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一
等到夏季,天氣正熱的時候,我真覺得阿召不能再這麽胖下去了。
雖說我看不見她臉上到底有多少肉,但是一捏也明白,攥着她手腕都是一圈軟肉,捏不到骨頭。十三和沈霖兩人變着花樣從外邊請廚子,阿召倒也胃口好,吃的真要是滿嘴流油了。每天甜點都是八樣,再加上各種甜粥,肉食,小菜,水果,我真怕桌子都擺不下來。
一開始還是站着吃,坐着吃,後來她肚子大了,連床也不願意下,謝十三認定這孩子是他的,把阿召寵的無法無天,任憑她也不運動,就窩在床裏吃。估計床裏掉的果仁都能掃出一堆來了。
這樣,等她生孩子的時候豈不是要疼死過去。
後來十三求了個以毒攻毒的方子來給我治眼睛,雖說是成功了,但我也只能是勉強看清楚模模糊糊的影子,能感受到光,若是要看書看字,都幾乎是要貼在眼前。阿召看我眼睛稍微好一點,似乎心裏的愧疚也少了一點,與我說話的時候也不再那麽小心翼翼了。我只有偶爾才跟她睡到一處,趁她夜裏睡得都要打呼的時候,我掌了燈,我才湊近她的臉細細看,她倒是睡得安穩對我放心,從未驚醒過,手扣在我腰上,大肚子抵在我身上,似乎有一股胡攪蠻纏也不讓我走的勁兒。
眼睛好了幾分之後,我看着她圓潤了幾分的臉,倒覺得,胖點也挺好看的。認識她這麽久,感覺她就是一次比一次更瘦,溫溟還未死的時候她被召入宮中,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身傷病疲累,瘦的都有幾分脫型。
只是一定要讓她多活動才行。我裝作給她把脈的樣子威脅道:“你若是再不活動,生孩子的時候一身懶肉沒有力氣,可是會難産的。”她一聽,還真是有幾分怕了,拽着我的手說:“艾瑪你怎麽不早說,我就是不想生孩子的時候太疼!要是真疼得厲害,我這輩子都不生了——”
“那就多去走走——”
結果第二日,莊裏就炸開了鍋,那書童祿兒急急忙忙來叫我,扶着我過去,我也看不清楚,只聽着沈鐵然喊着:“你怎麽爬到那地方去的!溫召——誰他媽讓你上房頂了!你是覺得肚子還不夠大麽?!”
“沈鐵然你罵我幹嘛,我就是想上來喂喂鴿子,老娘自己會輕功,自己上來的,你就整天管着我,這孩子也不是你的,你管我幹嘛!”我聽着阿召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吓了一跳。她也太能玩了吧。
最終好像還是十三和沈鐵然兩個人上了房頂,把她擡下來的,但溫召還是攔不住的折騰,不讓她在床上躺着了,她到玩起更出格的東西來了。先是弄秋千,後來又要跳皮筋,再後來就是要在院子裏養雞……誰也管不了她,幸好溫召身子還不錯,也一直沒出什麽意外。
我眼睛好了些,就有點想走了,可終究想看着孩子生下來再說。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不走了也就罷。
到生産那天,整個莊子裏的人都忙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早早就請來了穩婆,這年頭女人少,接生的穩婆更少,清琅足足包了好幾個上百兩的紅包,才請來了幾個穩婆同時坐鎮。溫召是誰也不讓進屋,非說男人看了生孩子,絕對會陽-痿。也不知她拿來的歪理,說的跟真的一樣。沒過多久就聽着屋裏嚎起來了,她一向最能忍疼,被砸斷了腿都不吭一聲,這時候卻叫的要死要活,我端着個茶碗,想做出鎮定的樣子,可是在是坐立不安,連胃裏都在翻滾。
沈霖咬着手指頭一會兒戰一會坐,聽見一聲嚎叫就恨不得捂住耳朵。後來我就聽着阿召喊我名字:“子安!葉子安——你進來!”
我推門進去了,其他人也想擠進來,阿召一聲怒吼:“都給我滾出去!子安看不見我才讓他進來的!”我自己摸索着坐到床邊,阿召還疼得在那兒喊着,我摸着床沿,問那穩婆怎樣了,那穩婆說孩子出來的有點慢,不過應該沒問題,就是要多疼會兒了。
溫召竟還有力氣,一邊嚎一邊罵,我伸頭探了探,額頭全是汗。我遞了只手過去,她牢牢抓住我的手指,捏的咯吱作響。我也緊張,聽她喊着我想說點什麽,卻覺得她也聽不進去,我想跟穩婆交代交代,卻想着自己再怎麽學醫,在這方面還是不如她們經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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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阿召已經罵不出口了,她抓着我的手指,眼淚汗水混着一團,低聲咒罵着:“葉子安,這肚子裏的種要是你的,我就剁了你——都是你讓我受的苦!”我抱住她腦袋,拿衣袖給她擦擦汗,我還真沒見過她痛苦成如今的樣子,心都要抽成一團了:“不生了,以後不生了,說什麽都不這樣了。你想怎麽我都行,阿召……你疼你就咬我吧。”
她疼的腦袋往後仰去,咬牙切齒道:“吃了你的肉也不夠讓我解恨,咬你有屁用——快點出來!”
我貼着她臉頰,看她痛的幾乎要昏死過去,吓了一跳,連忙就去掐她人中,抱着她頭發散亂的腦袋說:“我不走了,真的,只要你不疼了,這孩子趕緊下來,我不走了。我說着要走,我能上哪兒去,從小到大,我的家在哪兒不都是你安排的,我一步步跟着你,我說着要走……可天大地大我已經不想去與別人相識了。我就是有幾分心灰意冷,阿召,你用點力,用點力——”
等到她生下這個孩子,我跪在床邊,連膝蓋都要軟了。穩婆抱起了孩子,是個男孩兒,只是剛出來的時候不哭,讓穩婆倒提着狠狠拍了兩下才哭起來,倒是和他娘現在的樣子一樣胖。我看不太清楚,只看着他在襁褓裏,臉皺成一團,渾身泛着粉色。
我手在這季節冰涼,也不敢去摸這孩子,更不敢去抱,生怕自己看不清路,不小心失手掉了孩子。大家聽到孩子的哭聲,全都湧了進來,謝十三比誰都猴急,擠開我就要去看那孩子,非說這是他孩子,說這器宇不凡,一看就是。我趴在搖籃邊,笑了。湊近了看,我第一眼就知道,這一定是我孩子。
就是知道,看的第一眼我心裏就仿佛是心有靈犀,那孩子小小的臉,一定是我的孩子。
我剛想讓謝十三抱着孩子給溫召看,就看着那頭清琅在給她擦汗,遞了一點水。溫召喘着氣,低聲的又說開了:“我算是記住了,葉子安,還有你謝十三,進屋不先看我先去看孩子,孩子就比我重要是吧……你等着,一年你都別上老娘的床!”
謝十三嬉皮笑臉的湊過去,抱着孩子:“召兒辛苦了,別這樣啊,你看咱倆的孩子,多好看……”
由于後來查了查日期不對,跟她和清琅成親的日子差了半月,所以這孩子只可能是我或者十三的,他先入為主,只字不提我的事兒,我也就笑笑作罷了。我心裏知道就好,他小孩性格,原來在山莊裏的時候都喜歡閑着沒事兒擠兌我,我也習慣了。
阿召喚我的名字:“子安,你過來抱抱。”我應着坐過去,謝十三滿臉不情願的把孩子遞給我,就算隔着棉被,我也感覺到那小小軟軟的呼吸,就生怕抱不住了。“長得……很好看。”我說道:“像你。”
溫召傻不拉幾的露出她的招牌笑容:“那是自然。你剛剛說的,我可都聽見了,你說的不走了。”
“嗯……不走了。我會教他寫字讀書的,肯定不讓他跟你似的,成了半個文盲。”我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孩子的鼻尖,“名字怎麽取?”
“呃,我之前想的你怎麽否決了,龍翔天這個名字多麽酷帥狂霸拽啊,只可惜有個翔字。”阿召眯着眼睛說道。
“咄,又沒人姓龍!”
“我不想讓他姓溫,這是別人強加給我的名字,我不喜歡。我上輩子姓陸,不如他也姓陸吧。”她說道。阿召嘴裏常有上輩子,之前,兩輩子加起來這些詞,我大概知道些,卻也沒問過。謝十三急眼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取名!陸……陸周如何?”
“陸梓周吧,多加一個字,挺好聽的。”
“好,陸梓周。”
後來,我真的就安安心心的開始帶這個孩子。現在想想,我覺得我不論怎樣也不能走的。眼睛的事情,我只能說是報應。當初阿召被廢,雖與我無關,但也是我不能阻止,我眼睛瞎了,雖說是有阿召的幹系,但她終究是*我的,不願意傷害我的。
她*我,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她看我的時候眼神,說話的語氣,對我的欣喜,愧疚,尊重我全都能一點點感受到。我永遠都忘不了,她失憶後,跟我在樹下再次相見,癡癡望着我的表情,又開心又不想讓我看出來。其實是我的不好。我雖也真的把她放到心尖上,但我對她做的太少了。
溫召明明是女子,卻一直在保護着我。或許說,我人生活到現在的種種要素,所有回憶,我的知識,我的快樂,我的欣喜都是她一手給我織出來的,她雖然沒個正型,卻是個非常有擔當足夠做一家主母的女人。我直到她失憶後,才走出她的保護,我才知道溫召平日裏思考的是什麽,面對的是什麽,她的笑,她的胡扯與亂玩下,隐藏着的是什麽。
阿召對我是有恩的,我若是離開,沒了她看不見她,我也只能在個小山村裏孤獨終老。
為了她的恩,為了讓她以後少承擔些,我都不能走。我會一直陪她直到我死。
為了我的貪心,我心中對她的渴望,為了能跟她再去在雪天的江上彈琴唱歌,為了能夠再把她看得更清晰,我都要一直陪在她身邊。
五十六章番外·貳
“阿召你給評評理,你說那孩子整天跟在葉子安屁股後頭算是怎麽回事兒!他也太欺人太甚,敢搶我兒子,哎,你別吃了!”我看着溫召沒個人形的倚在沈鐵然懷裏,邊吃着葡萄,一邊手往沈鐵然衣領裏摸。明明是我和阿召說話,他卻還不肯讓開,在那兒跟阿召打情罵俏的。
“喂,姓沈的,別這麽為老不尊,一把年紀了你就不能別風騷了?”我回嘴道。
沈鐵然挑了挑眉毛:“謝大哥,我比你還小兩歲呢,這家裏頭,最老的就是你了。”
“哥我長的嫩你不服?”我挑挑眉毛,卻看着溫召慢條斯理的應了一聲:“這也不能怪子安,你對那孩子太兇了。他才四歲,你上次把他關黑屋裏,他不恨你就不錯了。”
“我是給這小子練膽!”
“狗屁吧。”溫召倚在榻上翻了個白眼,看得我心都癢癢:“謝十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次跟梓周這孩子玩捉迷藏,然後你知道他躲在黑屋裏,故意從外邊鎖上門吓吓他,結果回頭找我玩來了就忘了這件事了,梓周一直被關到下午啊!”
“你幹嘛揭我老底,那也不能讓葉子安整天帶梓周了,我看他每天喊葉子安爹爹,雖說葉爹爹和爹爹就差一個字,但這是不一樣的啊!”我激動的去搖她的肩,這幾年溫召越發養得好,眉眼間原來懶散随意的勁兒全都變成了慵懶,以前我總覺得她跟個男子似的,如今似乎行動坐姿與當年沒什麽區別,卻擡個眼啓個唇都看得我心癢難耐。
“別別別搖我,你再這樣我把葡萄籽吐你臉上啊!”她被我晃得風中淩亂,怒着說道。
其實我覺得成婚之前,我在她身邊地位更重,但沒想着現在,院子裏就只有我最不受待見。沈鐵然和沈霖這倆兄弟,有點屁大的事兒都自己商量,相互有個照應,眼見着成了阿召身邊最常呆着的人了,而子安又因為阿召的懶,所以動腦子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葉子安,而清琅說着要跟我合作,可他手裏已經牢牢握住了溫召的錢,溫召哄他捧他都來不及,清琅的地位是最難撼動的。
而我本以為趙汐肯定最後不受待見,卻沒想着我掐着手指算了算,每個月,溫召去的最多的竟然是趙汐那兒。可能就是他太蠢,讓阿召那點可憐的腦子都能在他面前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要不然就是就是他給阿召下了什麽蠱!
在加上我閑不住,閑着沒事兒就出去玩,在院裏的存在感更低了。幸好溫召恨死生孩子這件事了,到現在還只有梓周這一個孩子,作為正牌的爹,我還是有點基礎的。
這天,我看着溫召屋裏正好只有她一個,便湊過去,她無聊的要死,嗑着瓜子在哪兒看話本小說。光天化日之下就恬不知恥的在那兒看□的小話本,她倒真是夠我行我素。我跳到床上去湊在溫召臉側,瞟了一眼那小說內容……咄,這用詞也太不含蓄了吧!
“幹嘛啊……玩你兒子去,天熱老娘不想運動,別想來操-我。”她回頭吐了瓜子殼說道。
“別這樣,你說話幹嘛這麽粗俗,你這都讓我一點興致都沒了。”我說道。低頭瞟了一眼,她今兒穿了個紗窄袖襦裙,由于躺皺了衣衫,半邊肩膀都快露出來,我擡手握住她肩膀,剛想說什麽,溫召就拿書往我臉上一糊:“都說了我不想運動。”
“你可以不動的,我動就好啊……”我滿臉委屈。“我皮膚可比沈鐵然好多了,你光摸那個老淫棍,怎麽不來摸摸我。”我說着就把衣領一扯,溫召果然改不了本性,眼睛都黏我身上來,還故作鎮定的咳了咳。“這光天化日的……多不好。”她說道。
我二話不說就去拽她裙子:“有什麽不好的——”
結果溫召做完了,還是一副百無聊賴對于我很不滿意的樣子,然後嘆了口氣:“男人玩多了果然都無趣了……嫖這種東西也僅限于一開始才有意思啊。唉……這寂寞的人生。”那滿臉滄桑的樣子仿佛是吃了作業的還臭雞蛋。
“嚯,你這是要出去再勾搭男人的節奏啊。”我笑着咬了咬她的臉。
“不敢不敢……如今我這對喂奶的肉坨還能好好長在自己身上,都是虧了你的大度仁慈。”她滿身是汗,擡手挂在我身上。
“溫召——你說話怎麽越來越不講究了,這做派簡直就跟大嬸一樣。”我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湊過來,說道:“十三啊,咱倆私奔呗。”
我一聽,精神抖擻眼睛都亮起來了:“好啊,上哪兒玩啊!我跟你講,就這院子裏還沒人能攔的了我,沈老二雖然武功不錯但輕功差遠了,根本就追不上咱倆——”
溫召也騰的一下坐起來,滿臉興奮:“秋天的川蜀挺好玩的,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九寨溝!”
“說走咱就走?”
“拿着錢——走走走,我穿衣服,別告訴任何人——”
于是就一時起意,我撈着她就輕功飛出莊子,飛下山頭,想到未來的旅途上,溫召的被窩只屬于我一個人,我就神清氣爽啊。
溫召到了最近的小鎮換了一身男裝,她生孩子之後,身材再也沒法被掩飾了,不過她自己毫無感覺,一路嘚嘚瑟瑟跟我說笑打鬧着往川蜀趕去。
“你怎麽突然想着出來玩的?”我偏頭問她。
“嗯,一是我呆煩了,二是,你答應過我的,記沒記着你第一次爬上我的床的時候,就跟我說有空要我們一起再出來玩,我也是,好幾年沒陪你出來了。難道你不想麽?”她挑挑眉毛偏頭看我。
“當然想,你知道麽——我去年來川蜀玩了,有一家特別好吃的菜館,那味道簡直就是絕了,還有川蜀再往南有個河谷,哪裏能見到巨大的雲帶着雨水順河谷往前跑的樣子——”我一想到游玩,就興奮到了極點。
後來想着,我和溫召只是生活态度不太一樣而已,偶爾帶她出來玩也不錯。畢竟是當了娘的人,玩的機會少了許多,而這一刻坐在馬車上和我說說笑笑的她,在深山裏行走大驚小怪的她,看着滿天星空驚嘆不已的她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她給了我足夠大的自由,我愛玩,她從不拘着我,她最終還是沒能成為像我想的那樣,能夠跟我一起策馬飛馳,形單影只什麽都不顧的女人,也沒能成為跟我一起瘋癫一起作惡,一起不要命的玩的女人。
但我覺得也夠了,我也是孩子爹了,我也是有責任的人了。
用一生暢玩瘋狂的想法,美好又不切實際,我有自己的生活,有阿召,有孩子,還能偶爾帶她出來瘋癫,或者是再過幾年帶着孩子出來玩,已經夠好了。
我已經足夠滿足,如今再來想,當初習武後在江湖上闖蕩名氣,入官場後位及丞相,如同兜轉了一個太大的彎。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正式完結,下一篇文預計還是古言,很快會出,名字應該是叫《狂暴吧,女漢子!》(你夠了……
類型比較像,但是只有一個男主,預計男主是個逗逼,女主是個比溫召剽悍而且更直白的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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