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
陳世美從府城回到富春縣的時候, 已經是下午了,剛剛進入縣衙,他便收到了秦香蓮等人已經到了的消息。
雖說陳世美等人的速度比較快, 又是先走的。
不過中間耽擱了不少時間不說, 這會也過了好幾天了,算算秦香蓮他們到了,那也很正常。
“爹爹,爹爹!”
邁步向着後宅方向走去,還沒等進院子呢, 就聽到一陣歡快活潑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 就見兩個小蘿蔔頭,小臉紅撲撲的,極為精神的撲了過來, 直接一邊一個, 抱着陳世美的大腿就不放了。
因着之前在丹陽縣的時候, 陳世美待兩個孩子親近了不少, 沒事的時候就教他們讀書寫字。
所以現在兩個孩子已經沒了剛開始的生疏,瞧着活潑了些,也變得格外依賴他。
“冬哥,春妹,快松手, 你們這樣, 讓爹爹怎麽走路!”
正在院子裏收拾行李的秦香蓮,一瞧這兩個孩子,像是個樹袋熊似得撲了上去, 而陳世美站在那裏, 有些無奈的動不了了。
頓時眉頭一皺, 便上前将兩個孩子拉開,訓斥着說道。
原身常年的撒手不管,這兩個孩子原本就是由秦香蓮教育着的,也比較怕這個母親。
這會一聽秦香蓮說話,雖然比較委屈,但還是乖乖的松開了手,站到了一旁。
只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仍舊是眼巴巴的瞅着陳世美。
笑着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陳世美也沒說什麽,他擡頭看了秦香蓮一眼,目光顯得有些複雜。
他望着這個也算是經歷頗多的女子,到底是真正下定了決心,沒有再猶豫,他直接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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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蓮,你與我來一下,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說着,也不等秦香蓮問什麽,讓丫鬟把兩個孩子帶到陳母那裏去,陳世美就拉着秦香蓮的衣袖進了房間。
他将房間的門關上,又将窗戶全部關上,确定沒有人能夠偷聽偷看到後,他這才轉身看向秦香蓮。
而這個時候,對方已經被他這行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是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同時還有些掩飾不住的慌亂。
“其實這件事情,我一開始就該跟你說得,拖到現在,實在不該!”
望着秦香蓮那疑惑的眼神,陳世美深吸了口氣,語氣堅定的說道:
“或許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并不是你的相公,不過只是一縷殘魂,不知因何緣故附身其上罷了!”
經歷了那封建迷信之下,兩個孩子被火燒得事情,按理來說,應該打消陳世美這坦白的念頭。
但也不知道為何,那一幕不僅沒有打消掉他之前的想法,反而讓他越發堅定了下來,不再有任何的猶豫。
或許是他天真了些,也或許是獨自一人待在這世界,遠離所有的親人,卻需頂着別人的名字過活,終究是讓他有些心意難平。
他迫切的想要有一個人知道,他不是陳世美,他有着他的名字,有着他自己的人生,他的時代,是一個遠比這時代要好很多的地方。
他不想來到這裏,不想替原身承擔什麽照顧父母妻子兒女的責任,他只想做回他自己,回到屬于他的時代。
只是那血液湧動之下,他到底還是壓抑住了,沒有全部說出口,只說了一半。
因為就算是這一半,想要秦香蓮接受,估計都很難很難,更別說是另一半了,對方怕是只會覺得那是天方夜譚。
“世美,你……你這是在胡說些什麽啊,你……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我說過的,不管你要納誰,我都不會反對的!”
被陳世美這話給震住了,秦香蓮愣愣的看了自己的相公一眼,半響才有些慌張的拉着對方的袖子說道。
正如陳世美所想的那般,這樣荒誕無稽的事情,秦香蓮自然是不會信的,她甚至下意識的便以為。
這是自己相公嫌棄自己,不想要自己,而抛出的一個借口。
“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與他同床共枕,夫妻數年,日夜相對,你應該能發現我與他的不同!”
“你也很清楚,若是你的相公,那他絕不會拒絕皇上賜婚的聖旨!”
“你心裏清楚,我不是他,只是你不敢承認,你害怕失去現有的一切,但其實你早就察覺到了!”
直視着秦香蓮的眼神,陳世美由不得她有絲毫的閃躲,從他回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們一直這麽糊裏糊塗的。
彼此都有所猜疑,卻始終不願意去證實,只是任由着心中那疑慮不斷的發展。
一個人的習慣和動作,飲食的偏好還有性格,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變的。
陳世美雖然得了原身的記憶,但他又沒有刻意的去裝,剛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這麽長時間下來,秦香蓮早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甚至別說是秦香蓮,就連陳父陳母都已經察覺了出來,只是他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只願意那麽糊裏糊塗的過就是了。
可他們不願意去細想,陳世美卻不能不說了,陳父陳母沒關系,但秦香蓮,一個大好年華的女子,總不能就這般的過下去吧。
那所謂的懼怕公主的借口,能夠用得了一時,卻用不了一世,遲早有一天,那隐藏的矛盾會爆發的。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世美,世美你別吓我,你要做什麽,我都會答應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了,我會離你遠遠的,絕對不會煩你,你不要趕我走!”
秦香蓮拼命的搖着頭,她看着陳世美的目光中帶着哀求,那眸光深處,還透着些絕望。
是啊,夫妻一場,她怎麽可能會不了解自己的相公呢,那是她的天啊。
可再怎麽想要騙自己,她卻也沒法忽略,那就在眼前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時候,已經被陳世美給明言的指了出來。
對方說得沒錯,她的相公,一心想着榮華富貴,光宗耀祖,若是能有着成為驸馬的機會,他是絕不會放棄的。
而她的相公,即便是回來了,也不會待孩子那般溫柔,待她那般細心。
這月餘來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的夫君幾乎滿足了她曾經所有的幻想,他溫柔細心又有耐心。
不管是對孩子還是對父母,都是那般的溫和,沒有一絲一毫不耐煩的意思。
他會對自己說謝謝,不會覺得自己做得那些事情就是應該的。
他的臉上總是笑着的,神色溫和,不會因為心情不好就冷漠以待,也不會一直待在書房裏,與她話都不說一句。
她多想這樣的生活一直繼續下去啊,她不願意去管,也不願意去想,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只想這樣下去就好。
她的孩子,可以有父親的疼愛,而不是只能悄悄的在角落裏瞅上一眼,怯怯的問她,父親是不是不喜歡自己。
而她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相公抛棄掉,那戲文上的一幕會不會發生。
對方不願意碰她,她知道,可她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她已經不在意那些了,她只想平靜的生活下去。
只要孩子好好的,不管身邊的人是誰,那她都不在乎。
反正早在很早以前,那所謂的夫妻情分,就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眼下,即便是被對方揭開了那層窗戶紙,秦香蓮也是咬牙不願意承認。
因為她不知道,對方說出了這些話後,會如何安排她,她和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你不用如此,我不會趕你走,你若是想留下,你就是陳世美的正妻,是他唯一的妻子,我不會納妾,也不會生子……”
“我與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是誰,想給你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讓你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見秦香蓮如此惶恐,陳世美心下暗自一嘆,他放柔了語調,盡量溫和的說着,試圖緩解對方心內的不安。
這穿越一事,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傷害,即便過去了這麽久,陳世美都只能是用工作事業來麻痹自己。
現下将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秦香蓮,那對方心內會是怎樣的情緒,他可以想象。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說的,一直試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并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選擇的機會?”
聽到陳世美的話,秦香蓮的惶恐不安,總算是緩解了一些。
不過很快,她又茫然的擡頭看着陳世美,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如今正值最好的年華,你若是還想嫁人,我可以幫你安排,讓你病逝,給你一份新的戶籍……”
“有我給你的銀子,田産,護衛,你完全不用顧忌什麽,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就可以嫁了,或者讓他入贅……”
“你可以有着新的生活,就像是你昔日在閨閣之中一樣,而不是與我一道,看似過着官家太太的日子,卻只能守着活寡!”
陳世美這話全是發自真心的,他自身的性取向問題,那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有些東西,他注定沒法給秦香蓮。
而與其讓對方一生都這樣過下去,他願意給對方選擇,讓其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哪怕這樣做,可能會對他産生一些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