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0
“別……哭, 冬……哥,春……妹,以後……以後娘不在了, 不能……再保護你們了, 你們要……要堅強起來……”
看着撲到自己身邊,眼淚控制不住流下的兩個孩子,秦香蓮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她強撐着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臉,費勁的說着話,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香蓮, 你放心吧, 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冬哥和春妹的!”
瞅着秦香蓮和兩個孩子的模樣,陳父陳母也忍不住落淚了。
同為母親,陳母知道秦香蓮的心思, 沒用對方說, 自己便先一步的保證道。
而聽了陳母的話, 秦香蓮蒼白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從不曾擔心陳父陳母這邊。
她知道,兩位老人對孩子的疼愛,絲毫不比她來得遜色,相比于陳父陳母,讓她擔心的反而是陳世美。
拉着兩個孩子的小手, 秦香蓮努力的将其放入了陳世美的手中, 她緊緊的握着,目光中帶着絲哀求。
即便未曾說出任何話語,但陳世美也已經明白了秦香蓮的意思。
他看了眼此時已經泣不成聲的兩個孩子, 反手握住秦香蓮的手, 認真的說道:
“你放心吧, 我一定會照顧好冬哥和春妹的!”
陳世美知道,無論他如何去保證,其實秦香蓮都是無法放心的,但這個時候,他能夠給的除了承諾也沒有其他了。
好在,聽了這句話後,似乎是終于放心了下來,秦香蓮眷戀的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孩子,便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雖說是假死,但這湯藥不僅能改變脈象,還會使人陷入昏睡之中,秦香蓮的這些話也是強撐着才說出來的。
現在得了陳世美的承諾,而該交代的之前已經交代完了,她沒有再繼續撐着,自然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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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便是秦香蓮終于放下了心,就此去了。
“娘!”
“娘!”
“香蓮!”
“夫人!”
看到秦香蓮無力的閉上眼睛,手也瞬間垂落下去,屋內一陣悲傷的哭聲瞬間響了起來。
別說是兩個孩子了,就連陳父和陳母,面對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抹了眼淚。
屋內的丫鬟下人更是跟着哭成了一團,他們之中有些是先進府的,有些是後面買過來的。
但不管是哪種,秦香蓮性格溫厚,待他們都是很寬待。
現在眼瞧着這麽好的夫人沒了,只留下兩個可憐的孩子,自然是跟着傷心。
陳世美縱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被這悲傷的氣氛影響,心中也是難免有些傷感。
畢竟秦香蓮雖然不是真的死了,但不管是對于兩個孩子,還是對于她本身來說,秦香蓮這個人,以後也确實是真的沒了。
這一夜,那自然是沒有人能夠睡好的,兩個孩子不用說,乍然失去自己的母親,眼睛熬得通紅也不肯去睡。
固執的非要守在這裏,守在他們母親旁邊,任誰說那都不停。
陳父陳母守着兩個孩子,怕他們再出點什麽事,自然也是沒去睡。
而陳世美,因為怕時間拖得長了,再出現什麽變故之類的,所以連夜便忙着去安排下葬之類的事宜。
當天晚上就設好了靈堂,還有一系列需要的東西,将秦香蓮放在了棺材之中。
因為入棺的時候,陳父陳母和兩個孩子都在,所以陳世美也沒能做什麽。
不過等秦香蓮入了棺,看着眼圈通紅的兩個孩子,還有精力明顯不濟的陳父陳母,陳世美不由得上前一步,出聲說道:
“父親,母親,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明天還要早些起來,接待那些上門悼念的人……”
秦香蓮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她是陳世美的妻子,為了讨好他,明日定然也是會有不少人過來祭拜的。
而現在雖然是夏日,天氣炎熱,但停靈也需要三天才行,若是現在就這麽一夜夜的熬着,那之後怎麽撐得住呢。
尤其是兩個孩子,他們雖然年紀小,但按照禮數,也是需要跪靈的。
這一連三天,還不能吃東西,那想要堅持下來,也不容易啊。
“爹爹,我不走,我想陪着娘親,你讓我陪着娘親吧!”
一聽到陳世美這話,陳父陳母還沒說什麽呢,冬哥便連連搖頭說着,雙手還抱住了陳世美的大腿,顯然是怕強行将他拉走。
“爹爹,我也不走,我和哥哥一起陪着娘親!”
眼見着自家哥哥如此,春妹也學着他的樣子,抱住了陳世美另一條腿,死命搖着頭就是不願意離開。
他們兩個從出生到長這麽大,都是秦香蓮一手帶着的,以前陳世美沒有時間理會他們,陳父陳母年紀大了,也不能總陪着他們。
照顧他們最多的就是秦香蓮了,與很多孩子一樣,他們雖然偶爾也會埋怨娘親管他們,但真要說起來,他們對秦香蓮的感情卻是最深的。
八歲的孩子了,不是說能輕易忽悠得了的,春妹或許還有些僥幸和奢望,但冬哥已經清楚得明白了什麽叫做死亡的意義。
他知道自己的娘親已經沒了,自然更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
因為他知道,等下葬之後,他就更沒有可以陪着自己娘親的時候了。
哪怕入了棺,見不到自己娘親的樣子,但他也希望能夠在這裏陪着。
“聽話,你們娘親若是還在,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也是會生氣的!”
陳世美皺了皺眉,雖然理解兩個孩子的心情,但那棺材雖然透了氣,可若是不早些将人送走,那老躺在那裏多難受啊。
所以這兩個孩子必須得離開,要不然,他根本沒法行動。
動作堅決的将兩個孩子拉開,交給了陳父陳母帶走。
陳世美揮退了那些守靈的下人後,便緩步走到了棺材之前。
他伸手将棺材推開,看到裏面睜着眼睛,哭得不能自已,卻強忍着,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的秦香蓮,伸手将其拉了起來。
“大人,我走以後,你一定要多陪陪冬哥和春妹,這兩個孩子最是懂事,便是心中再傷心也不會表現出來,給別人添麻煩!”
“他們一向最仰慕你這個父親,你多陪陪他們,他們也會覺得好過一些,可以慢慢的接受我已經離開的事實!”
坐在棺材之中,秦香蓮控住不住的哭出聲來,好半響,緩過那股勁的她,擡頭望着陳世美,近乎哀求的說道。
縱然再怎麽理智的知道,她必須這麽做,她不能将兩個孩子的命運全寄托到,一個陌生人的良心上。
可看着孩子哭成那樣,她還是感到一陣錐心的疼。
尤其是一想到,以後這兩個孩子,在別人眼裏就會變成沒娘的孩子,她就更是止不住的難過。
是以,即便之前,不想過多的麻煩陳世美,免得讓對方厭煩,但這會,她卻還是想要多囑咐幾句。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們,而且,等過段時間,你安頓好了,改換形貌,你也不是不能來看他們……”
對于秦香蓮的心情,陳世美很理解,自然不會覺得麻煩又或者是什麽。
只是,想到對方之前所提的,他皺了皺眉,還是又問了一句:
“你确定要用男子的戶籍嘛,你若是用了男子的戶籍,想要再嫁人可就難了……”
“而且,有些事情,能做一次,不能做第二次,你若是再想換回女子的戶籍,可就不容易了……”
陳世美原本的想法,是還秦香蓮自由,此後不管是對方嫁人也好,還是一直單身都好,那便都是對方的選擇了。
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對方會選擇走女扮男裝這一條路。
雖說這條路,在奮鬥事業上會相對方便一些,但與他之前的初衷可就不一樣了。
“大人,您不用勸我,我已經想好了,這沒什麽好反悔的,女子在世,終究不如男子身份方便……”
“至于其他的,什麽嫁人都太過遙遠了,而且大人您不是也說了,不容易卻不是辦不到嗎……”
擦幹了眼淚,從那棺材中出來,秦香蓮站在地上,笑着說道。
而聽到這話,陳世美看了面前女子一眼,到底也沒說什麽。
畢竟,這是對方的決定,而無論好壞,都不是他能打着為了對方好的名義去插手的。
小厮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陳世美背過身去,等秦香蓮換好了衣服後,便将棺材合上,給了對方一個腰牌。
“你去陳府後門,會有一個中年男子等你,将這腰牌給他看了,之後的事情,他自會安排!”
看了眼秦香蓮化得黑了許多,顯得有些英氣的模樣,陳世美仔細的盯了一會。
覺得雖然還是與之前有着五分相似,但不熟悉不仔細看的人,應該也是認不出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人,保重!”
握着手上的腰牌,秦香蓮看着那張朝夕相處數年的容顏,心中情緒起伏,最後卻只能說出這麽一句道別的話語。
她最後深深的看了眼陳世美,便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了。
從今日起,她的未來便再與秦香蓮這三個字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