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
“顧修意……”
到底,你還是不願意成全我。
我緊了緊抓在白色婚紗裙擺的雙手,尖細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柔嫩的掌心,泛起陣陣疼痛,卻比不上,他在此刻,給我的徹骨失望。
顧修意身着日常的黑色西褲,白色的襯衫略見褶皺,領側,淡淡的紅印,不由得讓我的眸光深了些,剛才那緊緊相擁的身影,再一次,毫無預兆地浮現在我眼前。
就算,我多麽地想再自欺欺人。
他的目光始終坦蕩,溫柔地看着對面一臉蒼白的淺青色連衣裙的女人,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低緩:“娓娓,沒事吧?”
話音剛落,我的身子便踉跄地朝後退了兩步。
顧修意,你怎麽可以……
韋靈娓只是虛弱地輕輕搖了搖頭,左手附上他寬大的手掌,安心地閉上了雙眼,貪婪地依偎着他掌心的溫度。
我知道,這溫度,是我這一生都祈求不來的。
我曾經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就算他不愛我,只要能夠站在他身邊,那也無憾。
但是,這樣的心願,終究是奢侈的,是無望的。
我曾經愧疚自己奪了韋靈娓的幸福,如今我才看清,其實,這幸福,只要他不允許,便無人可奪。
顧修意,我的幸福,你到底是不肯,也不舍得給予我。
哪怕,僅是一點點。
越陽市這場備受矚目的婚禮,大概,還是不負衆望吧。
“修意!"
焦急而微喘的兩個字,顧厚平終日裏不見一絲感情的聲音,如今,清晰地聽出了怒意。
我沒有回頭去觀賞他千年難得一遇的動人表情,雙眼緊緊地鎖住眼前的一對璧人。
也許,這本就在我的預料之中。
可是,當它這麽j□j裸地顯現在我的面前時,我還是覺得,心,被尖銳地刀子狠狠地劃過,然後,鮮紅的血液,無聲無息地一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我心裏那無人可知的最深處,那暗不見天日的,悲哀深處。
“修意,你在胡鬧什麽!”
陸維恩一身正裝地沖到了顧修意面前,多日以來,我第一次見她這般激動嚴肅。
她在為我抱不平吧?
顧修意,你給了我最美的夢,卻讓我在快夢想成真的時候,跌得面目全非。
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那閃爍不停的閃光燈,到底,它還是成了一場笑話。
我親眼見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護在身後,動作那麽流暢自然,貌似演繹過千百般,又似乎,那麽理所當然。
的确,是理所當然。
這世界,除了季雪淩,誰人都知道,顧修意愛護的人是她韋靈娓。
是她韋靈娓。
不是我季雪淩!
“爸,媽,”一直沉默以對的婚禮男主,不悅地看了眼閃光燈,再瞥了眼房間門口擁擠的記者們,終于不耐地說道:“我不希望娓娓受到傷害。”
字字清晰。
字字入心。
“我不希望娓娓受到傷害。”
我身子顫抖了下,頭暈地更加厲害,原本硬撐着的十厘米高跟鞋,細細地,打着顫。
“顧修意……” 我強迫自己冷靜,可哽咽的聲音還是出賣了我。
陸維恩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剛想移動腳步走近我的身側,顧修意又繼續道:“我不會娶她的。”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引起了在場的記者們一陣騷動。
馮律和懷念趕到的時候,不偏不倚地,正撞上了顧修意那真真切切的心聲。
“意,你……”
馮師兄的目光有所顧忌地看向了我,我只是感覺身體直冒着冷汗,真的,就只是冒着冷汗而已。
我借着房間裏那寬大的落地鏡,審視着鏡子中那可笑的自己。
白色的抹胸婚紗,層層疊疊的白色精細花紋,長長的曳地裙擺,我想,這輩子,我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穿上它了。
顧厚平給了門外的助理一記眼神,助理立刻會意,不瞬便有黑色西裝的男子們動手“清理”了那群記者。
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徒然讓人心慌。
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韋靈娓便一個委身,雙膝着地,淚眼婆娑地跪在了我的面前,裙擺被人狠狠拽住的剎那,我不可思議地彎腰低頭
看向她。
“雪淩,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讓他離開我的身邊,對不起,對不起……”
“娓娓,你身體還沒好,起來。”顧修意俯身,将她半摟進懷中半攙扶起身。
胸中的那口氣,将我堵得發慌,我還來不及說些什麽,又聽到了那清冷決絕的聲音:“你沒有對不起她。”
是,她韋靈娓沒有對不起我。
從來都沒有。
我不知為何覺得眼眶幹澀得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眼淚便那麽不知所謂地溢了出來。
“雪淩……”懷念扶着我的右手臂,她剛觸及我的手臂,摩挲了少許,驚道:“雪淩,你的身體怎麽那麽冷!馮師兄……”
馮律聽聞,剛想走過來,我便推開了懷念的雙手,朝她勉強地擠了個笑容,“我沒事。”
“雪淩……”懷念的話還沒有說完,眼淚便掉了下來。
為什麽要哭?
為什麽我也會如此想要流淚?
“修意,今天是你和雪淩結婚的日子,你再怎麽也……”陸維恩正聲道。
我想我還是讓陸維恩為難了。
可是,我在為難着別人的時候,不也是讓自己為難了嗎?
“媽,我不愛她。”顧修意的意思再明确不過了。
不愛我。
顧修意不愛季雪淩。
這是個不争的事實。
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在争什麽呢?
争這場j□j的羞辱嗎?
“伯父伯母,求求你們成全!”韋靈娓身子一低,我知道她又要用苦肉計了,但是,他緊摟着她身子的手臂更是緊了緊,将她更加帶向自己的身體。
顧厚平的神色斂了斂,沒有多說。
陸維恩只是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靜默。
仍舊靜默。
顧家,韋家。
顧修意,韋靈娓。
我笑了笑,我想,我不是輸了。
在這場愛情裏,我一直都沒有贏過。
“顧修意,你可知,她沒有對不起我,那麽,又是誰對不起我了? ”
我微微松開了手,一字一頓,緩緩地問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為了,奢求最後一個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想以此文,紀念那被我遺忘的過往,以及,最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