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1)
“包大人?包大人剛剛才見過我們, 怎會這時候突然相請,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到底有什麽目的!”
從八王府出來後,一些相熟的太監, 很自然的, 便湊在一塊走了。
這會見前面突然有人攔路,還用了包大人的名義,頓時便有人下來大聲的質問道。
展昭雖然出名,但他的容貌,也不是所有人都見過的。
自然有人不認識, 這會難免的, 就将其當成了什麽不懷好意之人。
不過也就只有着心中不虛的人,才能夠這般的理直氣壯。
像是展昭身前轎子裏所坐着的那位,一聽到包大人三個字, 再聯想到今日突如其來的這一場鬧劇, 心下瞬間便驚慌了起來。
只敢躲在轎子裏, 任由自己身旁的幾人, 圍着展昭質問,卻半點都不敢冒頭。
“在下開封府展昭,是奉包大人之命而來,包大人就在後面,還請諸位公公稍等一下, 很快就能見到包大人!”
看着面前幾位太監總管的護衛, 已經要掏出刀圍上來了,展昭拱了拱手,開口解釋道。
當然, 解釋得同時, 他也沒忘記緊盯着那轎子裏沒出來的人, 不給對方任何逃跑的機會。
“他是展昭?就是那個,被皇上封為禦貓的禦前侍衛?”
“看着有些眼熟,剛剛好像确實是跟在包大人後面的,只是那會沒太注意,瞧那氣度服飾,好像差不多……”
“可包大人剛剛不是在八王府已經見過了嗎,怎麽還會派人過來相請?”
“或許是又想到了什麽事吧,反正等一等,也就能知道了,那展昭不是說,包大人就在後面嗎……”
聽到展昭自報家門,原本精神已經繃緊,就要動手的幾位總管太監,對視了幾眼,相互議論了幾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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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示意那些保護他們的侍衛退下,原地等待了起來。
不過顯然,他們也沒有完全的相信展昭,離着對方的距離可是不近。
相比于用着輕功直接飛過來攔人的展昭,那包拯他們的速度,自然是要慢上一些的。
而在這等待的過程中,其他人自然是覺得無所謂。
但那心裏有事,更是被直接盯上的正主,卻是越想心越慌。
陳世美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但他卻是清楚的,畢竟跟在舒寧公主身邊,這樁婚事黃了,那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原本在知道事情似乎暴露了的時候,他就一直是提心吊膽的,之前在八王府看見包拯,更是被吓了一跳。
因為心中有着一些不詳的預感,所以他才會那麽快的便離開八王府,想要回到宮裏,還和這麽多人一起,就是怕出什麽事。
但沒想到,現下真就被人攔住了,而且還是開封府的人。
而開始瞧見那些護衛與展昭對峙,他還挺開心的,感覺自己說不得能夠趁亂逃走。
可在展昭兩三句話的功夫,就将那些總管太監給安撫下來後,他的一顆心便沉到了谷底。
而雖然知道,自己怕是逃不掉的,但想想,若是等到包大人過來,那人更多了,自己怕是就更要等死了。
這人心下一狠,猛地從轎子裏沖出來,把自己身前的兩個轎夫,都往展昭那邊撞了過去。
又把自己脫下的外衫也給扔了過去,試圖蒙住展昭的視線後,便看着被他這突然的動作,給弄蒙了的幾個同伴,大聲的喊着:
“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跑,他不是展昭,他就是來殺我們的,等他的同夥趕來,我們就都完了!”
說着,也不管那些人聽到他的話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直接轉身就跑,對準一個小胡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了進去。
別的人犯若是逃了,面對全城搜捕,那最後的下場也不會有什麽分別,頂多就是多活一會罷了。
但他不同,只要能逃出去,不管是回了皇宮,還是去了八王府,都是有人會護着他的。
這位公公的突然舉動,顯然是讓人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那些總管太監都是心機頗深的人,在宮裏面混得久了,更是坐到了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對方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再加上展昭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好像就是針對于那人去的,當下心中便都有了判斷,沒有一個人是傻乎乎跟着動得。
但那些護衛可就不一樣了,他們的頭腦相比于這些太監總管,可就要簡單太多了,再加上在宮內,他們一直屬于聽命行事的。
這會下意識的,就要沖着展昭沖過去,将對方給制服,免得傷到他們保護的人。
尤其是專門負責保護那位公公,動作就更是兇狠許多,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就拔出刀來,照頭就砍。
動作快到,就連這些剛冷靜下來,覺出些不對的總管太監們,都沒來得及阻止,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
好在,展昭也不是個弱的,雖然這些宮內的護衛身手不差,但他顯然更強幾分,倒是也沒被人給傷着。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這是武俠世界,又不是仙俠世界。
被這些身手不差,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大內侍衛圍住,展昭縱然無事,一時間卻也脫不開身,去追那個逃走的公公。
當下不免心中焦急,偏偏正提氣動武的時候,他還不能分神說話,畢竟刀光劍影是極為兇險的。
好在過了剛開始的錯愕階段,這些總管太監,倒是也都反應了過來,連忙就讓那些護衛停手了。
不過這個時候,那位公公,已經跑得連影子都不剩了。
“諸位,剛剛那人涉及到皇上吩咐下來的一件重大案子,此人要是逃了,是會出大事的,還請諸位,幫忙尋找一下!”
見耽擱了這些時間,已經不知道那人跑去了哪裏,展昭雖然心中焦急,卻并沒有立刻追去,而是沖着四周的侍衛說道。
而且為了讓他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還特意透露了一點東西。
“展護衛放心,此事我們也有過失,一定盡力幫忙!”
原本還不怎麽當回事,只在尋思,那太監到底是犯了什麽事,怎麽竟然被開封府的包拯給盯上了。
現下聽到展昭這麽說,頓時心下一驚,知道這事壞了,連忙就招呼那些護衛們去搜查,也顧不得要回宮了。
而正當他們一陣忙亂着急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句懶洋洋,帶着些戲谑味道的聲音:
“貓兒,你這先行一步,也沒什麽用啊,竟然連人都沒盯住,還得我出手,啧啧,這要沒了我,你可怎麽跟包大人交代啊!”
緊接着,随着這聲音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掐着一個人的脖子,便出現在了那道口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這邊。
都不用仔細瞧,一聽那聲音,展昭便松了口氣,這會看見是白玉堂,将那逃走的公公給捉了回來,就更是放松下來。
他并沒有在意,白玉堂那掩飾不住的得意,面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沖着白玉堂點了點頭,道了一聲:
“多謝!”
展昭的道謝,倒是讓白玉堂有些愣住了,原本還帶着些得意的神情,忽然顯得有些錯愕。
他看着展昭,那一貫嚴肅的面容上,忽然露出的那絲笑容,眼眸微閃,輕咳了兩聲,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貓兒,你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你白五爺可不吃這一套!”
說着,白玉堂直接拎了一下,便将已經被他用繩子給綁起來的太監,給甩手扔到了展昭的身前。
自己則是直接轉身便來了個輕功遁,壓根就沒給展昭再說話的機會。
而展昭顯然也沒想到,白玉堂莫名其妙的就這麽走了,他有些不解的望了眼對方離去的背影。
想了想,沒想明白也就不管了。
把注意力放到這被白玉堂扔過來的公公身上,對方現在已經完全沒了之前的光鮮外表。
整個人外衫也沒了,頭發亂糟糟的,身上更是被五花大綁着,狼狽的不行。
而且因着白玉堂扔人的時候用了些力,這位顯然被摔得不輕,躺在那诶呦诶呦的叫着,看着甚是可憐。
“這是怎麽了?”
還沒等展昭問一下這位公公的出身來歷以及姓名,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詫異的聲音。
回頭望去,便見包拯和陳世美他們已經到了,而這話就是陳世美問的。
“包大人……”
将躺在地上的這家夥拎了起來,展昭走到包拯身邊,正打算禀報一下事情的經過,就被包拯揮手制止了。
他示意展昭先退到一旁,便上前兩步,迎上了那幾位站在邊上,神色都有些驚疑不定的總管太監,出聲說道:
“幾位公公,此人涉及到一樁命案,本府需将他帶回開封府審理,幾位若是不介意,還請一道,也算是做個見證!”
有關于這人的身份,就算是現在不知道,到時候一問,自然也就知道了,不用再專門的弄幾個人回去。
不過此事不同于普通的事情,涉及皇家,那沒有确實的證據,沒有能體現公正的證人可不行。
原本包拯就打算,審理此人時,要拉上幾位朝中的好友。
這會又瞧見了這幾位公公,自然也要拉上,人越多說服力越強,也越不好做手腳。
“包大人客氣了,我們同去便是……”
其實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案子不會小了,甚至很可能牽涉甚廣,那自然是沒人願意去的。
他們又不是傻子,在宮裏面待了那麽多年了,若是還不懂得知道得越少越好的道理,那屍骨都不知道躺哪去了。
不過瞧瞧包拯身後,那已經隐隐的包圍了這裏的衙役。
再瞧瞧那被展昭拎在手裏,還不斷□□着的人,想要拒絕的話,便很是識趣的被咽了回去。
只是心中難免有些惱怒,覺得這包黑子實在是太過分了,怪不得在朝中沒幾個人待見,就連皇上都不喜歡。
而見這幾位公公,如此通情達理,包拯也甚是覺得欣慰。
他點了點頭,便示意着身後的衙役,幫着護送幾位公公前去開封府。
而瞧着眼前這隐含威脅的一幕,陳世美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他知道,對此,包大人也是沒法子,畢竟若是讓這幾位公公直接走了。
那八王爺很快就能知道這件事,甚至很可能太後也會知道。
八王爺那邊雖然已經想好了對付的辦法,不用擔心對方直接來硬的。
可若是宮裏來要人呢,甚至是皇上被說動了,不讓包拯繼續往下查了呢,這些事情可是不得不防啊。
因為時間緊迫,每耽擱一時都是無形的風險,所以一回了開封府,包拯就命人開堂審案。
不過那幾位公公,還有被請過來做見證的大臣,甚至就連陳世美,都被包拯給安排到了後堂,沒有讓他們在大堂上。
主要也是因為放不下,人實在是有些多。
而這時候,對于那位公公的身份,大家也都已經知道了。
按照那些被迫跟過來聽案子的太監們的說法。
這位乃是昭陽宮內的總管太監,就是被太後派去伺候舒寧公主的人。
昭陽宮原本是陳太後所出那位公主,還未出嫁時的寝宮,布置得甚為華麗,裏面的用具擺設都是最精良的。
原本那位公主雖然出嫁了,但昭陽宮也是屬于那位公主的。
她時不時回皇宮小住的時候,仍舊會在自己昔日的寝宮內休息。
不過陳太後自殺,李太後回宮後,或許是想出一出昔日的氣吧,這昭陽宮就被舒寧公主要了過來。
連帶着,李太後還給昭陽宮,配了不少伺候的人。
畢竟舒寧公主以前,身邊就只有一個宮女,還是個不怎麽聰明有些傻的。
而這位總管太監,原本是在禦花園管理花草的,名叫李仁,一向是八面玲珑,會做事的那種。
不過自從去了昭陽宮後,或許是跟了個受寵的主子,便嘚瑟起來了,行事慢慢的也變得張狂了許多。
所以今日,瞧見他落難,這些同行的第一想法,就是連忙撇清關系,全然沒有一點同情憐憫的意思。
有關于這李仁的消息,更是不用包拯多問,那就七嘴八舌的全說了出來。
公堂之上,在包拯坐定之後,很快,那滿身狼狽的李仁,就被衙役給帶了上來,摁着跪在了地上。
“李仁,你畏罪潛逃,可已是知道,你派人私自調換陳大人戶籍的事情爆發了?”
猛地一拍驚堂木,在那李仁下意識擡頭的時候,包拯便冷聲喝道。
話語中俱是肯定的意思,似乎已經掌握了決定性證據一般。
而且這話問得也是有玄機在內,相比于殺人來說,雖然這事其實要更大一些。
但下意識的,人第一本能反應,還是會覺得還是殺人的事更重一些。
哪怕再蔑視人命的,也不會有例外。
而把事情說輕一點,自然更容易讓人在慌亂之中,下意識的承認。
“包……包大人,你……你在說什麽,我……雜……雜家聽不懂!”
能做出那般果斷逃跑決定,還差一點就成功了的,這李仁自然不會像是現在表現出來的這般差。
要知道,就連那戶部的小吏,第一次上堂的時候,那說話還不結巴呢,更何況他還是能混到正得寵公主身邊的太監總管。
“李公公,本府既然能不顧你的身份,把你請到開封府來,便是已經掌握了證據,你便是裝傻,那也是沒用的!”
看着下面演技拙劣的李仁,包拯冷哼了一聲,便讓人把曾經接觸過李仁的,那位戶部小吏帶了上來。
“李公公,你可認識你身旁這人?”
指了指張宇,包拯看着下面神情變幻不定的李仁,開口問道。
“包大人,你這胡亂便弄了個人來,雜家怎麽可能認識!”
似乎是因着被包拯戳穿了,這李仁也不結巴了,之前那害怕的樣子,全然消失不見。
雖仍舊是跪在那裏,但瞧着卻半分惶恐沒有,反而頗有些趾高氣揚的意思。
別說,這架勢,倒是有了幾分公主身邊,那得勢的太監總管模樣。
“月前,你去戶部查看陳大人的戶籍檔案,幫你查找的便是這個小吏,怎麽,李公公,你該不會想說,你壓根就沒去過戶部吧?”
先聲奪人沒有起到作用,包拯也沒有在意,畢竟這招面對普通的百姓潑皮或許有用。
但對這樣在宮內起伏多年,經歷頗多的人來說,那吓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他不過也就是習慣性的試一試罷了,并沒有抱着一定能得到結果的期望。
“啊,想起來了,包大人您這麽說不就結了,要不,雜家年紀也不小了,你這突然弄出來一個就瞧過一面的人,那雜家上哪認識去啊!”
對于包拯那帶着些嘲諷的口吻,完全當做聽不見。
這李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對着包拯有些埋怨的說道。
“那你是承認見過此人了?”
開堂審案多年,什麽樣的人包拯沒見過,比這更嚣張的也不是沒有,現下自然不會在意,只是接着問道。
“承認,承認!這人嘛,雜家見過,月前公主瞧上了狀元郎,命雜家我去瞧瞧狀元郎的戶籍文書,當時就是這位幫得忙嘛!”
這會的李仁,很是幹脆的說道,面上還帶着笑,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承認,到底意味着什麽似得。
“那你既看了,便該知道,陳大人已經有了家室,不能成為公主驸馬,可之後聖上卻下了旨,賜婚公主,而後又發現陳大人的戶籍文書被人調換,你有何解釋?”
不動聲色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李仁,包拯并沒有急着拿出自己收集來的證據,而是繼續開口問道。
想看看這人到底想耍什麽花招。
“陳大人有了家室了?陳大人的戶籍文書被人調換了?這……這雜家都不知道啊,雜家看到的時候,那陳大人的戶籍文書上就是沒有家室的啊!”
似乎很是驚訝的樣子,這李仁直接便開口否認道,而後像是生怕別人不信似得,還信誓旦旦的說道:
“包大人,這雜家真是冤枉的啊,您想想,雜家若是瞧見了陳大人有妻子有家室,那還能不回禀給公主嗎?”
“而公主是何等身份,金枝玉葉,金尊玉貴的,那要什麽驸馬沒有,她豈會瞧上一個有婦之夫,還做出這等事來,這不合情理啊!”
話說道這裏,李仁的打算已經很明顯了,這位就是打着死也不認的主意。
只要沒有确實的證據,什麽證人,那都是誣陷,那都沒見過,而公主更不可能讓他做出這種事情,總之他就是無辜的。
反正身為有品級的太監總管,公主身邊的親信,包拯把他押到開封府審問,便已經是極致了,又不可能對他用刑。
那還有什麽好怕的呢,再怎麽驚慌,再怎麽怕事情敗露,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那倒是不如大膽一點。
反正就算是被拆穿了,最後也不過都只是一個下場而已。
人的命只有一條,他又是個太監,沒有家人,也不怕連累誰,總不能這包黑子還能砍死他兩次吧。
更何況,他不認為,這包黑子就能找到什麽證據,說不定就是虛言诓騙他呢。
宮裏用這種招數的主子,可多了去了。
“李公公,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若是在本府把證人帶上來之前,你還拒不招認,那便是罪加一等!”
對于李仁這滾刀肉般的表現,一般人或許會很頭疼。
但早已心有成竹,才會去抓人的包拯,卻并不覺得如此,現下這一句,都只不過是例行公事。
“包大人,您要是有什麽證據,有什麽證人,就直接點都叫上來,別總拿這些虛頭巴腦的吓唬雜家!雜家可不是吓大的!”
“而且,雜家有一句話也要提醒包大人,雜家雖然只是個奴才,但身上也是有品級的,您這般大張旗鼓的把雜家綁了,不管為了什麽,可都不合規矩!”
見坐在上首的包拯,不管自己怎麽挑釁,臉色都沒有什麽變化,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樣,李仁其實也沒有那麽穩了。
這話說是威脅,但其實更多的還是試探,試探對方手裏是不是真的有證據。
他雖然很自信,沒有留下什麽把柄,但有些事情,卻也是說不準的。
“本府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既然如此,便将人帶上來吧!”
看出了李仁的色厲內荏,包拯一拍驚堂木,沒給對方多想的機會。
直接就讓衙役,将前日剛剛抓到的人給帶了上來。
殺人的那位,因為動手的時候遠離京城,而且又誰都沒見過,再加上時間過去的久了,沒有留下什麽線索,那自然是不好找的。
可被這李仁派去收買那些小吏的人,卻見過的太多了,而且又身在京城之中。
李仁在宮裏,必須得設計才能将對方給弄出來,但那本來就在宮外的,若是再抓不到,包拯也就白在開封府混了這些許年了。
而一瞧見被衙役給押上來的那中年男子,原本還挺嚣張的李仁臉色瞬間就變了,不過很快,他就別開頭去,不去看那人。
只是這大堂就這麽大,縱然他有意的遮掩,剛剛那瞬間的反應,又能瞞得過誰呢。
“看來李公公,是認識這位的,那接下來的話,還需要本府說嗎?”
看着李仁那陰晴不定的神色,包拯面上卻并沒有得意。
因為他知道,想要對付這樣子,從宮內出來,見過諸多世面,而且自覺背後還有着靠山之人。
是遠遠沒有那麽容易的,這從以往對付那些皇親國戚的時候,就很清楚了。
明明證據确鑿,可對方就是打死不認,當然,若是這樣,也沒什麽,證據都有了,直接判刑就是了。
可這樣的人,不過都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若是簡單的處死了他們,那背後的人,就定然是會逍遙法外了。
所以每次一遇到涉及高官權貴的案件,就都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因為這些人往往都不會親自出手,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替罪羊。
不先把這些替罪羊,給弄得開口說話了,那根本就沒法進行下一步,而在這其中,還不知道會多少人出手阻撓呢。
單單就只是下毒想要謀殺證人的事情,包拯就遇到了不知道多少回。
所以有些時候,也不是那些刑部大理寺的官員,有意的去包庇那些人。
畢竟人在朝中,也不可能都是朋友,總是有着敵人的。
但抓不住證據,精明些的人,都讓奴才來背鍋,實在不行,也有着地位再高一點替罪羊,實在是案子難辦。
“李公公,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聽您的吩咐啊,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李仁在那裏咬着牙,不甘心就這麽被逼入絕路,腦子裏飛快的想着辦法。
但那被帶上來的中年男子,一見到李仁,卻瞬間是兩眼放光,頓時就撲到其身邊哀求道。
這世上的人,便是活得再不好的,也是不願意死得,更何況他們的小日子還過得很滋潤呢。
乍然間被帶到開封府,面臨着砍頭的威脅,他這個被人驅使的小卒子,哪裏還撐得住,早就全都老實交代了,就希望博得一個寬大處理。
這會這中年男子所說的這些話,這聲聲哀求,雖然不是假的,但很大一部分上,也是告發的舉動。
只是沒有那麽明顯的直接就站在對立面而已,畢竟李仁好歹也是宮裏面的總管太監,還是伺候公主的,誰知道對方會有着什麽門路。
大人物有大人物們的心計,小人物自然也有着小人物的智慧。
“你個混賬王八羔子,竟敢冤枉雜家,還救你,雜家先打死你!”
一句話,就被其徹底定了性,是幕後指使的李仁,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
他一邊口中否認着,一邊恨得忍不住,對這中年男子直接動起手來。
那拳打腳踢的,原本肅穆威嚴的開封府大堂,瞬間就變成了菜市場。
不過對這樣的場景,開封府的衙役們都已經是習以為常了,上前兩步,就将兩人給分開了。
而包拯也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大喝了一聲肅靜,待兩人安靜下來,才看向李仁,沉聲問道:
“此人已經交代了,你與一月之前,曾将五千兩銀子交與他,讓他去收買那些各部的小吏,做這調換戶籍之事!”
“還呈上了那被他私藏下的銀子為證,時間地點,俱是詳細,當時也有人見到了你的身影,你還有何話可說?”
包拯做事,自然不會遺露什麽,有關于這李仁的種種證據證人,他幾乎都已經收集全了,就等着今日審問這正主。
“包大人都說得這麽詳細了,雜家還能說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人要陷害雜家,雜家也沒辦法不是!”
神色變幻了一下,雖然知道眼下,已經屬于證據确鑿了,但李仁自信,公主是不會不管自己的。
只要他咬死了不認,那再多的證據,待公主得知消息,求得太後出手後,又能拿他怎麽樣呢。
“李仁,你覺得本府拿你沒辦法,你可知道,單單只是眼下的證據,你的罪就已經夠滿門抄斬了!”
“你若再不肯說實話,交代出你幕後主使之人,那以你的罪名,本府現在就可以開刀斬你,你想等人來救你,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這李仁的依仗在哪裏,包拯直接出言打破了對方的幻想。
他為何寧可威逼着,得罪那幾位大內的公公,也要将他們帶到開封,就是想要拖延此事被八王爺和太後公主知道的時間。
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能夠安心的對付李仁,撬開對方的嘴。
“包大人,我乃公主身邊的太監總管,沒有皇上太後公主的命令,你敢殺我!”
被包拯的話吓住了,李仁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包拯,下意識的便有些慌了。
畢竟包拯的名聲,誰不知道,這話若是別人說的,那自然就只是恐吓,不用想就知道必然不敢真的這麽做。
但包拯,那可就沒準了,說不定對方真的就能做出這樣事來。
蝼蟻尚且偷生,李仁之前敢表現的那般,不過是仗着此事特殊,定然會有人來救自己,可現下,包拯竟然直言,不會讓他等到那個時候。
若不交代,直接就要殺他,那死亡的恐懼擺在面前,他如何還能像之前那般,氣定神閑還有心情狡辯。
“證據确鑿,插手科舉之事,私自調換狀元郎的文書戶籍,此乃滿門抄斬的大罪,本府如何不敢斬你!”
包拯神色凜然,面上全然沒有半分懼怕之色。
而事實也确實是如此,若非是想要問出那幕後主使,包拯根本就不會與這李仁費上這諸多口舌。
早就把人關起來,把證據呈給皇上,擇日将人問斬了。
“包大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望着包黑子那張看着就讓他痛恨的黑臉,李仁神色變幻,半響頹然的倒在了地上,無力的說道。
“簡單,只要你供出幕後主使,本府雖然不能奏明皇上,饒你性命,但你起碼可以活到秋後處決!”
“而在此期間,只要在開封府之內,本府定然能護你周全,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到你!”
見這李仁的心裏防線,終于被自己給擊破了,包拯神色一正,卻越發的認真起來。
他沒有說什麽,能夠饒了這李仁性命的話,殺了人,雖然不是真正的主使者。
但與那些小吏們的性質卻是全然不同的,自然是不能放過。
況且對方若是供出了公主,那皇上太後還有八王爺,也沒人能饒得了他,所以包拯也沒有說出那哄人的話來。
只是說了他唯一能做到的,而現在死,和秋後處決,雖然看起來,好像最多不過也就只能活上兩三個月。
可對于貪生怕死的人來說,那能多活上一日也是好的。
至于這位李公公,是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那還用說嗎。
“包大人,你口口聲聲說讓我供出幕後主使,你何以就斷定,此事不是雜家一人為之呢?”
聽了包拯的許諾,雖然失望自己這條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但李仁反倒是相信了對方的誠意。
若是包拯真說能保下他的命,那才是把他當傻子糊弄呢,只是就這般的認命,他總是有些不甘心,這不便又一次的開口問道。
“宮內的總管太監,想要出宮,豈是那麽容易的,沒有上面人的腰牌,你如何能夠收買人替你辦事……”
“更別說,此事與你完全沒有好處,你又有何理由為了自己,而做出這樣掉腦袋的事情!”
見這李仁似乎是要妥協了,包拯的态度也稍稍的軟和了一點,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聽着包拯的解釋,李仁沉默了半響,他忽而苦笑一聲,這才嘆息着說道:
“包大人明察秋毫,怪不得能得皇上如此器重,您所言沒錯,若單單是雜家自己,是沒必要做出這等事的!”
想到之前,自己費盡心機,動用了不少人脈關系和手段,才能夠被調到舒寧公主身邊伺候。
再想想現在,狼狽的跪在開封府大堂之內,若不是及時妥協,怕是現在就要丢了小命,而即便如此,也不過就只能在活兩三個月的下場。
李仁心中不禁湧上了些悔恨,同時對那位舒寧公主,也帶了些怨念。
若不是對方好日子放着不過,非要那陳世美做驸馬,又怎麽會有眼前這一出。
這般想着,對于自己要出賣主子的事情,李仁出奇的沒了愧疚,反倒是覺得有些痛快。
他本就不是從小伺候舒寧公主的,這半路調過去的,又哪裏談得上什麽忠心。
而且更重要的,李仁深知太後對舒寧公主的寵愛,這自己要是交代了,以包拯的性子,必然會跟太後對上。
到時候,這兩人怕是有着一番熱鬧呢,雖然不管誰贏了,似乎都沒自己好處。
但只要想想,若是包拯贏了,會有一位公主陪着自己共赴黃泉。
反之若是太後贏了,那這害了自己的包黑子,到時候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李仁心中便感到一陣痛快,是以在這樣的情緒引導下,他倒是沒有再遮掩什麽,直接把事情的經過全都一一的講了出來。
而在聽了他的講述後,被包拯請來的那幾位好友,還有被強逼着過來的那幾位太監總管,都是有些駭然。
倒是陳世美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此事其實也很簡單,就只是舒寧公主出宮之後,恰巧碰見了剛剛考中狀元,奉旨跨馬游街的陳世美。
自此一見傾心,非君不嫁,是以回宮之後,便悄悄的讓李仁去查了下陳世美的戶籍文書。
而在發現陳世美已經有了妻室之後,便設計讓李仁,将那戶籍文書調了包,又殺了那被替代的另一個陳世美。
在之後,公主便是向太後表明心意,皇上下了賜婚的聖旨。
本想着,待聖旨下來後的當天,便找機會出宮去見陳世美。
卻沒成想,他們的動作雖快,但陳世美的動作卻是更快,竟然直接去找了王丞相。
而老丞相腦補過多,直接就将事情聯想到科舉弊案上去了,帶着