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聖旨到了
小姑娘家對于未來夫君定然是心存幻想,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婚事定下,嬌羞茫然都有。但是安國公沒想到阿凝是這樣一副表現,眉眼間都是抗拒。
“二皇子樣貌好,就算在俊俏公子遍地的京城裏也算翹楚。”
安國公想着阿凝應當是害羞,便挑着二皇子的優點說,然而阿凝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黑白分明的杏眼中蓄滿了淚珠,說話聲音都帶了哭腔,“爹爹,我不想嫁。”
一滴淚從她的眼睛滑落,安國公心疼的手足無措,他抽出帕子遞給她,”好孩子,莫哭,你聽爹爹說。”
“當年你娘嫁給我之前,也只是聽過我的名字,連我的面都沒見過。可是成婚之後,我和你娘情投意合,琴瑟和鳴,算的上一段良緣。”
阿凝垂眸子,無聲的掉着眼淚。到底是小姑娘,安國公想,若是誰陡然聽見這麽個消息肯定都是手足無措的吧。
“阿凝,你放心,安國公府永遠都是你堅強的後盾,誰都不能欺負你去。”
安國公柔聲說着,阿凝的淚漸漸止住,安國公最後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便離開。阿凝一直垂着頭,她知道,此時已經沒有別的選擇,聖旨已下,還能怎麽樣?
阿凝緊緊拽住自己的衣襟,覺得胸口悶的厲害。除了抗拒之外,還有着不甘心。她理想中的夫君就該是情投意合,彼此心意相通的。
桌上還放着買回來的香爐,上頭的綠寶石璀璨的透着光。阿凝伸手摸摸,在紅琴和綠畫進來之時将眼淚擦幹。綠畫心細,她見阿凝鼻頭都紅了,想來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主子的事,當丫鬟的自然不好過問。綠畫上前将香爐放好,點上了蘇姨娘送來的清香。紅琴也發現氣氛不對,她偷觑阿凝,見阿凝轉過頭,偷偷的擦眼淚。
“小姐,”紅琴嘴快心也直,她想着若是阿凝有什麽難事,她要是能幫上忙最好,若是幫不上,阿凝将事情說出來,心裏也能暢快些。
“您怎麽了?”
淚珠子打在阿凝的裙子上,将繡了金線的裙子打濕,阿凝垂着眸子呆愣片刻,左右府裏人都是要知道的,也不差這兩天。
在阿凝說完之後,綠畫皺眉,紅琴怔住。
“小,……小姐,”紅琴結巴起來,綠畫搶先一步接着道:“小姐,聖旨什麽時候到?”
Advertisement
“十日左右,”阿凝哭了會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擦擦眼淚,“走,去花園逛逛。”
紅琴和綠畫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上前侍候阿凝換衣裳。天涼了,外面開始起風,樹上的葉子被風吹得搖搖欲墜,最後還是抗争不過命運,打着旋飄落在阿凝的腳下。
被雙色錦緞繡花軟底鞋踏過,樹葉便段成兩節,像極了傷心人支離破碎的心。
阿凝走到花園一處角落,那裏已經和旁的地方一樣,看不出底下埋着承載小姑娘心願的桃花宣紙。兩個丫鬟跟在後頭,瞧着阿凝失魂落魄的背影,泛起一陣陣心疼。
“小姐,”綠畫上前,盯着那處地方道:“可是需要奴婢将東西挖出來?”
阿凝面色沉靜,紅腫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聲音帶着啞,“各自都有命數。”
人,哪能争過天呢?
緋紅色的月華裙擺随着走動劃出好看的弧度,小姑娘肩膀緊繃着,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即使從側臉看也能看出她的哀愁。
站在遠處的長風拍了拍辛雲和岳遠山,嘆氣一聲:“本來這門親事瞧着是極好的,聽說二皇子德才兼備,況且長的也俊朗。只是不知為何小姐不願意。罷了,這不是我們想的,我們的任務便是将小姐順利送到京城。”
辛雲跟着嘆氣,“我回去收拾家當。”
岳遠山搖搖頭,默不作聲。
幾人剛從趙憶那出來,自然是知曉了賜婚和要進京的事情。三人邊往回走,長風皺眉道:“你們覺不覺得老大剛才有點奇怪?”
辛雲:“老大拿大小姐當親妹妹似的,看大小姐這麽難過,他能不心疼嗎?”
長風搖頭,“不是這個,我是說,他方才吩咐我們任務之後,然後告訴我們進京城如何如何,好似他不去京城一樣。”
辛雲斜眼看他,“我咋沒聽出來?”
長風又看岳遠山,只見岳遠山也搖頭,表示沒聽出來,長風疑惑,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辛雲拽他,“行了,還得告訴雲衛那幾個消息呢,大家抓緊準備吧,畢竟以後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這麽一說,長風忽地想到一事,他不自在的頓住腳步,“我有事出府一趟,此事你二人回去和兄弟講。”
他一走,岳遠山撓撓頭,“他去幹嘛?”
辛雲撇嘴,“能幹嘛,最後道別呗。”
翌日阿凝照常上了馬車,她面上平靜,一點都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只不過上車之後一直垂着眸子未言語。趙憶坐在她對面,見她食指摳着拇指,都已經出現血痕,可她面上一點都不顯,仿若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般。趙憶抿唇,終是沒忍住,他從懷裏掏出個東西遞給阿凝。
眼前出現一個鑲金邊的匣子,阿凝詫異的拿過東西,手上自然沒再動作。“這是什麽?”
趙憶掃了她的手一眼,見紅痕在慢慢的消失。他垂下眸子,輕聲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這時候馬車停了,阿凝将匣子放進袖中,由着紅琴扶她下馬車。等上完課,孫熙靈叫上阿凝和吳雨柔去茶樓聽說書,進入雅間之後,阿凝才有功夫将匣子打開。
入目是一支流光溢彩制作精良的步搖,上頭精致小巧的孔雀展翅欲飛,渾圓無瑕疵的珍珠嵌在孔雀的嘴部,在鳥尾巴處則是品相極好的串串玉珠。
孫熙靈湊過來啧啧兩聲,“阿凝,你攢夠錢了?我記得這個好像是要四百兩呢。”
吳雨柔在一旁拿起細看了下,“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大家手筆,想來應該是京城那邊的工匠做的,确實得值這個價錢。”
孫熙靈見阿凝怔愣住,她輕輕推阿凝一下,“這麽舍得下血本,看來你很喜歡這支步搖。哎,想什麽呢?”
阿凝捏緊了盒子,只覺得又甜蜜又苦澀。将步搖小心的放好,阿凝未和她們說賜婚一事,三個小姐妹如往常一樣在二樓雅間說着話,孫熙靈見阿凝有些蔫,以為她因着安國公生病的事傷了神,為此沒少說有趣的事情逗阿凝,阿凝這才開懷一些。
樓下,趙憶坐在角落裏喝茶水,旁邊坐過來一個人,穿着一身華美的象牙白色的衣裳,棕色的頭發束在頭頂,戴着一個白玉冠。
趙憶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這讓顏永安覺得有點下不來臺。他輕輕咳嗽了一下,自顧自的抄起茶壺倒了茶水。手指摩挲茶盞,顏永安笑笑,“沒想到你竟然是我弟弟。”
趙憶的娘親是羅列公主,乃是顏永安的親姑姑,顏永安今年二十,比趙憶大上幾歲,确實應當叫聲哥。不過瞧着趙憶一副冷淡的模樣,顏永安沒指望他叫哥,認親就行了。
二人坐的角落偏僻,附近沒有旁人。不過顏永安還是壓低了聲音,“我父皇想見見你,所以,你什麽時候回家?”
回家?
趙憶終于動作了,他轉過頭,棕色的眸子燦若星辰。他喉嚨上下滾動,半響說不出話。
顏永安以為他是不樂意,于是語重心長的勸道:“有我父皇在,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而且,錢財一事也不必憂心,更是不必去參加那等兇殘危險的活動。”
顏永安說的是困獸鬥,當時除了趙憶以外的所有人都骨折了。想到那個場面,顏永安都覺得身子發麻。喝了口熱茶水,顏永安又道:“此次來也不是催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一個當哥哥的心,妹妹的兒子,如何都是要護着的。”
他說的羅列的皇帝,他的親舅舅。
趙憶手指動了動,心裏熱乎乎的。唇角勾起露出一個淺笑,“再給我點時間。”
“嗯,”顏永安也笑,然後仰頭将茶盞裏的水喝光便起身離開了。
晚上,趙憶在房裏磨着石頭,原來灰撲撲不起眼的小石頭,此刻已經磨開許多,露出其中翠綠的玉來。石頭太小,若是強開怕會損裏面的玉,因此趙憶拿着工具一點點磨。輕輕吹口氣,将塵屑吹掉,趙憶又想起白日裏顏永安說的話。
“你什麽時候回家?”
“如何都是要護着的。”
趙憶唇上溢出幾聲輕笑,眼睛都彎了起來。不過他又想到了什麽,笑容斂去,只剩下一臉平靜。心忽地亂起來,趙憶放下石頭,拿出這些日子收集的輿圖開始看。
日子越來越冷,終于在幾天之後下起了小雪。阿凝裹着帶絨的披風站在院裏,瓷白的小臉仰起,便有細小的雪花落在臉上,涼涼的。
“小姐,”頭頂上飄過來一個油紙傘,是綠畫在一旁撐傘。自從第二日之後,綠畫見阿凝和往常一樣,并不見什麽傷心的樣子,可她越這樣,綠畫越擔憂。心事壓在心裏,時間長了人會受不了的。
紅琴拿出湯婆子放入阿凝的手裏,然後興沖沖的道:“這可是第一場雪呢,來的真早。”
院裏的婆子和粗使丫鬟正在掃雪,徐倚晴也在其中。她來了阿凝的院子後活計輕松,月錢也多,而且因着在內院,幾乎沒見過長風了。徐倚晴樂的自在,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甚好。
将掃到一堆的雪用手團成兩個圓球,又用手捏長上面,取兩塊石子一放,登時一個雪兔子就出來了。“小姐,”徐倚晴将雪兔子放在手上,舉着給阿凝看。
阿凝笑了笑。
陽光白雪,美人巧笑,徐倚晴驚嘆小姐的笑容可真甜。
就在照雪院一片其樂融融的時候,一個丫鬟匆匆趕來。“小姐,傳聖旨的公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