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看是你膽大妄為
回到營地之後,孫熙靈等人已經在煮菌菇湯了,仆從将兔子收拾好切成小塊,和菌菇一起炖煮。旁邊的火上正架着肥魚,油脂滴到炭上滋啦一聲。
椅子上鋪着軟墊和毛毯,坐上去軟且暖。阿凝身子靠後,放松的低嘆一聲。綠畫将準備好的糕點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阿凝幾人邊吃邊聊。
河邊,一身布衣的徐倚晴正在洗漱碗筷,身邊不遠處有腳步聲,而後有人蹲下淨手。徐倚晴轉頭,面上登時變得柔軟起來,“長風大哥?”
本來看河邊有個丫鬟在幹活,長風特意去了下游處,拉開了一些距離。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她,長風回以點頭,而後便甩甩手走了。
已經多日不曾見過他,即使雲衛吃飯的時候,他也是有意躲着她。因此徐倚晴想抓住這次機會多和長風說幾句話。放下手裏的東西,徐倚晴快步追趕他。
阿凝正在吃杏仁酪,見到有個姑娘伸胳膊将長風攔住,她驚的咳嗽一聲。十年前兄長離開邊關之時,他親手組建了雲衛,招募的都是孤兒,簽的都是死契。
長風便是第一個來報名的,那時候他瘦小一個,卻在考核中脫穎而出。這麽多年過去,他和趙憶的感情極好,且性子也有些相像。
阿凝唇角帶笑,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偷偷的盯着那頭的動靜。
徐倚晴将人攔下後,長風已經面帶不快,他掃了一圈,見沒人注意這裏才低頭,快速的道:“徐姑娘,有事?”
這些日子爹娘的教誨宛若在耳旁,可是徐倚晴就是忍不住想見他,想和他說說話,哪怕他是現在這麽不耐煩的樣子。阿娘說,一個人若是不喜歡,那便永遠不會喜歡。
她不信,她想試試。所以她決定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若是沒有結果那她便死了心。
想到這,徐倚晴擡頭,往日裏帶着笑意的眼睛發紅似含着淚光,她緊緊咬着唇而後似下了很大的決心道:
“我,我鐘意你。”
水流嘩啦啦,面前的姑娘紅唇一張一合,長風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愣片刻後長風皺眉,快速的回道:“徐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徐倚晴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看見長風的背影。此處雖沒有旁人,可難保有人見到她大膽行事。她已經放棄了姑娘家的面皮,卻換來他一句先走一步。
徐倚晴笑着流下兩行清淚,用衣袖擦幹之後,她決定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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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離二人有些遠,但是根據多年看話本子的經驗,阿凝已經在腦子裏補了一場大戲。見那小丫鬟低頭拭淚,她不由得覺得有些心疼她。
“綠畫,看看河邊站着的那個丫鬟叫什麽,調到照雪院吧。”到她的院子活計輕松,月銀也高一些。
不過,沒想到長風時這般冷血心腸,那趙憶?趙憶若是碰見了這種事,也會如此嗎?
阿凝鴉羽似的睫毛垂下,沒了方才看熱鬧的心情。
旁邊熱鬧的很,狩獵的大部隊滿載而歸,衆人說話聲笑聲混雜在一起,一幅熱鬧的景象。孫熙靈聞着香氣四溢的湯鍋,急切的詢問好沒好,吳雨柔笑着告訴她再等待片刻。
身在熱鬧之中,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半響之後,阿凝擡起頭四處張望,卻不見趙憶的身影。
此時的趙憶身在一處密林之中,他面上平靜,手上卻暗暗發力,大有随時奮起攻擊的意思。老者臉上的褶皺堆在一起,從右眼到耳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他咧嘴一笑,看起來面目猙獰。
“你後腰處有一個紅痣,不若脫衣服來瞧瞧。”
趙憶冷笑,這個羅列人好生奇怪,将他引到這裏不說還講一些胡話,如今更是想讓他脫衣裳。手上的青筋暴起,趙憶直接出手。
老者本來是笑着的,接過他幾招之後肅容,而後臉上的笑容更盛。他丢下一個玉佩,“若是想找我便去留香閣。”
說完之後一掌擊退趙憶,然後幾個跳躍便消失不見。
棕色的眸子裏雲霧翻湧,趙憶頓了頓還是矮身将玉佩拿在手裏。
黃昏時刻,營地裏的篝火霹靂作響,衆人各自坐着享用野味,阿凝吃了些烤魚,便淨手不吃了。綠畫見她胃口不好,取了蘇姨娘做的花茶沖泡。
溫熱的茶盞将熱意透過指尖流向心裏,阿凝輕啜一口,呼吸之間都是香氣。瞥了遠處一眼,見趙憶在河邊,彎腰不知在做什麽。
阿凝哼唧一聲,也不去理會,只低頭看話本子。等看了三四頁,眼前伸過來一個大手,裏頭滿滿一把紅彤彤的野果,被洗的幹幹淨淨還挂着水珠。
阿凝唇角勾起,拿過一顆果子咬下,明明是酸甜的口感,她卻覺得甜津津的。
等衆人用完膳,天已經擦黑了。各家收拾好東西,上馬車準備回府。靈芝準備上前扶孫熙靈,然而孫熙靈豪氣的擺擺手,自己三兩步踩着馬凳便鑽進去了。
不遠處的蘇懷安打開折扇,掩蓋住面容之後輕笑了一聲。
坐在馬車裏,阿凝手裏撚着野果子,綠畫勸道:“小姐,莫要再吃了,小心倒牙。”
啃完一個,阿凝接過茶水漱口,用濕帕子淨手,然後便閉目養神。馬車行駛的慢,因此很是平穩,不過一會阿凝就睡着了。
綠畫在一旁看了看桌上擺放的野果,國公府嬌養着的大小姐,素來都是用那些精致的果子,什麽時候對這些野果也有興趣了?
綠畫再看看對面早就睡着的紅琴,她低嘆一聲。
等到了府裏,天已經黑了。剛回到院子,就聽院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紅琴迎了出去,然後回來說是詠梅。阿凝将剛換好的衣裳整理一番,才點點頭。
詠梅臉上都是淚,剛一進來便重重的跪下去,邊磕頭邊道:“大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吧!”
“起來說。”
詠梅跪着不動,聲淚俱下的回道:“大小姐,姨娘被陷害通奸,現在已經被綁起來了,說要等國公爺回來處置!”
阿凝一驚,蘇姨娘在國公府十幾年,品行性子她都知道,萬萬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她站起身,面上帶了擔憂,作勢便要往外走,“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來出了這等事,蘇姨娘被封口綁住,詠梅無人求助像是沒頭的蒼蠅。她站起身跟着阿凝往外走,安國公府嫡小姐的氣勢讓詠梅找到主心骨一般。
“就在下午的時候,姨娘說乏了進屋休息,我也回屋睡着了,等我醒的時候便見到柳姨娘帶着幾個粗使婆子闖進來,惡狠狠的說姨娘藏人。進屋之後竟然真的有個外院的仆從坐在屋內。”
“柳姨娘不由分說就将姨娘綁起來,還用抹布塞嘴裏,說是要等國公爺回來處置。”
“大小姐,姨娘向來老實本分,最是不能做出這等事的啊!”詠梅在後頭邊抹淚邊道。
阿凝走出院子也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她步伐未停,紅唇輕啓吩咐道:“綠畫去叫人請我爹爹回來,再叫上幾個婆子在蘇姨娘院門那等着。”
“紅琴去探探那仆從的底細,問問丫鬟我們不在府裏的時候衆人的動向。”
“詠梅別哭了,去叫廚房煮一些安神湯來。”
黑夜下,阿凝眸子亮的驚人,她有條不紊的将衆人安排好,待走到蘇姨娘的院子,只見裏面燈火昏暗,隐隐能聽見婆子說話的聲音。
“啧啧,蘇姨娘還出自書香門第呢,連禮義廉恥都不懂。”
“是啊,我看啊,她就是心裏對國公爺有怨氣,之前國公爺不是罰她了嘛,她怨恨在心,就找人洩憤呗。”
“呵呵呵,我看也是,要我說啊,保不齊那仆從讓她□□呢。”
婆子說出口的話越來越粗鄙不堪,饒是阿凝面上平靜,也氣憤的攥起了拳頭。砰的一聲,阿凝大力的推開門。屋裏嚼舌根子的婆子吓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行禮道:“大小姐,您,您是什麽時候來的?”
倆婆子戰戰兢兢,生怕方才說的話讓她聽見。
“妄論主子,該罰。”阿凝俯視那兩個婆子,面無表情的道。
婆子一聽急了,安國公府雖甚少打罰下人,可規矩是極重的,挨板子不說還要罰月銀。婆子撲通跪下,匆忙解釋道:“哎呀大小姐,您不知道,這蘇姨娘啊,她膽大妄為,她……”
阿凝冷喝:“我看是你膽大妄為!”
彎彎的眉毛擰在一起,顯示出她已經十分不悅。阿凝沒想到府裏的婆子竟然膽子大了這種地步。
正好綠畫帶了婆子回來,阿凝轉頭,“将這倆婆子送去管事那裏領罰。”
綠畫點頭稱是,豈料其中一個婆子轉了轉眼珠,大聲的哭嚎:“大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憐可憐我,饒了我這回吧。”
一番訴說,好似阿凝仗着是主子欺負她一般。綠畫素來穩重也是帶了怒氣,她朝着阿凝望過去。
小姑娘身穿茜素色的衣裙,在領口處一圈柔白的細絨,唇白齒紅的小臉宛若天上清冷的仙子一般。仙子素來脾氣好,卻在這婆子幾次三番的狡辯中冷了臉。
她唇角勾了一下,在這個時刻,綠畫卻不合時宜的覺得她此刻的表情像極了趙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