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皇叔如何談到虧欠?長歌不明。”柳長歌聲音越發冷漠,一顆心疼痛的差點流血,這個男人還真是好意思說出口,豈有此理。
柳呈一字字道:“因為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卻并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職責,我也沒有做好一個夫君的職責。讓你母親為此勞心傷神,甚至失去了本該擁有的歡樂。”
柳呈的神色十分痛苦,就像真的在忏悔往日的過錯一般。
柳長歌心中不屑,如果這裏有尊佛,她想他一定會跪在佛前裝作虞城般的姿态忏悔過往,可惜,再鐵石心腸冷漠無情的事情他都做過,忏悔又有什麽用?
他能将母親失去的快樂彌補回來嗎?能讓母親所受過的傷害煙消雲散嗎?不能,一切都不可能。
柳長歌聲音平淡道:“皇叔,沒事的話,我先回宮了。”
不待柳呈回應,柳長歌已經轉身步出門檻,眼前一晃,那眉目清美的小宮女竟突然出現在眼前,并伸手攔住了她。
柳長歌見是弗兒,心中大驚,原來弗兒竟是呈王的人。
父皇身邊的太監也是呈王的心腹,而自己身邊也有呈王的人潛藏,這皇宮裏不知還有多少宮的人是呈王的眼線,這太可怕了。
如果呈王看哪宮的人不順眼,或許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之悄聲無息的消失。不知怎地,她突然擔心起太子的安危。
弗兒眉眼和煦的說:“王爺的話還沒說完,公主還是捎待離開的妥當。”
柳長歌冷冷的拂袖,轉身看着柳呈,“不知皇叔到底是何意?既不說出目的,也不許長歌離開。若清晨時分我還是沒有回宮,父皇一定會派人徹查。”
柳呈負手一笑,“長歌不必為此憂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因為你是我的女兒,哪有父親傷害女兒的道理呢?我只是想要與你敘敘舊而已。”
“我不是你的女兒!我們也沒有舊可敘。”柳長歌面容隐含譏諷,忽然一把拂開弗兒,沖了出去。
弗兒身形一閃,柳長歌只覺得一抹幽冷的風從斜面撲來,将她鎖定的瞬間,脖子一涼。
弗兒的雙指靜靜的抵在柳長歌的脖頸上,實則漫不經意的舉動,卻是穩穩壓住了一處穴道。這位置是周身最致命的穴位,只要柳長歌稍微一動,或許會立刻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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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兒依舊是淡笑,“公主要小心一點了,我這手指只要稍稍一推動,你這大好青春與貴重的性命可就煙消雲散了。”
柳長歌皺了皺眉,并未言語,神色卻極為淡漠。
柳呈不悅道:“還不快快放下手,若是傷了長歌,本王可就不高興了。”
“王爺說的極是,是弗兒欠考慮。”弗兒輕輕的放下了手,舉步輕盈的後退半步,人已經消失了。
柳呈呼喚一聲,“長歌,過來坐。”
柳長歌閉上了眼,心中嘆息。半晌,無奈的走了進去,按照呈王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對面。
柳呈親自為她倒上一杯茶,微微一笑,“長歌,你不覺得你對我的稱呼需要改正一下嗎?”
柳長歌冷漠的神色突然變得玩味起來,語氣依舊帶着嘲弄,“那麽你覺得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
柳呈很自然的說:“你當然要喚我父王。”
柳長歌定眼瞧着他,并且仔細端詳他眉眼間那抹和善之韻。心中感嘆,上天真的是很眷顧這個男人,給了他無上的地位與尊榮,就連長相都具有迷惑性。
如果按照他的說法,他跟母後之間的事情絕不會那麽簡單,這幾乎是牽扯到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柳長歌嘆道:“我若如此稱呼你,那麽我回宮之後,該如何面對皇帝?我又該怎樣稱呼他呢?”
柳呈眉心一凝,提到柳恒,他心中就像憋了口氣無處釋放一樣,冷笑一聲,“這二十年來他應該慶幸對你們母女不錯,否則,我豈能甘于沉默。”
“不甘于沉默,你能如何?父皇已經是天子,難不成皇叔要造反?”柳長歌的言語咄咄逼人,她用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冷冷看着呈王,就像在看一個仇人。
柳呈沉冷下來,雖然沒了耐心,但臉上依舊挂着笑容,“長歌,你不要裏外不分了。我是你親生父親這點無從質疑,我想你母親也應該跟你透露了一些有關于我們的事情。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從一個公主身份降低到郡主,在稱謂上,也許會讓你覺得委屈。可你要明白,父母是不能選擇的。我跟你母親當初之所以會分開,全是因為皇帝。是他棒打鴛鴦,強行将你母親納入後宮,硬生生的剝離了我與你母親之間的情意,在你母親懷着你的時候,他也殘忍的傷害你母親。這一切都是柳恒,是他破壞了一個美滿的家庭。長歌,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你作為我們的女兒,你要認清眼前的現實,別在認他作父。”
柳長歌氣憤的質問:“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這樣!我母後對父皇的情感你休要三兩句抹殺掉。我母後的快樂是父皇給的,而悲傷,卻是你給的。如果她愛的人真的是你,為何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會對你冷眼相待,而不是哭訴衷腸?”
柳呈輕聲一嘆,靜靜的說:“那是因為她太善良了,未修佛卻有一顆菩薩心。她如今貴為皇後,如果再與我有牽連,她覺得對不起天下人,對不起柳恒。所以二十年來,柳恒也并非沒有在她心裏占據一點點位置。這就是柳恒的高明之處,他利用了馨兒的善良,知曉滴水穿石的力量。所以,他将馨兒禁锢在那片桃花林中,并且對她下了毒。他之所以會偶爾逃避與馨兒肌膚接觸,就是因為馨兒身上的毒。他怕将毒傳給自己,所以,不與你母親行房。他讓馨兒飽受孤寂空虛的折磨,作為二十年來的懲罰。只有我,只有我傻傻的還牽挂着你的母親,寧願自己中毒,也不要再讓她孤獨。可惜,她一點都不快樂,就算如此,我仍然未曾看見她的笑顏。”
柳長歌心中動蕩,她突然有些看不透柳呈,為何他與母後之間會發生這麽多的事?而且依他所言,二十年前應該是父皇橫刀奪愛,強搶母後進宮為妃。
雖然母後此時貴為皇後,但她真的不快樂。為什麽呢?她若真心愛着父皇,大可以将她的不快樂告訴父皇,她為何會閉口不言呢?
還是說,母後心底的那個人,仍舊是柳呈。眼前這個慈眉善目,滿眼憂傷與悔恨的傷情王爺,他是自己的皇叔,更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柳呈伸出手臂抱住了長歌,像是慈愛的父親一樣輕輕撫摸着長歌的頭發,語氣帶着懇求之意,“長歌,你就叫我一聲父王吧。這麽多年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母女。如果你不認我,我跟你母親都會傷心欲絕的。公主的稱謂我給不了你,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的比公主好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甚至這天下,你若想要,我也會為你去奪取。”
“我一個女人,要天下做什麽?”柳長歌閉上了眼,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慢慢的流淌下來,聲音裏夾雜了哭腔,“我只想要母親不再憂愁,我只想要這樣…”
柳呈的雙眼流出了淚水,滴落在長歌的臉上,如此的滾燙,如此的悲涼。
她埋頭在柳呈寬闊的胸膛上狠狠的哭泣,她不知道現在還能如何?因為她想起了母後昏迷前說出的那幾句話,意思就是要告訴她,她的身世…
柳呈閉着眼,一邊輕撫長歌的發,一邊嘆道:“放心吧長歌,我一定會讓你母親重新快樂起來。而這次西域之行,我也已經有對策了。”
“什麽對策?”柳長歌突然擡頭看他。
柳呈輕柔的将她臉頰上的淚痕拭去,靜靜的說:“出征西域迫在眉睫,朝中無将可用,皇帝遲早會找到我的頭上。所以,我決定了。”
“你要親自出征西域?”柳長歌定眼問道。
柳呈微微一笑,“并不是,我現在身重奇毒,哪裏能夠帶兵。”
柳長歌詫異的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柳呈漫不經心的說:“出征西域這樣的光榮大事,我自然會推薦一個有能之人前去才好。剛好,皇子之中的翹楚便只有太子,如果太子領兵讨伐西域蠻夷功成歸來之時,不是更有資格執掌江山了嗎?”
柳長歌心中一跳,怎麽覺得此事有些不對勁,一向視兵權為尊榮的呈王,居然會把兵權讓給太子?先不說太子能否有這個本事将邊關的城池奪回來,但憑呈王這份心思,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柳呈看出長歌的疑慮,幽幽一笑,“長歌以為我是說笑的嗎?我貴為王爺豈能說話不算話。待明日上朝,我便将此事禀告皇帝,之後交出我的兵權。長歌認為,父王此舉是否妥當?”
柳長歌低下眉眼,思來想去也無法洞悉呈王的心思,最終,悠悠的嘆了一聲,“皇叔,你若有此心思,那便是邊關百姓之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