒙上陰影。
自古皇帝都是多疑的,柳恒也不例外。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是愛屋及烏的寵愛長歌,那是因為他始終認為長歌就是他與皇後的親生女兒。
可如今不一樣了,親生女兒未必是真,那份不該存在的專寵情感,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毫無半點值得留戀的價值。
柳允兆神色毅然的說:“父皇,兒臣查到大皇姐并非您的血脈。如此大逆不道混淆皇室血脈的罪魁禍首,就是操縱整個中毒事件的幕後元兇,也就是柳長歌的親生父親。”
柳恒深吸口氣,見柳長歌神色不為所動,依舊是淡然随意,心忽然疼了一下,勉強讓臉色看起來自然,他心平氣和的說:“那麽你已經知道了幕後主使,到底是誰?”
“他就是如今位高權重,執掌百萬重兵的呈王。”柳允兆說到這裏時,心中竟有種快意感。
五皇子有秦傲這個靠山,他什麽都沒有,柳長歌長久以來霸占父皇的寵愛,他也沒有得到過。
直到他安插在柳長歌身邊的眼線回來通報,他才知道這事情背後的陰謀,原來呈王竟是柳長歌的親生父親,簡直太讓他震驚了。
柳恒拍案大怒,“太子,你休要信口雌黃。長歌乃是朕與皇後親生血脈,你此番話語,是在質疑皇後嗎?”
柳允兆神情悲痛的說:“兒臣怎會質疑您與皇後的情意,不怪父皇不相信,就連我第一次知曉之時,我都不願相信。可是,皇室的血脈不容混淆,就算我與皇姐關系再好,也無法視若無睹。”
“你有證據嗎?”柳長歌靜靜的說。
柳允兆點頭,“自然,皇姐的宮女弗兒,可以證明。”
弗兒!柳長歌大驚失色,不久前才見過柳呈,難道他這麽快就有動作了嗎?他難道要用弗兒的口,說出真相?
柳恒冷眉一豎,“傳弗兒。”
柳長歌呼吸一窒,看來這次父皇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将她的身世一查到底。萬一查出是呈王,她與母親的安危都會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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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刻的情勢,根本不容柳長歌多想,殿門已經打開。
一身宮女打扮的弗兒緩緩走上前來,俯身行禮,“參見陛下。”
柳恒冷冷的看着她,壓着憤怒說道:“朕見過你,你是伺候在長歌身邊的宮女。你有何證據證明長歌并非朕的女兒,如果說錯半句話,朕定然将你五馬分屍。”
對于皇帝怒焰滔天的氣勢,弗兒并未因此而表現懼怕,她微微一笑,看向柳長歌。
柳長歌也在靜靜的看着弗兒,此時此刻,她根本不能将內心裏的情緒表現出來,一旦暴露,很可能連一丁點的餘地都化為灰燼。
弗兒轉眸看着皇帝,淡淡的說:“自打公主離開鳳閣入住星月宮後,奴婢便被藏庶公公選中留在宮裏服侍公主。在這之前,奴婢一直都鐘情于太子殿下。但凡太子殿下有任何吩咐,奴婢都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他。所以,當奴婢發現公主行為失常時,便暗中禀告于太子。太子讓奴婢小心留意公主的動向,奴婢便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公主不但與呈王私下有來往,竟然暗中在陛下您的膳食中下毒。已導致,陛下吐血昏迷被毒素控制。幸好,有太子殿下的避毒玉,才讓陛下蘇醒過來。而這一切都是呈王指使公主做的,當時奴婢聽到,呈王喚公主為女兒。所以,這皇宮裏一連串的中毒事件,都是公主與呈王精心策劃,讓自己率先中毒,也是迷惑衆人的一個幌子。事關皇室血脈的大事,奴婢不得不冒死前來澄清,奴婢已将所有實情言明,請陛下明鑒。”
柳長歌冷笑一聲,“弗兒,你太讓我吃驚了。你一直都是呈王派來監視我的眼線,卻到頭來将矛頭指向呈王。你和呈王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你以為我父皇會上當嗎?”
弗兒淺笑一聲,“陛下如此英明,怎會随便上當。奴婢請問您,您是如何知曉我是呈王的眼線呢?難道您曾見過我與呈王有所牽連?”
柳長歌閉口不言,清冷的面孔十分沉着。就算心再鎮定,也要破功了,柳呈到底是什麽意思?讓弗兒出面指正事實?如果皇帝追究下來,對他有什麽好處?他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柳恒靜靜的看着柳長歌,忽然問:“長歌,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柳長歌痛心的看着他,這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膝蓋似是突然無力般的跪在地上,“父皇,我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弗兒是呈王的眼線?知道之後你并沒有處置她,而是依舊将她留在宮中。難道不是為了時常與呈王聯系嗎?”柳允兆眼神冷厲的看着柳長歌。
柳長歌冷笑一聲,“她會武功,我連她的身影都抓不住,如何能夠處置她?”
“弗兒體格嬌小,骨骼脆弱,她怎麽可能會武功。皇姐,你信口雌黃的功力還需要苦練呢。”柳允兆嚴詞爍爍,忽然跪地拱手,“父皇,人證在此,只差物證了。”
“什麽物證?”柳恒問。
柳允兆冷笑一聲,偏頭盯着冷面寒霜的柳長歌,“弗兒說的話,你們都可以不信。可是唯有一個辦法能夠證明你并非父皇的血脈,那就是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柳長歌心中一驚,雙眼含淚的看向龍座上的男人,難道父皇真的要如此對她嗎?
柳恒沉思片刻,最終嘆了一聲,靜靜的說:“去拿一碗清水。”
柳長歌閉上了眼,淚水順着眼角滑落而下。她無論如何也打消不了皇帝的疑心,看來,所有的因果,都将在這招滴血認親之下見分曉。
柳允兆親自接過太監遞上來的清水,緩緩走上龍臺,端到皇帝面前,“父皇,您是天子,您先來吧。”
柳恒點着頭拿起匕首在手指上劃下血痕,當血滴落在清水之中時,他卻想到了馨兒。如果馨兒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埋怨他。
他是相信馨兒的,也相信長歌是他們的親生骨肉。但為了堵住悠悠衆口,他才不得已而為之。若要讓長歌擺脫流言蜚語,只能委屈她一下了。
柳長歌看着面前這碗漂浮着血滴的水,耳邊傳來太子的催促之聲,“皇姐,為了證明你是父皇的女兒,只有這一招了。如果滴血之後血液相融,我必跪在你的面前忏悔過錯。如果沒有相融,皇姐,你應該知道後果的。”
柳長歌目光停滞了稍許,忽然從容一笑,伸出了手,在那把匕首貼上指尖的時候。殿門忽然被一股疾風撞開,一道藍色身影就像狂風浪卷一般呼嘯而來。
柳允兆還沒看清楚來人的面貌,只感覺一股狠厲的風迎面而來,他因承受不住力道而被迫後退數十步,并吃驚的叫喊一聲,“來人!抓刺客!”
柳長歌感覺肩頭一沉,她整個人已經被提起,迅速飛掠而出。這一系列舉動只在眨眼間,此人的輕功十分絕妙,他輕盈的邁步于空中,步伐優雅至極,灑脫迷人。
柳恒親眼看着柳長歌被那突然飛進來的陌生人帶走,那應該是個男子。
因為那人的背影十分修長挺拔,一身極普通的淺藍袍服居然掩蓋不住那身慵華的氣息。但是那人來去的速度快的驚人,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弗兒冷冷的眯起眼,他們自然看不到那男子的臉,因為皇帝與太子根本不懂武功,更加洞悉不到那男子的身法與速度軌跡。
可她卻不一樣,雖然那男子輕功無雙,可那張令萬千少女都會把持不住的俊顏始終還是落到了她的眼裏。心中吃驚的很,中原的武林人士,居然參與了朝堂紛争。王爺這步險棋,恐怕要落空了。
孤寂的宮廷之中,禁軍全體調動。只為太子那一聲震耳欲聾的抓刺客,令宮門外的大內侍衛震驚之下亂作一團。當他們沖入大殿時,便見皇帝鐵青着臉孔坐在龍椅上,明顯氣得不輕。
莫從寒這才知曉事情的前因後果,心驚之下冷靜的吩咐侍衛們立刻将宮中五門嚴密封鎖,并派出大隊人馬去各宮搜尋。就算那人輕功卓絕,可帶着公主一起飛,也跑不了多遠。
亮銀色的月光傾灑在林葉之上,朦胧了一座寂靜幽深的院落,竟是一處廢棄的冷宮。一道淺色影子踏破月光,足靴微微輾轉,輕盈的踩着一片樹葉,旋身而下。
兩人落到地上,男子放開柳長歌,微微一笑,月光清晰的照耀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無法掩蓋眸光中那抹悠然明媚的光澤。他的笑容很溫暖,就像春日裏的暖陽,附帶着柔暖如風的詩意,溫潤如玉,光彩奪目。
柳長歌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子,他眉眼間的暖陽之韻比陳明哲更加溫潤,他周身的冷漠氣質卻與莫從寒的冰冷不相上下。修長身姿宛如蒼松挺立,卻隐藏不住那股瞬間攝放與內斂的淩人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