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南天③]
◎沒有答案就是答案。◎
[回南天③]
分手的後勁像潮濕的回南天。
窗外久久不放晴，烏雲壓在頭頂，這怎麽都無法吹散開的壞天氣。
潮濕的感覺黏着全身，連骨頭濕氣都被泡得有些軟綿和發疼，這讓人逃不開的濕冷。
蘇梨并沒有哭太久，只是天氣陰着沒有出太陽。
留給她去難過的時間并不多，周一正常的上班時間，下班以後還要去看一下自己跟中介預約的房子。
因為一直住在祁湛買的房子裏，她其實對外面的市場價并不是很了解，剛開始挑房子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來上班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了一下同組的同事們。
“你怎麽選這麽貴的呀？兩三千可以啦，我們一個月工資才一萬出頭，你花一半的工資租房，剩下的別的開銷怎麽辦？”
她平時花得很少，因為沒有什麽社交花銷，每天就是上下班，買點菜做飯，甚至都很少點外賣。
加上這些年祁湛給她的錢，攢起來，也有很大一部分了。
蘇梨偏了下頭：“我覺得房價還好，倒是可以負擔，只要方便就行了。”
大家紛紛感嘆：“草，蘇梨你這家底也太厚了吧？不會其實是哪家的大小姐偷偷跑出來體驗人生的吧？”
“沒有，我只是對房子不了解，覺得這個價格自己的存款可以負擔而已。”她趕緊搖頭，“我也不是什麽大小姐。”
吃穿用度上，她都挺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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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的确不缺錢了，但也還是覺得很多錢沒必要花，依舊是保持着跟以前類似的消費習慣，所以她和祁湛的選擇才越來越偏離。
最後還是大家一起幫蘇梨看了看，看了以後才發現她真的沒有很挑。
上班方便，附近有菜市場就可以。
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城中村那樣的老房子，畢竟小區設施老，也沒有電梯，居住氛圍就差了點，總覺得有些太委屈自己。
但蘇梨都能接受。
跟中介約好時間，下班後，莫姣叫住了她，說：“你對租房不熟，我陪你去看看。”
“謝謝姐姐。”蘇梨小聲應着。
在車上的時候，莫姣主動提了一下她的感情問題：“今天好多了？”
“嗯，雖然還是會想起他，但沒辦法，生活得往前走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總是想他。”
“行，現在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說，我聽着。”
蘇梨剛開始沒說話，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整理着自己這混亂的思緒，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表達此刻的自己。
“昨天哭過以後，今天偶爾也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有點後悔，這是正常的嗎？”
“正常。”莫姣輕嘁，“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最痛的時刻過了以後就會覺得好像是不疼的，好像是可以繼續忍耐的。”
蘇梨有那麽幾個時候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決斷了一些，這麽多年的感情，卻因為這一件小事，就這麽果斷地做了決定。
明明還那麽喜歡他。
她明明是喜歡的，為什麽不能跟以前一樣，再忍耐一下呢？
為什麽明知道分開會難過，還是選擇了放手呢？
但轉過頭又會被另外一個清醒的自己拉回來——
因為她太清晰地知道，再繼續下去依舊是無數次地被刺痛，無數次的忍耐，每一次都要委屈自己。
那些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蘇梨偏了下頭，看向窗外一陣，随後又回過頭來。
“姐姐，你說我需要從他那裏得到回答嗎？”她小聲問。
“什麽回答？”前面在堵車，莫姣車速慢了一些，“你想要得到什麽樣的回答和答案呢。”
“我不知道…”
莫姣作為過來人，也很清楚這些小姑娘腦子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她點了點方向盤，緩緩開口說…
“你無非是覺得，這段感情是因為你感受不到愛了所以提出的分開，但你的大腦又告訴你，這是你自己一個人判斷的認知。”
“所以你想跟他确認，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的判斷是不是正确的。”
“你想确認他的确不愛你了的事實，來證明自己沒有做錯。”
“偶爾還是會陷入其實他并沒有不愛的邏輯裏。”
“因為你怕自己選錯。”
“人總會想要去美化自己沒有走的那條路。”
莫姣三言兩語就可以戳穿她的一切僞裝，不過也是這些，都是她曾經經歷過的人生。
“蘇梨，你好好想想，你真的需要這個答案嗎？”
“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你需要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如果你還因為，總覺得這段感情明明不應該止于此而感到難過和可惜，那我只能告訴你——”
莫姣在對待她感情的問題上多數時候是溫和的，偶爾才會有這麽嚴肅的時刻。
“想要抓住你的人，會在你提分手的第一時間就抓住你。”
“他現在還沒來找你，我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在我看來，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答案。”
“不要去找他，不需要聽到他口中的回答。”
“沒有答案就是答案。”
“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
莫姣陪她去看了幾套房子，因為蘇梨的要求不高，對價格也很有寬容度，很快就把房子定了下來。
總不能讓蘇梨一直住在那個酒店。
只是這邊上一位租客的合同還沒到期，需要幾天的時間來過渡。
晚上蘇梨說請她吃飯，很難得地自己選了一家比較貴的西餐廳，把地址發給莫姣的時候，莫姣都有些驚訝。
“人均一千多的西餐你也請？一頓吃掉別人一個月房租哦。”莫姣笑她，知道她有些錢。
“嗯，這錢攢着也沒什麽用，多花一點。”
“你這小姑娘是真有點錢。”
“前男友給的。”蘇梨面不改色地斂了下眸。
莫姣聽了笑她：“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會是分手以後他送的禮物還回去，給的錢還回去，徹底結束，自己走得幹幹淨淨的。”
像是那樣子一個犟骨頭的姑娘。
蘇梨也的确沒圖他什麽，也并沒有覺得自己缺這個錢，她自己賺的，這些年攢的部分也不少。
所以莫姣也沒想到，蘇梨會轉過來，很堅定地說——
“那是我應得的，為什麽不要？”
她的陪伴，她的時間，她的付出，她的青春，她的愛情。
上一個房客比她們預想中搬離得快。
蘇梨兩天後就收到通知說可以搬進去，她向公司申請了半天的假期用來搬家，從酒店離開的時候，蘇梨走過去打開了窗簾。
她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外面還沒消散的陰沉天氣。
就像她還未消散的情緒。
但沒有人會因為天氣不好而停止腳步，路上依舊車來車往，行人依舊絡繹不絕。
放棄一段關系沒有那麽難，只是忘記“愛”這種感覺，需要一些時間。
女孩子似乎總會下意識地給自己框定某些東西，比如此刻，蘇梨邁出酒店房門的時候就告訴自己，她已經把所有的機會留在了這個房間。
走出去以後，就不會那麽輕易回頭了。
剛分手的那些時間裏，她總會夢到祁湛，總會夢到他過來擁抱自己，如果是那個時候，自己一定會馬上回頭的。
可現在不會了。
她決定從這裏徹底走出去，去到一個只有自己的地方。
蘇梨的東西不多，根本用不上一下午來搬家，她忙完的時候本來打算再去超市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卻緊急收到公司那邊的來電。
“臨時通知，有個地方要改，你忙完了的話回來一趟，今晚加班。”
蘇梨這才打算改道直接去公司，“好的，我馬上收拾東西過來。”
“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回來的時候能在樓下幫我拿個東西嗎？”莫姣以私人名義說道。
“好的。”
蘇梨本以為直接在樓下置物架取就行了，結果也沒見到，只是看到門口站了個大學生模樣的小男孩，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和一個大玩偶。
旁邊還放了別的東西。
她想了好一會兒，給莫姣打電話：“莫姣姐，給你送東西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小帥哥嗎？”
莫姣：“……”
“帶了玫瑰花、蛋糕、玩偶和積木堆砌的城堡。”
莫姣：“……”
“他好像在樓下等你。”
莫姣：“……”
蘇梨隔着屏幕感覺到了莫姣的沉默，過了會兒，莫姣壓着聲音：“他沒走？”
“沒啊，親自在等呢。”
“你去跟他說，我沒空，東西放在那兒。”莫姣有點頭疼，“帶這麽多的話，你不用拿了，也拿不下。”
蘇梨應着：“好~”
應該不是男朋友，一看就是追求者，現在的小男孩兒真是…
她無奈笑笑，走過去，拍了一下那個男孩子的肩膀，輕咳道：“你好，我是莫姣的同事，她讓我告訴你，這些東西你就放在這裏就好了，我們現在有個case要加班，沒時間下來的。”
小男生有一種幾近于愚蠢的天真和倔強：“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們下班！”
蘇梨突然又笑了，正想說他不需要這樣，忽然感覺到一陣風從自己身旁掠過，她的手腕被人抓住，拽着她往另一個地方走。
這種熟悉的觸感讓蘇梨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是擡眸的餘光看到他壓着的鴨舌帽，依舊捂得嚴實不會被人認出來的樣子。
蘇梨都沒反應過來，更別說剛才還在跟她說話的小男生。
她直接被人拉着，一路快步走到停車場，連緩腳步的時間都沒有，蘇梨甚至覺得自己是被人一把塞進車裏的。
被關在狹小密閉的車內空間裏。
她聽到兩個人都急促的呼吸聲，就這麽沉默，誰也沒說話，蘇梨也沒打算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擡眸，從後視鏡裏看到男人那張臉。
緊緊繃着的嘴角透着不和平的氣息，祁湛眯了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喉結微滾，聲音也有點緊。
祁湛很少會這樣直接叫她的名字。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蘇梨差點紅了眼，沒想到分手後第一次見面，是聽到他這樣對自己說話。
祁湛總是可以如此輕易澆滅她的一切。
他說——
“蘇梨。”
“我以為你只是随便鬧個脾氣。”
作者有話說：
沉浸式分手差點把自己分emo（手動點煙）
祁湛，你小子還活着啊！有你受的！
哎呀，忘記了這個：
感謝：海鹽檸檬Niya_Z扔了1個地雷、來一顆黃桃扔了1個手榴彈、俞啊俞啊扔了1個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