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繼續。”李沐城沉冷的聲音就像雪峰上的冰,沒有半點人情味的聲調足以凍傷任何人。
侍衛們全體一哆嗦,其中一人拿起烙鐵,燒紅了的鐵塊之上還跳躍着激情的火花。
就仿佛是個跳動的生命,在争先恐後的想要接近那個女人的身體,想要徹底的融進那精致雪白的肌膚裏,永遠刻上它的痕跡。
當烙鐵接近柳長歌的胸前時,柳長歌并沒有表現出害怕,因為她光明磊落,根本沒有給父皇下毒。
這些苦痛她此刻都一一承受着,他日如果找到真兇,而她又還能完好的活着,她一定會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加倍還在那個人的身上。
但是現在,她必須要振作起來,只要挨過這一下,什麽痛苦都不再對她産生威脅了。
烙鐵的熱量将柳長歌的臉頰烤的滾燙通紅,那感覺就像置身于滾開的油鍋邊緣,根本不容她掙紮半分。
但當那塊烙鐵将要貼在她身上時,一股清涼的風突然拂了過來。那侍衛怔楞着神情被定格在原地,而那烙鐵也靜靜的停頓在距離她肌膚半寸間。
只要她微微一動,很可能就會觸及那鑽心的疼痛感。柳長歌不敢動,餘光卻看到一個白影緩緩走來。
柳長歌心中一跳,耳畔響起了一聲淡淡的言語,“你們這些人可真是不要命了,居然膽敢對公主私自用刑。如果陛下知道了,你們萬死難辭其咎。”
侍衛們見女子突然出現,吃驚的同時已經全體沖了上去,“大膽女子,居然敢擅闖天牢。難辭其咎的應該是你!”
一名侍衛提刀奔到眼前,百裏晴遷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利落的将他一腳踹飛。
彎腰閃過刀鋒,腿部一個極快的回旋,砰的一聲,幾個侍衛全都被她撂倒。
幾乎每個動作都充滿了從容與優雅的結合美感,她根本不認為來到天牢視為擅闖,而是理所應當理直氣壯。
因為天牢在她的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
砰砰砰!所有侍衛被女子輕而易舉的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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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甚至四仰八叉的哭嚎着,那斷骨與裂筋的疼痛感根本是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範圍。
這一瞬間,他們痛苦大過于死亡,他們甚至以為他們比那嬌滴滴的公主都不如。
公主受了多種刑法都沒有像他們這樣鬼哭狼嚎一片,而是默默的承受,此番之下,他們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柳長歌雙眼濕潤了,沒想到最後一刻,竟是百裏晴遷救了她。
就算那些刑法讓她痛苦萬分,她依舊強忍着不流淚。可是現在,她看到百裏晴遷的一剎那,她突然好委屈,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百裏晴遷洞悉了柳長歌的情緒,只能在心中嘆息,她還是來晚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去看柳長歌的身體。因為她知道,那具身體已經不能再稱之為貴體,而是充滿着觸目驚心的傷口。
柳長歌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作為公主,她不但保住了皇室的尊嚴,更将自身的尊嚴保住了。
李沐城将一切都看在眼裏,直到那些侍衛們全都一瞬間敗在那女子手上的一刻。他突然笑了,“看來公主不只是弑君,還要增添一個畏罪逃獄的罪名。”
百裏晴遷撫了撫衫子上的塵土,這裏太過陰沉了,沒有陽光的洗刷,這裏的空氣都充滿了陰森潮濕的味道。
她極不喜歡這種陰沉的地方,她也明白柳長歌肯定也不喜歡,所以她來帶長歌離開。輕輕一揮手,那些綁在柳長歌四肢上的繩索悄聲斷裂。
柳長歌的身體無力的癱軟下來,卻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抱個滿懷。
這個懷抱讓她安心,她此刻的腦海一片空白,身體雖然疼痛難忍,可是她依然留戀這個懷抱。淡淡的酒香氣息撲入鼻端,就像置身于美酒之中,雖未飲,卻醉了。
百裏晴遷用一種輕柔的不能再輕柔的力量将她抱緊,看着懷中這張清麗卻染了蒼白的面孔,心忽然疼痛了一下。
盡管這疼痛感來去極快,可它依然是存在過,她無法忽略那一刻的感受,根本也不想忽略。看了一眼站定不遠處的李沐城,百裏晴遷手中一晃,一面金燦燦的令牌出現在掌中。
那金光閃爍的趨勢就像太陽的光暈一般,将牢房的陰暗氣息照亮。金牌上的燙金字跡是那樣的恢宏正肅,充滿威懾與莊嚴。金牌之上就只有一個字,皇。
侍衛們直愣愣的瞪着眼睛,險些沒把靈魂都吓出來。李沐城更是吃驚的盯着那面光澤閃耀的金牌,喃喃道:“不可能!”
“沒有不可能的事情,這面皇家正統金牌擁有生殺大權,只有皇帝與皇後有資格佩戴。見金牌有如見陛下,李沐城,你覺得如何?”百裏晴遷冷冷的盯着他。
李沐城從吃驚中回了神,不管這枚金牌到底是皇上的還是皇後的,也不管這女子到底從哪裏弄來的這枚金牌。
但是這枚金牌現在在她手中,見金牌如見聖上,他顧不得許多,連忙撩起袍子跪在地上。那些傻眼的侍衛們立刻從愚鈍中清醒,全都忍着疼痛的跪在百裏晴遷的面前。
“聖恭安。”
百裏晴遷收起金牌,将柳長歌打橫抱起,離開牢房。
外面幾名衙役見一名女子橫抱着公主居然從牢房深處走出來,而且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輕盈,就像抱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羽毛。
簡直見了鬼了!她是怎麽進來的?所有衙役紛紛瞪大了眼睛,剛要沖上去卻被衙役領班阻止。
那女子能夠輕松自如的從李大人手上奪人,必定有所制衡。他們若上前阻攔,結果肯定也是一樣。所以,他們只能靜觀其變,他們只是負責看守天牢而已,若出事,一切都由李大人兜着。
當柔和的光暈灑在臉頰上的時候,柳長歌微微眯眼,她終于見到了陽光。她以為她這輩子都無法見到這溫暖而又充滿祥和氣息的陽關,無法體會那像錦紗一樣柔和細膩觸摸身體的感覺。
可是此刻,她心中充滿了感激,感激這個将她溫柔擁抱的女子在關鍵時刻救了她。否則,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肯定會遭受無法挽回的苦痛。
百裏晴遷的身體就像一陣風,優雅的劃過了皇宮的路途,劃過了那些輝煌的殿閣。
當太陽完全升上高空時,那紅彤彤的模樣仿佛在對着大地微笑。柔風化作安撫的雙手,就像溫柔的筆尖,輕輕的臨摹着長歌那張清麗偏冷淡的容顏。
細筆勾勒之下,那蒼白的面容似是恢複了春日的生機,不但回轉了那份憂愁傷感,更多的是一種慶幸與欣喜。
星月宮的門前跪了一地的宮女,百裏晴遷示意她們全部退下。空蕩的大殿之中只有風的清涼,薰草的馨香,還有一種淡淡的使人難以忘懷的醉意醇香。
百裏晴遷将柳長歌輕柔的放在榻上,再将她的前襟掀開,便聽到長歌痛苦的輕吟。
那些血肉已經覆蓋了白皙的肌膚,完全看不到一丁點的光澤。有的,只有皮開肉綻的畫面與血肉模糊的線條。
柳長歌疼的鑽心,全身都在這個動作下顫顫發抖,她哀求的望着百裏晴遷,希望她能輕一點,再輕一點,好讓自己能夠喘息一下,一下就好了。
百裏晴遷自然看到了她的目光,也知道此刻柳長歌必定是生不如死。
但是這些衣料已經陷入了肉裏,如果不趁現在血液還未凝固時将它們取出來,恐怕後面她會更遭罪。
百裏晴遷輕柔的哄道:“閉上眼睛,幻想自己置身于寧靜的山澗裏,河水格外清涼,它們輕輕滋潤着你的身體,浸入你的毛孔裏。你能夠切切實實的感受清水的溫度與沖刷感,那不會使你疼痛,只會讓你體會一種溫潤舒緩的美妙感。”
百裏晴遷的聲音如同最有效的催眠術,柳長歌那雙清澈泛着淚光的眼神逐漸在這輕柔的聲線中微微渙散。
她閉上了眼,仿佛真的置身于清涼的河水中,感受到水的浮力将她整個人托起,舒潤的沖刷着她的身體。
百裏晴遷已經将柳長歌的衣衫全部脫掉。
密密麻麻的傷口就像盤踞在川壁上的草藤,盤根錯節的環繞在這具纖弱的身軀上,使她原本光耀細膩的肌膚黯然失色。
這一刻,百裏晴遷的眼底閃過一絲疼痛。這般柔弱的女子居然承受了那些殘酷的刑法,那不僅僅的鞭子抽打造成的傷痕,更可怖的居然還有砍傷。
而最不容易發現卻又被她突然發現的一處,就是柳長歌的雙手,那岑白的骨節已腫脹不堪,隐隐透着血絲,那是經過枷鎖的力道造成的傷害。
這雙纖纖玉指怎能抗得過如此狠辣的暴行,她真恨不得将那李沐城碎屍萬段,以洩心頭之恨。
百裏晴遷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這裏面是她自己配制的藥膏,能夠快速的消退腫脹與炎症,還能夠活血化瘀。藥膏抹到那雙手上,有些清涼的感覺,就叫它清涼玉露膏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